第二十六章 苦情者
昏暗的实验室内，愤怒的男子把桌面上零散的实验器材通通推落在地，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回荡在满是杂物的房间里。
“第1457次实验，失败……”
男子伸出手在内衣兜里摸索了片刻，幽幽的声音从他叼着一只香烟的嘴巴中传出，打火机散发出的火光让周围的视野清晰了起来。随着男子的目光看去，一半杂乱一半空荡的实验台上贴着一张绝美女子的照片，画面中的女子抱膝坐在河堤上，她盘起的秀发被一顶遮阳帽给遮住，红唇轻启似是在诉说些什么。照片中的场景有明显的倾斜，光晕的调整也很仓促，这显然是一张偷拍的作品。
男子掐灭了香烟，本想去够一袋咖啡粉，可是眼前一花，便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教室里，昏睡中的男孩突然被周围传来的嬉笑声惊醒，他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眼睛，终于看清了讲台上手持教鞭的老师和教室内一双双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博伊科同学，要不要老师向校长申请专门给你加一床被子？”男教室刻薄的话语再度引来学生们的嬉笑。
自从上周这位男教室出了一道奥数题留给学生们，所有孩子中只有男孩一人以最快的速度得出了正确答案，但是当男老师自豪地公布他那复杂难懂的解法时男孩并没有记录下他的板书。于是男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地拿教鞭抽打了男孩，男孩头上被敲出的包就如同释迦牟尼一样，男教师完全不给男孩解释的机会，准确的说他给了，在男孩被打的痛哭流涕、完全说不上来话的时候。从那以后男教师就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男孩也沦为了全班的笑柄。
前桌的女孩突然传来悄悄话：“老师在问大家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我……”男孩吞吞吐吐，自打他记事起，曾有许许多多的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这本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他可以像所有小孩子都会说的那样，做发明家、做宇航员、当老师、当一位报效祖国的人……可是男孩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他不想继承父亲的事业去制作人偶玩具，他不想像其他孩子一样轻易说出不加思索就选择顺从的话语。
恍然间，男孩将目光放在了刚刚给自己打过小电话的艾丽西亚身上，一股没来由的冲动涌上心头却又被他强压下去，他低低地说了声：“我……抱歉，我不知道。”
午间休息的时候，男孩从小卖铺那里买了两块面包就打算回教室去。迎面走来的同学纷纷无视了他主动的招呼，小孩子只好收回停留在半空中尴尬的手掌，沿着鲜有人经过的小路返回。脚下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怀里的面包也已经被他暖热，前路无人阻拦但小男孩却停下脚步再不能前进分毫。
小路的尽头，艾丽西亚正和一名陌生的男同学紧紧相拥在一起，这并不是男孩第一次看到艾丽西亚同别的男生幽会，像她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会有许许多多的追求者是理所应当的事。许多次，男孩都接过隔壁班的男生从窗户外递来送给艾丽西亚的零食和礼物。无论是万圣节的糖果、情人节的巧克力亦或是生日派对上的礼物，无论是谁送来的艾丽西亚都会欣然接受，也正得益于次，男孩才有勇气把事先准备好的糖果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递给她。
初中毕业那年，面对即将到来的别离，面对那茫然的未来，男孩终于鼓起勇气向艾丽西亚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他本有许多话想说，比如谢谢你在我生病时送来的感冒药；比如我一直努力的研究困难的数学题就是想要在你疑惑时讲给你听；比如你喜欢的那位打篮球很酷的高年级学长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要到了，现在就可以给你；比如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了，让我知道你很快乐就好了；比如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可是不等男孩开口，艾丽西亚就说出了那老套的话。
“抱歉，你是个好人。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于是，所有的台词，所有的情感，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些明明就在嘴边的话语，却像驶入了百慕大三角的游轮一样不知失踪。他早已料到，只是一直不愿承认，一直抱有那么一丝丝侥幸心理，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男孩那平平无奇、碌碌无为的青春岁月就告一段落，他这位在美少女担任主角的电视剧中饰演路人甲的配角终于可以到后台去领取盒饭了，但是编剧偏偏不肯如此，又或者说生活偏偏不肯如此。
【生活总会在你快要厌倦的时候主动抛出点甜头，好让你忘记过往的所有不快】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开学第一天的高校食堂内，学生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对餐桌上的食物各有说辞。男孩点了一分清汤寡水的面，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面有些硬，好在瘦削的他食量一直不大。就在男孩用筷子拨弄汤水中的菠菜根时，一声甜美的格外熟悉的声音传来。
“尤里，尤里！你也在这里啊。”远远的，艾丽西亚朝他挥了挥小手，明眸皓齿，一笑倾城。
这一定就是上天的眷顾，男孩如是想着，说也好笑，就连嘴里苦涩难咽的菜根都是那么的甘甜。此后，他不停地打探女孩的消息，终于找到了她所在的班级。男孩每天都假装若无其事的从女孩的班门前经过，如果运气足够好，让他遇见了女孩，而且后者也愿意同他打招呼，那么他也会礼貌的回礼。
可是没过多久，女孩即使正面撞见他，也会选择无视，男孩理解的，他主动上前去打招呼也没用。因为艾丽西亚有了新的男朋友，她在校门口的寒风中等待许久的人并不是自己。其实像男孩这样聪明的人，早该告别了单纯，但是他不愿，也不能够放弃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真正渴求过的东西。
男孩最后一次路过女孩的班级门口，他听到有两名女生正在对艾丽西亚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她又找了一个新的男朋友哎，这都是第几个了？亏那群男生还被她耍的团团转。”
“谁？艾丽西亚，就她？嘁，不就是长了张勾引人的脸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就是个心机婊。”
一向懦弱的男孩也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着头皮说道：“喂，你们这样背后议论同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哈？你是哪个班的？管你什么事？”
“哟，你也是那个心机婊的……舔狗？怎么，姐姐踩到你忠诚的尾巴了？”
“哈哈哈……”两个女生笑的花枝乱颤。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哎呦，他还来劲了。那你给我听好了，姐姐说啊，艾丽西亚那女人是个心机婊！心机……”
啪——
嚣张的女生突然捂着脸颊愣在原地，她身旁原本还在嗤笑的同伴瞬间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你敢打人，你完了，我现在就去报告老师。”
办公室里，男孩的父亲一个劲地向沙发上的西装革履的男子道歉。男子的手边，张扬跋扈的女生一改原貌，哭哭啼啼的就像是一个被地痞流氓非礼了的柔弱女子。一直站在一旁的校长似乎还想劝说些什么，却直接被西装革履的男子无视了。
办公室外楼梯冰冷的台阶上，男孩一个人平静的坐在那里，正发呆的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艾丽西亚正抿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很久以前就想去国外留学了。”男孩率先打破沉默，他说的很轻松，仿佛昨晚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就在男孩将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女孩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以后有空来我们家玩啊。”
“好啊。”
男孩并没有开口询问她的家庭住址，所以那便是学生时代他同艾丽西亚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以后男孩就只身前往摩尔曼斯克留学，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却有很多蟑螂；虽然都是些平淡无奇的日常，但好在拿到了一纸文凭。硕士毕业后的男子在当地的一家医院实习，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没过多久就被医院录用为正式员工在急诊室工作。
可惜好景不长，男子没过多久就遭到了来自病人的投诉。那是一对兄弟，他们昨晚开着新买的车出门兜风，可惜速度太快出了车祸，一路上男子让司机开着救护车一连闯过十几个红绿灯都没能换来他们对自己的理解。
他们投诉自己的理由很简单，驾驶位上的哥哥被挤压变形的方向盘卡死在座位上，他不断对男子说着：“医生快给我喝口水。”
男子果断拒绝了，因为伤者受伤的部位是腹部，他很可能因为脾脏破裂而产生这种口渴的感觉，这个时候补充水分会加大救援难度，还会影响医护人员的止血工作。而副驾驶座上的弟弟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而撞到了头部，鼻梁和耳孔一直在往外冒血，哥哥一直呼喊着：“你看不到他流血了吗？快给他止血。”
男子再度拒绝了，像这种脑部受到撞击而导致的耳朵孔流血，如果盲目堵住的话极易引起颅内高压而导致感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兄弟两人都不理解，他们伤好后就直接把投诉信寄到了医院。
本来大家都是医生，什么样的病情应该怎么样处理大家都很清楚，孰是孰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真的有错也无非是赔礼道歉再补偿些赔款，但是几个院长坐在一起最终决定以影响医院声誉为由开除了他，没有哪怕一位医生站出来替他这个外乡人说情。仅仅因为在此之前男子曾和一名内科医生产生矛盾，明明只需要给病人做一次肝功能和磁控振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位内科医生非要给人家做一次肝穿刺，而这位医生刚好就是院长的外孙。
男子开始打包收拾行李，转身时却看到科长正站在一旁，科长把一沓钞票塞到男子手中，说道：“这是两个月的工资，你拿着吧。”
“科长，我不能要。”男子急忙拒绝。
“你就拿着吧。”科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房间。
男子一个人走在下着大雪的街道上，积雪在他的脚下咔咔作响。世人皆知摩尔曼克斯美丽的极光，却不知在一年内最寒冷的日子里，摩尔曼克斯的街道、房屋、行人乃至空气都是一片以灰白色为主的冷色调。男子与汽车站台上裹着厚厚的棉大衣，捏着烟嘴，吐着烟圈的路人擦肩而过，即便是路人都有方向可寻，而他却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在路过一家小超市的时候，男子突然决定进去买包香烟，店员是一位留着银色短发的年轻女士，就像他们的先祖东斯拉夫人一样，所有在冻土层上长大的女子都拥有冰雪精灵一般美丽动人的容颜。
“Можномнепачкусигарет?”男子朝女店员说到。
女店员捋了下耳鬓的发丝，微笑道：“Какуюсигаретувыхотите?”
男子思索了片刻，回答道：“Сигареты，которыетылюбишьбольше.”
付过卢布后男子推门离开，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手里这款蓝色的俄罗斯风情，随意叼了一只在嘴里并用打火机点上，一股呛人又刺激的感觉直冲鼻息，让男子忍不住剧烈咳凑了几声。
超市里悠扬的歌声传来，那是一首Алсу的《Зимнийсон》，男子抬起头向西边的天空望去，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是时候回家了。”
“第1457次实验，失败……”
男子伸出手在内衣兜里摸索了片刻，幽幽的声音从他叼着一只香烟的嘴巴中传出，打火机散发出的火光让周围的视野清晰了起来。随着男子的目光看去，一半杂乱一半空荡的实验台上贴着一张绝美女子的照片，画面中的女子抱膝坐在河堤上，她盘起的秀发被一顶遮阳帽给遮住，红唇轻启似是在诉说些什么。照片中的场景有明显的倾斜，光晕的调整也很仓促，这显然是一张偷拍的作品。
男子掐灭了香烟，本想去够一袋咖啡粉，可是眼前一花，便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教室里，昏睡中的男孩突然被周围传来的嬉笑声惊醒，他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眼睛，终于看清了讲台上手持教鞭的老师和教室内一双双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博伊科同学，要不要老师向校长申请专门给你加一床被子？”男教室刻薄的话语再度引来学生们的嬉笑。
自从上周这位男教室出了一道奥数题留给学生们，所有孩子中只有男孩一人以最快的速度得出了正确答案，但是当男老师自豪地公布他那复杂难懂的解法时男孩并没有记录下他的板书。于是男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狠狠地拿教鞭抽打了男孩，男孩头上被敲出的包就如同释迦牟尼一样，男教师完全不给男孩解释的机会，准确的说他给了，在男孩被打的痛哭流涕、完全说不上来话的时候。从那以后男教师就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男孩也沦为了全班的笑柄。
前桌的女孩突然传来悄悄话：“老师在问大家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我……”男孩吞吞吐吐，自打他记事起，曾有许许多多的人问过他类似的问题，这本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他可以像所有小孩子都会说的那样，做发明家、做宇航员、当老师、当一位报效祖国的人……可是男孩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他不想继承父亲的事业去制作人偶玩具，他不想像其他孩子一样轻易说出不加思索就选择顺从的话语。
恍然间，男孩将目光放在了刚刚给自己打过小电话的艾丽西亚身上，一股没来由的冲动涌上心头却又被他强压下去，他低低地说了声：“我……抱歉，我不知道。”
午间休息的时候，男孩从小卖铺那里买了两块面包就打算回教室去。迎面走来的同学纷纷无视了他主动的招呼，小孩子只好收回停留在半空中尴尬的手掌，沿着鲜有人经过的小路返回。脚下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怀里的面包也已经被他暖热，前路无人阻拦但小男孩却停下脚步再不能前进分毫。
小路的尽头，艾丽西亚正和一名陌生的男同学紧紧相拥在一起，这并不是男孩第一次看到艾丽西亚同别的男生幽会，像她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孩会有许许多多的追求者是理所应当的事。许多次，男孩都接过隔壁班的男生从窗户外递来送给艾丽西亚的零食和礼物。无论是万圣节的糖果、情人节的巧克力亦或是生日派对上的礼物，无论是谁送来的艾丽西亚都会欣然接受，也正得益于次，男孩才有勇气把事先准备好的糖果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递给她。
初中毕业那年，面对即将到来的别离，面对那茫然的未来，男孩终于鼓起勇气向艾丽西亚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他本有许多话想说，比如谢谢你在我生病时送来的感冒药；比如我一直努力的研究困难的数学题就是想要在你疑惑时讲给你听；比如你喜欢的那位打篮球很酷的高年级学长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要到了，现在就可以给你；比如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了，让我知道你很快乐就好了；比如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
可是不等男孩开口，艾丽西亚就说出了那老套的话。
“抱歉，你是个好人。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于是，所有的台词，所有的情感，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那些明明就在嘴边的话语，却像驶入了百慕大三角的游轮一样不知失踪。他早已料到，只是一直不愿承认，一直抱有那么一丝丝侥幸心理，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男孩那平平无奇、碌碌无为的青春岁月就告一段落，他这位在美少女担任主角的电视剧中饰演路人甲的配角终于可以到后台去领取盒饭了，但是编剧偏偏不肯如此，又或者说生活偏偏不肯如此。
【生活总会在你快要厌倦的时候主动抛出点甜头，好让你忘记过往的所有不快】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开学第一天的高校食堂内，学生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对餐桌上的食物各有说辞。男孩点了一分清汤寡水的面，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面有些硬，好在瘦削的他食量一直不大。就在男孩用筷子拨弄汤水中的菠菜根时，一声甜美的格外熟悉的声音传来。
“尤里，尤里！你也在这里啊。”远远的，艾丽西亚朝他挥了挥小手，明眸皓齿，一笑倾城。
这一定就是上天的眷顾，男孩如是想着，说也好笑，就连嘴里苦涩难咽的菜根都是那么的甘甜。此后，他不停地打探女孩的消息，终于找到了她所在的班级。男孩每天都假装若无其事的从女孩的班门前经过，如果运气足够好，让他遇见了女孩，而且后者也愿意同他打招呼，那么他也会礼貌的回礼。
可是没过多久，女孩即使正面撞见他，也会选择无视，男孩理解的，他主动上前去打招呼也没用。因为艾丽西亚有了新的男朋友，她在校门口的寒风中等待许久的人并不是自己。其实像男孩这样聪明的人，早该告别了单纯，但是他不愿，也不能够放弃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真正渴求过的东西。
男孩最后一次路过女孩的班级门口，他听到有两名女生正在对艾丽西亚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她又找了一个新的男朋友哎，这都是第几个了？亏那群男生还被她耍的团团转。”
“谁？艾丽西亚，就她？嘁，不就是长了张勾引人的脸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就是个心机婊。”
一向懦弱的男孩也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着头皮说道：“喂，你们这样背后议论同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哈？你是哪个班的？管你什么事？”
“哟，你也是那个心机婊的……舔狗？怎么，姐姐踩到你忠诚的尾巴了？”
“哈哈哈……”两个女生笑的花枝乱颤。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哎呦，他还来劲了。那你给我听好了，姐姐说啊，艾丽西亚那女人是个心机婊！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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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张的女生突然捂着脸颊愣在原地，她身旁原本还在嗤笑的同伴瞬间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你敢打人，你完了，我现在就去报告老师。”
办公室里，男孩的父亲一个劲地向沙发上的西装革履的男子道歉。男子的手边，张扬跋扈的女生一改原貌，哭哭啼啼的就像是一个被地痞流氓非礼了的柔弱女子。一直站在一旁的校长似乎还想劝说些什么，却直接被西装革履的男子无视了。
办公室外楼梯冰冷的台阶上，男孩一个人平静的坐在那里，正发呆的他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艾丽西亚正抿着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很久以前就想去国外留学了。”男孩率先打破沉默，他说的很轻松，仿佛昨晚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就在男孩将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女孩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以后有空来我们家玩啊。”
“好啊。”
男孩并没有开口询问她的家庭住址，所以那便是学生时代他同艾丽西亚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以后男孩就只身前往摩尔曼斯克留学，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却有很多蟑螂；虽然都是些平淡无奇的日常，但好在拿到了一纸文凭。硕士毕业后的男子在当地的一家医院实习，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没过多久就被医院录用为正式员工在急诊室工作。
可惜好景不长，男子没过多久就遭到了来自病人的投诉。那是一对兄弟，他们昨晚开着新买的车出门兜风，可惜速度太快出了车祸，一路上男子让司机开着救护车一连闯过十几个红绿灯都没能换来他们对自己的理解。
他们投诉自己的理由很简单，驾驶位上的哥哥被挤压变形的方向盘卡死在座位上，他不断对男子说着：“医生快给我喝口水。”
男子果断拒绝了，因为伤者受伤的部位是腹部，他很可能因为脾脏破裂而产生这种口渴的感觉，这个时候补充水分会加大救援难度，还会影响医护人员的止血工作。而副驾驶座上的弟弟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而撞到了头部，鼻梁和耳孔一直在往外冒血，哥哥一直呼喊着：“你看不到他流血了吗？快给他止血。”
男子再度拒绝了，像这种脑部受到撞击而导致的耳朵孔流血，如果盲目堵住的话极易引起颅内高压而导致感染，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兄弟两人都不理解，他们伤好后就直接把投诉信寄到了医院。
本来大家都是医生，什么样的病情应该怎么样处理大家都很清楚，孰是孰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真的有错也无非是赔礼道歉再补偿些赔款，但是几个院长坐在一起最终决定以影响医院声誉为由开除了他，没有哪怕一位医生站出来替他这个外乡人说情。仅仅因为在此之前男子曾和一名内科医生产生矛盾，明明只需要给病人做一次肝功能和磁控振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位内科医生非要给人家做一次肝穿刺，而这位医生刚好就是院长的外孙。
男子开始打包收拾行李，转身时却看到科长正站在一旁，科长把一沓钞票塞到男子手中，说道：“这是两个月的工资，你拿着吧。”
“科长，我不能要。”男子急忙拒绝。
“你就拿着吧。”科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房间。
男子一个人走在下着大雪的街道上，积雪在他的脚下咔咔作响。世人皆知摩尔曼克斯美丽的极光，却不知在一年内最寒冷的日子里，摩尔曼克斯的街道、房屋、行人乃至空气都是一片以灰白色为主的冷色调。男子与汽车站台上裹着厚厚的棉大衣，捏着烟嘴，吐着烟圈的路人擦肩而过，即便是路人都有方向可寻，而他却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在路过一家小超市的时候，男子突然决定进去买包香烟，店员是一位留着银色短发的年轻女士，就像他们的先祖东斯拉夫人一样，所有在冻土层上长大的女子都拥有冰雪精灵一般美丽动人的容颜。
“Можномнепачкусигарет?”男子朝女店员说到。
女店员捋了下耳鬓的发丝，微笑道：“Какуюсигаретувыхотите?”
男子思索了片刻，回答道：“Сигареты，которыетылюбишьбольше.”
付过卢布后男子推门离开，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手里这款蓝色的俄罗斯风情，随意叼了一只在嘴里并用打火机点上，一股呛人又刺激的感觉直冲鼻息，让男子忍不住剧烈咳凑了几声。
超市里悠扬的歌声传来，那是一首Алсу的《Зимнийсон》，男子抬起头向西边的天空望去，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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