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炉边夜话
泾渭城的日月双子大厦，作为两国融合与经济腾跃的象征——虽然这个象征出现的晚了些，但是不妨碍它作为整座城中最高耸的建筑物矗立在城中心，俯瞰整个城市。而现在，这座全程最高建筑的桥接天台，有一位老人一边吹着夏日的晚风，一边咕嘟咕嘟地在砂锅里炖着鱼。
锅里的鱼炖了好一会儿了，鱼汤已经变成了鲜亮的奶白色，一看就很有食欲。老人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尝了尝，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那位就是‘古’的选择？”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双子大楼里向老人走来，但是老人依旧专心地熬着自己的浓汤。
“豆腐，咸菜，或者酒，有吗？”老人不但没有回答那道身影的询问，反而向他提起了要求，“你还真不客气。”那人走到砂锅前，脱离了双子大厦的阴影，一张颓废的过劳中年人的脸庞暴露在月光下。他苦笑着摇摇头，但是并没有回绝老人的要求，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包装华丽的酒，“就这一瓶，你要不要吧。”话音未落，他手中一轻，酒瓶被老人劈手夺过。
“猴儿酒！”老人眼前一亮，“我就知道你身上全是好东西！”一口酒一口鱼，虽然鱼炖的并不完美，但是老人还是吃的不亦乐乎。
“你觉得怎么样？”酒过三巡，老人吐出一口酒气，反问道。
中年人摩挲着下巴，皱起了眉头：“人不够稳，胆不够大，心不够黑，偏偏好奇心大过天，还有点......蠢？不，按照你们这边年轻人的说法，二？。”他毫不掩饰地摇摇头，十分不看好老人的选择，“他极力乔装自己的强大，像一只土拨鼠，能活到现在还不缺胳膊少腿儿，全靠运气，甚至可以说是奇迹。虽然与我无关，但是你作为这片大地的代言人，不该这么草率。”
老人点点头，对中年人的评价并无异议，“一针见血啊，不过比起土拨鼠，更像是一只徒有巨角却幼稚的雄鹿，”他又灌了一口酒，美滋滋地夹起一块鱼肉，“但他既是祂选的，也不是祂选的。”
中年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祂把选择权一分为二，一半归我，一半归祂。”老人一口气把瓶子里的酒倒进嘴里，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勺子准备喝鱼汤。
听到这话，中年人无言以对，“你和那位，是我见过最自由的两位。”他只能憋出这句话来表达对老人的无奈。
老人享受着浓郁的鱼汤，没有答话，中年人也没了谈话的意思，站在天台上俯瞰这个漆黑的城市。
“在科学支配的时代，玄学与神秘隐藏在角落。”老人终于喝完了鱼汤，他随手把勺子往锅里一丢，“整个世界的规则，就是优胜劣汰，因此，在人们信奉科学的时候，与科学相悖的神秘就该把自己藏的好好的，为时代的脚步让路。你走过那么多个星球，见过科学为本的世界，想来也见过神秘当道的世界，现在，繁荣的科学崩溃了，隐藏的神秘得以抬头，那么为什么不试试用玄学的办法，来为这个文明吊命？毕竟，神秘从来没有死去过。”他站起身来到中年人的身边，目光望向远处的安保室，“虽然有那么一点私人原因，但我所需要的就是他那过人的运气，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希望之所以被称为希望，就是因为它们生于绝望却又相悖于绝望。”
“要是失败了呢。”中年人问道。
“失败了，那就失败了，不是还有一个备选方案吗。”老人无所谓地取出烟斗。
“那我多问一句，另一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不到你也会有好奇心啊，”老人呵呵笑着。
“另一个家伙或许更适合在这个世道生存，残忍，霸道又粗鲁，第一次见到我就想把我宰了把身上的东西全给抢走。见老夫拿出了铳也想法子逃跑，命都不保了眼里还直勾勾地盯着那杆短铳，活脱脱的一只野兽”想起这事儿，老人似乎有些意难平，他气哼哼地猛吸了一口烟，“要不是祂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老夫早就一枪崩了他，不知道尊老爱幼的东西！”
“如果说他是一只初出茅庐的雄鹿，那么另一个就是只嗜血鲁莽的虎豹——这么说，你听懂了吧。”
中年人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心想他们真是选了两朵奇葩，性格都有不小的缺陷，不过如果让中年人来选择，他也会选择那个贪婪的野兽，毕竟先活下来才是一切。“我很好奇啊，最后是鹿说服了虎，还是虎吞吃了鹿。”老人悠闲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可是，你好像没告诉你的这位‘老友孙子’，他是不会因为你而变成遗弃者的。”中年人提醒道。
老人把烟斗往嘴里送的动作猛地一顿，“所谓奇迹！就是因为它生于绝望却又相悖于绝望！”老人强调道。
“不去提醒一下吗。”中年人并没有听老人的狡辩，文明的续存其实与他并无关联，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工作。
“算了，就当给他的第一次试炼吧。”
说完，老人就不说话了，只是一口一口地吸着烟，直到烟斗里的烟丝完全燃尽。“在西方有一种名为‘降神’的仪式，企图以人类的身躯来攫取远高于人类的力量，虽然早已被批判为迷信，可那未必不是真的。”他敲着烟斗，把里面的烟灰倒出来，然后看着它们随风飘散，“可你应该明白，一个桶想要装下更多的水，就需要更大的容量，强行灌进远多于它所容纳的量，只会让它散架。宇宙作为万物之始的大源，为何选择创造‘天使’作为引导者你应当最为清楚。大地意志虽被称为小源，也不是我这种人类所能承载的，要不然，那几个功名赫赫的龙皇怎么会一个赛一个的短命？”
“倒霉啊，我，小时候就因为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就被选做影皇，结果就跟只被关在鸟笼里的鸟雀一般，连个玩伴都找不到，”老人把放在砂锅边上的凳子挪到了天台边，坐下来看着漫天星辰，“还好运气在我死之前找上了我，让我活到个胡子斑白，比羲那个连孙子都没见着的倒霉蛋不知道好到哪里去，还找到个能陪我胡闹的老头，还能吃上一顿鲜鱼，喝一壶美酒，演一出好戏，虽然看不到这出戏的结果，但还有人帮我擦屁股。”他笑眯眯地看着天空。
“你是让我帮你擦屁股吗？”中年人没有看老人厚颜无耻的笑容，因为他并没有帮老人擦屁股的打算。
二人沉默了许久之后，中年人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就当我俩交情好，聊得来，我帮你这个忙，横竖不过是多干点活。”
“那么再会了，望老头，你这只会提麻烦要求的老疯子。”中年人转身离开天台下了楼，既然应下了老人的请求，他和老人也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了，他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老人并没有为中年人送行，他仍旧保持着神秘的笑容看着这片天空，这片大地，那是他的最后一眼，把这个千疮百孔却依旧美丽的世界挤在眼中，他在向中年人发出请求后，就已经死了，作为影皇，所存在的意义便是在那危急存亡的关头，承载这片大地的意志，如今，活了百年的末代影皇，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就像老人说的，神秘从来不会死去，但，人是会的。
离地千尺的高空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它是如此突兀，掀翻了剩有残羹的砂锅，吹散了留有余烬的柴火，在狂风中，一件绣有龙纹的黑色袍子随风而起，龙纹隐晦，唯有在月光照耀时才明晰可见，龙袍在狂风的裹挟下，仿佛活过来一般，不知飘向何处。
天台上，除了摔碎的砂锅，飞散的煤灰，和一张孤零零的凳子以外，再无其他。
锅里的鱼炖了好一会儿了，鱼汤已经变成了鲜亮的奶白色，一看就很有食欲。老人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尝了尝，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那位就是‘古’的选择？”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双子大楼里向老人走来，但是老人依旧专心地熬着自己的浓汤。
“豆腐，咸菜，或者酒，有吗？”老人不但没有回答那道身影的询问，反而向他提起了要求，“你还真不客气。”那人走到砂锅前，脱离了双子大厦的阴影，一张颓废的过劳中年人的脸庞暴露在月光下。他苦笑着摇摇头，但是并没有回绝老人的要求，从怀里掏出了一小瓶包装华丽的酒，“就这一瓶，你要不要吧。”话音未落，他手中一轻，酒瓶被老人劈手夺过。
“猴儿酒！”老人眼前一亮，“我就知道你身上全是好东西！”一口酒一口鱼，虽然鱼炖的并不完美，但是老人还是吃的不亦乐乎。
“你觉得怎么样？”酒过三巡，老人吐出一口酒气，反问道。
中年人摩挲着下巴，皱起了眉头：“人不够稳，胆不够大，心不够黑，偏偏好奇心大过天，还有点......蠢？不，按照你们这边年轻人的说法，二？。”他毫不掩饰地摇摇头，十分不看好老人的选择，“他极力乔装自己的强大，像一只土拨鼠，能活到现在还不缺胳膊少腿儿，全靠运气，甚至可以说是奇迹。虽然与我无关，但是你作为这片大地的代言人，不该这么草率。”
老人点点头，对中年人的评价并无异议，“一针见血啊，不过比起土拨鼠，更像是一只徒有巨角却幼稚的雄鹿，”他又灌了一口酒，美滋滋地夹起一块鱼肉，“但他既是祂选的，也不是祂选的。”
中年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祂把选择权一分为二，一半归我，一半归祂。”老人一口气把瓶子里的酒倒进嘴里，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勺子准备喝鱼汤。
听到这话，中年人无言以对，“你和那位，是我见过最自由的两位。”他只能憋出这句话来表达对老人的无奈。
老人享受着浓郁的鱼汤，没有答话，中年人也没了谈话的意思，站在天台上俯瞰这个漆黑的城市。
“在科学支配的时代，玄学与神秘隐藏在角落。”老人终于喝完了鱼汤，他随手把勺子往锅里一丢，“整个世界的规则，就是优胜劣汰，因此，在人们信奉科学的时候，与科学相悖的神秘就该把自己藏的好好的，为时代的脚步让路。你走过那么多个星球，见过科学为本的世界，想来也见过神秘当道的世界，现在，繁荣的科学崩溃了，隐藏的神秘得以抬头，那么为什么不试试用玄学的办法，来为这个文明吊命？毕竟，神秘从来没有死去过。”他站起身来到中年人的身边，目光望向远处的安保室，“虽然有那么一点私人原因，但我所需要的就是他那过人的运气，奇迹之所以被称之为奇迹，希望之所以被称为希望，就是因为它们生于绝望却又相悖于绝望。”
“要是失败了呢。”中年人问道。
“失败了，那就失败了，不是还有一个备选方案吗。”老人无所谓地取出烟斗。
“那我多问一句，另一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不到你也会有好奇心啊，”老人呵呵笑着。
“另一个家伙或许更适合在这个世道生存，残忍，霸道又粗鲁，第一次见到我就想把我宰了把身上的东西全给抢走。见老夫拿出了铳也想法子逃跑，命都不保了眼里还直勾勾地盯着那杆短铳，活脱脱的一只野兽”想起这事儿，老人似乎有些意难平，他气哼哼地猛吸了一口烟，“要不是祂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老夫早就一枪崩了他，不知道尊老爱幼的东西！”
“如果说他是一只初出茅庐的雄鹿，那么另一个就是只嗜血鲁莽的虎豹——这么说，你听懂了吧。”
中年人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心想他们真是选了两朵奇葩，性格都有不小的缺陷，不过如果让中年人来选择，他也会选择那个贪婪的野兽，毕竟先活下来才是一切。“我很好奇啊，最后是鹿说服了虎，还是虎吞吃了鹿。”老人悠闲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可是，你好像没告诉你的这位‘老友孙子’，他是不会因为你而变成遗弃者的。”中年人提醒道。
老人把烟斗往嘴里送的动作猛地一顿，“所谓奇迹！就是因为它生于绝望却又相悖于绝望！”老人强调道。
“不去提醒一下吗。”中年人并没有听老人的狡辩，文明的续存其实与他并无关联，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工作。
“算了，就当给他的第一次试炼吧。”
说完，老人就不说话了，只是一口一口地吸着烟，直到烟斗里的烟丝完全燃尽。“在西方有一种名为‘降神’的仪式，企图以人类的身躯来攫取远高于人类的力量，虽然早已被批判为迷信，可那未必不是真的。”他敲着烟斗，把里面的烟灰倒出来，然后看着它们随风飘散，“可你应该明白，一个桶想要装下更多的水，就需要更大的容量，强行灌进远多于它所容纳的量，只会让它散架。宇宙作为万物之始的大源，为何选择创造‘天使’作为引导者你应当最为清楚。大地意志虽被称为小源，也不是我这种人类所能承载的，要不然，那几个功名赫赫的龙皇怎么会一个赛一个的短命？”
“倒霉啊，我，小时候就因为聪明了那么一点点，就被选做影皇，结果就跟只被关在鸟笼里的鸟雀一般，连个玩伴都找不到，”老人把放在砂锅边上的凳子挪到了天台边，坐下来看着漫天星辰，“还好运气在我死之前找上了我，让我活到个胡子斑白，比羲那个连孙子都没见着的倒霉蛋不知道好到哪里去，还找到个能陪我胡闹的老头，还能吃上一顿鲜鱼，喝一壶美酒，演一出好戏，虽然看不到这出戏的结果，但还有人帮我擦屁股。”他笑眯眯地看着天空。
“你是让我帮你擦屁股吗？”中年人没有看老人厚颜无耻的笑容，因为他并没有帮老人擦屁股的打算。
二人沉默了许久之后，中年人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就当我俩交情好，聊得来，我帮你这个忙，横竖不过是多干点活。”
“那么再会了，望老头，你这只会提麻烦要求的老疯子。”中年人转身离开天台下了楼，既然应下了老人的请求，他和老人也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了，他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老人并没有为中年人送行，他仍旧保持着神秘的笑容看着这片天空，这片大地，那是他的最后一眼，把这个千疮百孔却依旧美丽的世界挤在眼中，他在向中年人发出请求后，就已经死了，作为影皇，所存在的意义便是在那危急存亡的关头，承载这片大地的意志，如今，活了百年的末代影皇，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
就像老人说的，神秘从来不会死去，但，人是会的。
离地千尺的高空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它是如此突兀，掀翻了剩有残羹的砂锅，吹散了留有余烬的柴火，在狂风中，一件绣有龙纹的黑色袍子随风而起，龙纹隐晦，唯有在月光照耀时才明晰可见，龙袍在狂风的裹挟下，仿佛活过来一般，不知飘向何处。
天台上，除了摔碎的砂锅，飞散的煤灰，和一张孤零零的凳子以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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