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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嫡庶之分

    曲氏柳眉微皱,面色有些不好看,“什么叫那人,她是苏府的大小姐,是你的长姐,不可无礼。”

    苏月月不以为意地在心里哼了一声,这话让她心有不虞。

    她不满地看着曲氏冷冷地道:“她才不是我的长姐,我才是苏府的大小姐,她不过是个山野里长大的粗鄙之人,没规矩没教养,妄想取代我的位置。”

    曲氏睁大了眼睛,明显愣住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看着女儿,言辞认真地讲到:“你在说什么,她是你父亲和嫡母的女儿,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唯一嫡出的大小姐。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

    这话让苏月月非常不满!

    身份两个字犹如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几个姑娘里头,就她姨娘的身份最低,偏生还是最低等的贱奴,在正经人家里,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西苑那几位最差也是个正八品的官家女。

    哪怕自幼被当作嫡女一样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她依然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每每走出去,听见小姐妹们训斥家中庶姐妹时脱口而出的“一个贱婢生的”时,她就觉得自己的天灵盖突突的。

    高门大户里的规矩多,婚事讲究门当户对,同样门第的嫡系通常不会娶庶女为妻。

    遑论上面还有最重视礼仪规矩的皇家。

    当然,庶女也可以做正妻,只是大多时候嫁与庶子或者低嫁或者填房。

    这让心高志远的她怎能接受?

    这样的想法一旦有了苗头,就如烈火里浇了油,滋滋地往上喷。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里的端庄优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艴然不悦,说话的语调也拔高了不少。

    “姨娘怎么能这样说话?你不是说,今年岁除祭祖的时候,爹爹要正式把我记在嫡母的名下吗?”

    “你不是说,以后我就是苏家最尊贵的嫡女吗?”

    “你不是说我以后是要享大富贵的吗?”

    “如今怎么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难不成姨娘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山野来的粗鄙之人,压在我头上?”

    曲氏被女儿说得一时无言以对,她沉默地避开了苏月月的目光。

    这些话她确实说过,这也是她一直期望并努力着的事情。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孩子居然回来了。

    但她也不是意志消沉的人,她看向窗外开得正艳丽的木芙蓉,语气沉沉地说:“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是规矩,是不可更改的规矩,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如若乱了规矩,少不得被人指摘,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影响到你父亲,饶是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规矩规矩,张口闭口就是规矩!凭什么我要受这等委屈?我明明样样比她优秀,凭什么她一回来就抢了我的位置?就因为我是个贱婢生的,就活该比她低一等吗?”

    怒极了的苏月月口不择言,全然忘记了眼前坐着的是她的生母曲氏。

    而曲氏早就被惊得瞠目结舌,脸色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儿。

    这是她花费近乎全部心血悉心教养的女儿,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

    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一直以来,她对苏月月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精心教导着,教她琴棋书画,知书达理,端稳持仪,上孝父母长辈,下敬兄弟姐妹。

    可瞧着苏月月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还有话语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狠戾,曲氏心里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冰凉凉的。

    这里头出了什么差错?

    此时的曲氏,怕是早已把自己精心培养苏月月的初衷,忘到了九霄云外。

    见姨娘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不远处的花瓶上,半响不言不语,苏月月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口无遮拦了。

    但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不愿意认错,扯了扯曲氏的衣袖,她忍不住问:“姨娘怎么呢?”

    曲氏立马回过神来,“没事。”语气平淡。

    苏月月见她有些神色不安,也没多问,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搬了个绣凳坐在曲氏的对面,“我有一件事,要跟姨娘讲。”

    见女儿有事要说,曲氏暂且放下心里的胡思乱想,也许是自己忧思过虑,“何事?”

    苏月月小声道:“我虽然有安排小妹在苏菀青认亲的时候,奚落她几句,可小妹出口的话不是我教她说的。”

    话音才落,曲氏的脸上大惊失色,“你是说有人在暗地里挑唆小妹?”

    “我也不确定,我询问了小妹和她身边服侍的人,下人们一无所知,倒是小妹在大花园里玩耍时,不小心听到婢女们议论的。”

    苏月月把打听到的详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曲氏听。

    曲氏听完后,面色沉重起来。

    她素来心思敏感,从不相信什么巧合,她习惯未雨绸缪,这样不至于大雨来临时惊慌失措。

    将府中的人快速地理了一遍,她将目光看向了西苑。

    “这件事情你不要管,我自有主张。”曲氏看着女儿直言。

    苏月月张口想说什么,又听见曲氏接着说道:“你呀,回去后好好读书,每一样功课都不要落下,尤其是女工,翻过年你就要说亲事了,有些东西要提前准备起来。”

    原本一听说读书做功课,就心生不耐的苏月月,听到后半句话不禁脸生红晕,心里升起一股子小雀跃。

    她知道姨娘的打算,等父亲明年进京做官后,在京城里给自己寻一门高门亲事。

    听说几位皇子们还没有娶妻呢!

    尤其是太子妃薨世后,东宫既无正妃又无嫡子。

    明年三月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选了。

    她才不愿意留在这蛮夷之地。

    这也是苏月月格外在意自己身份的缘由。

    曲氏没有打趣女儿。

    三个孩子中,她对这个长女的期望最大,她的心血几乎全部都花费在这个长女身上。

    想起儿子和小女儿,曲氏心里不禁唏嘘。

    儿子长得肖似他父亲苏承望,本以为会承袭苏承望的衣钵,不说才智超群,至少是个读书的料子,将来像他父亲一样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为她这个生母挣一份体面。

    奈何,这孩子着实没有读书的潜质,贪吃好玩又不思进取,十几岁了连个童生都没考过,枉费大把银子请名师授课。

    想到东边墨韵居那位,已经中了举人的大公子,曲氏的心里万般无奈。

    至于小女儿,年纪还小,她暂时顾不上。

    曲氏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女儿一些事情,也没有解释姚嬷嬷之事,便亲自送她出了听雪院。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的花草树木,有的生机盎然,有的枯枝败叶。

    看着奋力绕树而爬的枯藤,曲氏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担心,不要惊慌,她不能拘泥不前,否则会带着孩子们跟着她一起跌落泥泞。

    ……

    萱楼院子的西墙外面,有一棵又高又壮的大枣树,树冠的大半伸进了院子里。

    这个时节,正是满树果实累累之时,红彤彤的大枣压弯了枝头,看上去诱人垂涎。秋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阵阵浓郁的香甜味迎面扑来,似在招呼树下的人快把它们打下来。

    午后的阳光温馨恬静,秋风也和煦轻柔了许多,蓝天白云飘逸悠远。

    嬷嬷和婢女们闲来无事,便寻来一根长竹竿,轻手轻脚地将树上的枣打下来。

    接着,几人各自搬了一把椅子,围坐在远处的墙角下,晒太阳,吃枣,闲聊。

    图嬷嬷由于一大早就出门办事,错过了院子里发生的精彩过程,遗憾不已。回来时,又见其他几人多多少少挂了彩,她也不好意思多问。随后又去府医那里取了伤药,念着几人有伤又一人包揽了所有的活计。

    一个早上忙得脚不沾地,直到这会儿才有功夫坐下来,听其他几人绘声绘色地回顾今早暴打姚嬷嬷之事。

    五个人,一会儿交头接耳,一会儿开怀失笑。

    神色表情悠然自得。

    哪里能想到,今日清晨之前,她们还是茫然若失,诚惶诚恐,私下里明争暗斗?

    反倒像是经历了姚嬷嬷一事,让几人患难与共,抱成了一团。

    形势转变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苏菀青的书桌上,比之前多了一盘大红枣和一捧还散发着淡雅芬芳的雏菊。

    大红枣是杏儿端进来的,雏菊则是春月从院子后面的一片荒地采得,据说那里开了成片的白色野菊花。

    也不知春月从哪里寻来一个破陶罐,用几根枯藤遮掩修饰一番,倒是有几分雅致。

    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苏菀青正俯首于案前,照着记忆中的样子执笔描丹青。

    她已经有十年不曾作画了,落笔很是有些生疏,有时需要停下来思考良久。

    不过也没有关系。

    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娘亲是个丹青妙手,化名只闻其人不见其身的隐士高人,有多幅流传于世间的名作。

    而她近水楼台,自幼得母亲真传。

    两岁时便可以握着毛笔,在纸上像模像样地描描点点;四岁时便可以自由挥洒笔墨,作出一副栩栩如生的花鸟图;等六岁多时,已经可以笔精墨妙,将景物描绘得出神入化。

    母亲曾说过,假以时日,她定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流芳百世。

    所以,即便现在忘记了不少,以她的资质和天赋,慢慢拾起来并不是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