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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院的先生

    还有这种要求?猎人少年心中纳闷,但手上动作不停,又是一个大巴掌盖了上去。

    “瓜娃子,你咋回事,半夜不睡觉出来乱逛干啥?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精怪呐!”

    猎人少年看着缓过气来的江宁问道。

    “说...说来话长,我先...睡会。”

    江宁话音刚落,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昏睡过去了。

    猎人少年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查看情况,一双大手准备接着招呼,心想江宁是不是要死了?

    “呼噜...呼噜”

    还好细密平稳的鼾声打消猎人少年疑虑,江宁才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一个时辰后。

    天微微亮,江宁悠悠醒转,感受一下身体,经脉一片麻木,除了隐隐的胀痛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不知道经脉是否有损伤。”

    江宁既后怕又庆幸,有一种死里逃脱的放松感,反到对这严重的后遗症却不甚在意。

    活着便是最大的恩赐!

    江宁撑起身子,身下是柔软的稻草,发现自己在一个简陋的木屋中。

    半开放的房间里,微微晨光从缝隙中涌入。

    “你醒了么?身体好些没有?”

    猎人少年睡的很浅,江宁发出一点小动静便吵醒了他。

    江宁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苦笑道:“托你的福,多谢帮忙,还可以,这里是哪?”

    “还在山上呢,这是我平时打猎住的小屋。”猎人少年很健谈,没等江宁回话,就像倒豆子一般说起半夜发生的事。

    “你可不知道啊,瓜娃子,你耽误我大事了,昨天半夜我抓山鸡,看见山顶一闪一闪的,以为是精怪或者宝贝,结果到山上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呢?”

    江宁是个称职的捧哏。

    “是你这个瓜娃子!头上一闪一闪,身上青筋暴起,还以为是哪个怪物呢!”

    “好在后来光线陡地没有了,我看清你身上的书院标志,才敢上前碰你。不过这么一来,我晚上也没打到猎物。”

    江宁心中庆幸,穷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正因为家里穷,所以一件书院袍子四季穿,才能被猎人少年辨认出来。

    不然这么怪异的场景,谁敢靠近?

    “多谢多谢,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哥你是本地江陵的吗?”

    江宁表示感谢,他囊中羞涩,很是愧疚耽误了猎人少年的事,却不能拿出实质性的回报,只得干巴巴的转移话题。

    “不是城里的,我是附近王家湾的。”

    一番交流下来,江宁知道了猎人少年名叫王直,住在离江陵城不远的王家湾,平时靠打猎为生。

    说来也是苦命人,王直家地势低洼,屡遭水患。

    往往秧苗刚插上,田就被水泡了,导致一家人不得不靠打猎为生。

    可是打猎比务农的危险系数高多了,王直的父亲在一次打猎中失去性命,只留下王直和老母亲相依为命。

    所以王直家中境况比江宁这个孤儿还差,甚至没有余力进江陵书院读书,但他仰慕知识,总是关注书院,连带着对书院标识也特别敏感,正是因为这一点,王直才辨认出了江宁的身份,救他一命。

    “本来今年年景不错,没有水患,不用这么晚还上山打猎,可昨天听说刺史大人要举办竞赛,我想着打点山鸡兔子吃好一点,也好取得好点的成绩。”

    王直说出自己晚上在山上的原因。

    也许是平时与同龄人交流太少,王直一下说太多了,意识到这样说有点太自不量力了,耳根通红解释道:“你可能会看不起我,但我确实想读书做出一番不一样的事业。”

    江宁闻言,连忙正色道:“穷且弥坚,不坠青云之志。这正是大丈夫的作为,我心生敬佩都来不及!怎么会看不起兄弟?”

    “我也是想要考上稷下,书院里的同学劝我别好高骛远,可我希望以后能执掌权柄做官,稳定一点,受人尊敬。”

    江宁大大方方地袒露心声,相同的境遇,王直大有遇到知己之感。两人越聊越起劲,就着点点晨光,畅想未来,互相鼓励。

    笑骂那些嘲笑他们自不量力的闲言碎语。

    “咕咕~”

    江宁与王直的肚子不约而同叫唤了起来。此时已日上三竿,两人依然意犹未尽,可身体却撑不住了。

    好在王直带了些干粮,两人分而食之,总算不至于饿肚子。

    江宁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不影响行动。

    随即两人一路说笑下山,直至分叉路口。

    江宁道:“我们就要在此分道了,王直你若是无事,可以同我一起回家,恰好我家中兄长不在,有多余的位置可供休息,我们还可以一起交流道论。”

    江宁自持三千道论烂熟于心,交流半晌,见王直靠自学的领悟多有欠缺,想要给王直补习一番,也好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听着江宁的委婉邀请,王直哪能不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虽交流时间尚短,王直看江宁言辞清晰准确,举止大气放松。料想比自己这个没正经上过学的要好很多。

    可王直想到家里的老母亲,还是摇了摇头推辞道:“我一夜未归,必须得回去给母亲报个平安。”

    “你可以报完平安再过来,和伯母沟通好,咱俩一起准备刺史的竞赛。”

    见江宁真心实意的想邀请自己,王直也不是扭捏之人,回道:“既然江宁你有心,好!那我回家之后去找你。”

    两人互通地址,王直欲言又止,斟酌一会后,还是拉着江宁小心翼翼道:

    “江宁,你的事我本不应该多说。可既然你一片赤心,我比你虚长一岁,勉强算个哥哥。看到了事,就不能不说。”

    “昨晚你当是走火入魔了,并且修炼方式不似圣道。如今天下禁止外道,你这种修炼方式被外人看到,恐怕是要误会。务必多多注意。”

    江宁本以为王直虽有大志,但毕竟是连自己都不如的乡野少年。昨晚的事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王直外表粗犷,却心细如发。

    不仅发现了异常,更令江宁感动的是王直没有选择出卖自己,换取赏金。也没有因为事不关己而选择隐瞒。

    反倒是诚恳的提醒他多加注意,真是君子!

    江宁郑重其事地拱手道:“多谢王直兄提醒,小弟必将多加注意。”

    告别了王直,江宁顺着大道一路快走,及至家里,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力比平时好了很多,一个时辰的路,顶着炎炎烈日,竟是一滴汗都没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宁盘坐在阁楼上,细心的感受自己的身体变化。

    经过一段时间的活动,经脉的胀痛感已经完全消失。

    他惊奇地发现不仅没有经脉损伤,反到身体恢复的速度快的惊人。

    “是了!昨晚强大的元气潮汐入体,相当于用精纯元气冲洗了一遍身体。大大激发了肉体的活力。”

    江宁找出了问题所在。

    感觉到经脉已无大碍,江宁便立即开始运行小周天心法,争分夺秒的修炼。

    才一会儿,江宁便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昨夜狂乱的元气并未完全溢散,还有许多游离在肌肉血液当中,这大大加快了江宁的修炼速度。

    现在想来,其实还有好些元气在早上已经溢散了。

    可江宁并不后悔,与王直的交流让他觉得酣畅淋漓。

    但为了不浪费这些性命换来的元气,江宁立即开始运功,全力吸收离散元气。

    直至深夜,江宁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股大的游离元气,才长舒一口气,停止运功。

    “真是漫长啊,好像已经连续五个时辰没休息了。不过短短五个时辰,竟然连通十个穴窍。”

    这都快顶的上江宁一个多月的功夫了。

    “我都忍不住想再来一次元气灌体了!这种提升的感觉真令人着迷!”

    不过说是这么说,回想起昨夜那种窒息感和无力感。江宁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

    毕竟肉体上的伤容易好,可心灵的伤疤好的可没那么快,在未来江宁可能不会放过这样快的提升机会,但一定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操作。

    半夜无眠,算算时间,离模拟州试还有两天不到。

    这段时间江宁全力研究如何提升元气修为,倒是有些懈怠了道论的复习。

    而现在要准备教王直道论基础,江宁不想显得怠慢,所以准备花时间好好复习一下道论。

    饮下一瓢清水,吐出一口浊气。

    江宁稍稍休整一会,便一头扎进了书堆。凭着修炼者出色的夜视能力,就着点点星光阅读,倒还可以省一笔蜡烛钱。

    及至天微微亮,江宁已经将所有基础梳理了一遍。不过毕竟只是修炼了小周天,一夜未睡的江宁也是感到微微疲惫。

    此时的江陵城已渐渐苏醒,贩夫走卒,引车卖浆,好不热闹。

    算了算时间,王直估计还有一会才能到。

    江宁买了些吃食,免得到时候两人饿肚子,随后就直接睡下了。

    一个时辰后。

    “大爷,问一哈,江宁的家是在这边吗?”

    熟悉的声音吵醒了江宁,江宁立马清醒,翻身下楼,吆喝道:“嘿!王直,我在这儿呢!”

    “你小子,怎么不告诉我前两天你救水的事?我要好好地谢谢你。”

    王直一见面就开始责怪起江宁。

    他家地势低洼,每逢大水必然遭灾,自然不必说江陵城堤对他们的影响了。

    来的路上听说江宁救水,王直惊讶的同时又充满感激,若没有江宁,今年又将是难熬的一年!

    江宁倒有些难为情,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有啥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先别说这个,赶紧吃点东西,我们复习一下道论,州试模拟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随后两人胡乱吃了些东西,就开始一起复习,说是两人交流,其实就是江宁一人在讲授。

    从五行道系的分类,到经典大道的范围,大道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

    从权柄的位格划分,到权柄的主要能力。

    讲的是条理清晰,重点明确,还包含了江宁自己独特的见解。

    听的王直大为震撼,王直自学有成,自然不会是蠢人,也并非从未听过书院老师的授课。

    但在王直看来,那些书院先生无非是照本宣科,主次不分的要求学生死记硬背!

    比自己多的,不过是熟练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而听江宁讲授的过程,就像是在感受一棵树的生长,一切都是有脉络可寻。

    听到有些地方,甚至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这两者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

    这是无比和谐的一幕。

    讲者酣畅淋漓,江宁甚至从这些简单的知识获得了新的领悟。

    听者醍醐灌顶,王直离散的自学知识也终成体系。

    “大道乃权柄之源,权柄乃大道之精,悟圣道正是掌权柄的基础。”

    及至黄昏,江宁以这样一句话作为授课的结束。

    此时王直也有些吃不消大量的理论了,只是郑重其事地站起,笨拙地模仿书院学生行了一个弟子礼,开口道:“多谢江宁兄弟今日教授,我受益良多,感激不尽。”

    江宁有些讶异,但还是坦然接受了。相处中,他已了解到王直的性格,聪慧坦诚、热心肠,却不愿亏欠别人。接受这一礼也好让他安心。

    接着江宁开始继续运转小周天,并为王直解惑。两人除却饮食小憩外便不再休息。

    平时江宁一人恐怕早早就撑不住选择休息了,然而两人一起到现在还精力饱满。

    这正是相互激励的功劳!

    翌日清晨,江宁不再修炼,带着王直去了书院。

    “周先生,打扰了,本来准备过段时间再来向您请教的,但突然有州试模拟的安排,据说是完全与未来的州试考核方法相同,所以今天就过来请教一下州试注意事项。”

    江宁恭敬地向面前不苟言笑的老者行礼道。

    “你还知道过来,以为自学的不错就闭门造车?知不知道州试项目已经发生大变化了?!”

    老者一出口就是质问,声音极其洪亮清晰,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一旁的王直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江宁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说话方式,继续行礼道:“请先生教我。”

    老者也不追究,解释道:“朝廷新规,除却元气修为、道论两项,新增武试一项。考核比重与前两者相当。”

    江宁惊异道:“这简直有辱斯文,读书人怎么要如野蛮人一般斗殴?”

    老者眼睛一瞪,江宁立即噤声。

    看江宁不插嘴,老者才继续道:“朝廷宣称的原因是不培养绣花枕头,不助长埋于纸堆的书呆子上位。”

    江宁又忍不住面露忿色,嘴角一直在往下撇,感觉自己被这条规则轻视了。

    老者淡淡道:“你不要对号入座!自己最擅长的道论被人否定了?这不一定是坏事,在大周天以前,肉搏几乎是纯靠技巧和本身身体素质的。”

    “利用好的话,肉搏说不定会是你的优势。至于这次模拟,时间太短,你们几乎很难拉开肉搏水平差距。”

    “所有我们重点还是得放在修为、道论两项,下面我给你们详细说一下修为检测时的运转技巧和时机把握。”

    事实上,除却基础以外,这个阶段老师能教确实有限,绝大多数是靠天赋和努力。

    但老师有一项学生绝对没有的东西:丰富的经验!

    在修为检测时,何时发力、主要向哪个点散发元气。

    在道论应答时,如何组织答案、突出重点。

    这些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成绩。虽说不是决定项,但聚沙成塔,一点一点累计,相同水平的学生就可能会得到完全不同的成绩。

    良久,江宁将周先生所说的重点一一记录,准备道谢请辞。

    周先生却叫住两人,停顿一会,缓缓道:“江宁,前几天你去救水,很果断的行动。做的很好!”

    江宁这次没有推辞,笑着回道:“可不是嘛,多亏了我,不然冬天大家都得给我饿着肚子去修堤。”

    周先生不置可否,转头询问王直道:“你刚说你是城外的?”

    王直点头称是。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向郡守申请对城外的孩子免费教学,可是缺乏资源,大家空有理论却不能实践,渐渐也就对此失去了兴趣。你这样好学,很好!”

    王直明白,自己多多少少算是个异类,同年龄的少男少女大多已经认命,准备按着父辈的脚印,耕田、结婚,一步一步走下去。

    周先生沉思一会,道:“这样吧,你以后若是闲暇,大可多来听讲,我不会收费的。”

    “遇到周围想学习的同龄人也要一起带过来,不要拘束年纪,即使跟着学些字也是好的。”

    王直听了大为感动,一句话不说,只是抿着嘴,一个劲的向周先生行礼道谢。

    周先生也不阻止,只是出乎意料的长叹一口气,他对此并没有太高兴。

    王直毕竟是少数,对于自怨自艾之人,过多无用武之地的知识不仅不受重视,反倒会平增许多痛苦,以至于招致厌烦。

    告别周先生,两人回去的路上,王直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平时那些嘲笑自己的人,要他们和自己一起来听课,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低落的王直缓了一会,转移思绪向江宁问道:“周先生是你很亲的人吗?”

    “就是一个刻板的老头啊!但小时候总接济我们兄弟两,不过他对每个人都这样的。”

    “是吗?我看你平时总挂着一层温暖的笑,只有在他面前才没有。”

    江宁没再回话,闻言只觉得自己是被周先生教坏了脾气,都不讨人喜欢了!

    自己从小在街坊哪里都备受喜欢,可一去学院同学就说他傲,老师就说他烦。

    “就是周先生臭脸传染的。”

    江宁心中暗暗道。

    一对孤儿兄弟,无人撑腰。要不是成为被所有人厌恶的反社会分子,就是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懂事孩子。

    前者未必真心可恨,后者未必真心可喜。

    蛮横或顺从,都只是弱势者的一层保护色而已。

    江宁不成为所有人喜欢的懂事孩子,大概也有这份严肃可畏,却不偏不倚的臭脸一份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