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看守者
关于隔壁的狱友是谁，顾京有个至少有七八分把握的猜测。
“梁宇。”
那个与他一同参与了作画仪式的同学，理论上来说，顾京还要称对方一声学长。
他和林香君的关系应当不俗，两人在参与仪式的前后常常结伴而行。
他也是首个杀死无辜路人，将对星神的赞美诗正式开启的启明仪式参与者。
疯狂自他而起，在顾京缺位了新月的情况下，他替位了新月，将狩猎之欲传递给了下一个月相的持有人。
从新月始，从新月终。
想到月相，顾京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是空的。
防身用的小刀，还有两份咏月福音书，以及装有一百多元现金的钱包，在进警视局之后，除去衣服裤子以外，他身上的所有私物都被收押了。
按老张的说法，这些东西会在明天正式释放后归还给他。这点信誉，作为官方的治安管理机构，警视局肯定还是有的。
也因此，顾京担心的当然不是自己的钱被某些警视局里的蛀虫贪墨，当然不是！
他更为担心的是那两册咏月福音书被官方组织的超凡者发现，进而产生一系列他难以预知的变化。
比如说，将他作为秘界人士对待，不再适用于普通人的条款。
至于为什么对秘界总体还是一知半解的顾京会害怕这个，因为按常理推断，只要联邦的管理者大脑没进水，对于成功启明了的超凡人士们，肯定会为他们建立起一套与普通民众并行的法律条款，以此来约束他们的行为，保持联邦的稳定。
作为普通人，身处案发现场，在有多番证据表明他不具备作案条件的情况下，此人大概率会被直接释放。
但作为超凡者的话……
凭借目前有限的信息，顾京很难百分百确定，官方对待他这样的，刚刚入门不久的野生秘界小菜鸟是何种态度，是敌是友，还不好说。
眼下，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已经进入到了某个在警员口中三缄其口的特殊牢房，还是“上面”做的要求。
种种迹象很难不让顾京联想到警视局对自己的身份早有疑心，甚至于，就在当下的时间，这些官方部门中的超凡者便在开展针对自己的调查行动。
虽然林香君也曾与他说过，只有真正被选中者才能阅读咏月福音，但谁晓得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本来就是只偷溜进来的老鼠，是个没有资质的人！
很危险。
尤其是猎兽学派残忍的仪式过程，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正经的超凡结社吧。
画风过于黑暗了。
这多少意味着参与仪式的自己容易被官方认定为不法分子。
而且目前各种蛛丝马迹也让顾京明白，自己的身份大概率已经被官方机构标记了，装成一个普通人的算盘很难打得响。
“我得想个办法。”
至少要博取到官方的信任，就算他们真的调查出自己就是仪式的直接参与者，也得让官方明白，自己和猎兽学派不是一路人。
心甘情愿和被迫参与可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两个概念。
也许，可以举报？
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将自己所有已知的仪式信息和相关的参与人员报送给官方，让他们内部的专业机构去处理后事。
“可行……吗？”
但不管可行不可行，他都要试一试。
主动投诚和被动交代也是两个待遇，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学会抓住时机是一个很重要的技能。
早一秒，得道升天。
迟一秒，万劫不复。
顾京想到就做，他敲起了牢门，试图引起外边看守者的注意。
但不知怎的，敲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人过来和他交谈，外边好像全死了一般，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看守呢？去哪了？！
……
另一边，位于特殊区二层的观察密室之中。
练海生听到了那连绵不绝的敲击声，传自九号牢房。
他皱了皱眉，挥手，平衡了耳膜对于声音捕捉的音域，使近处的更敏锐，远处的更模糊，很快这烦心的敲击声就在练海生的耳朵中消失了。
又安静了。
在他身后，站立着戴有鸱鸮面具的红猫头鹰。两位启明者专心致志的关注着眼前铜镜倒映而出的光线，镜中显示着一个蜷缩在床上的轮廓，与被褥一齐卷成一团，整个人连脑袋带身体的躲入其中，时不时的发抖打颤，或发出“格格格”磨牙的轻响。
“我觉得他快异化了，你怎么看？”
练海生对镜中之人过于迅速的异化过程略微感到一丝诧异：“按往常，他必须经过五个夜晚才能达到目前的阶段。”
“他受到了外物的刺激。”
红猫头鹰很肯定的说：“我闻到了诱变物的香气。”
“有人把诱变物带进了监管所。”
“应该是外区的人。”练海生敲了敲铜镜的镜面，里边的画面快速的化作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等到再度清晰时，显示的已是九号房间的时实图像，“他还在敲门，看起来他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
“要不要我去……”
“先不要。”练海生摇了摇头，“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应该也是仪式的参与者，既然另一个人要异化了，我们正好顺手推一把，仪式早结束，我们早下班。”
“猎兽学派二年一度的赞美诗仪式，参与者按惯例共有四人。”
“四个具有启明资质的普通人，经历必要的狩猎，献礼与收割的阶段后，决出最后的胜利者，真正的猎手。”
练海生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猎兽学派启明仪式的传闻：“据说，经由赞美诗仪式成就的猎手，同时具备“祭品”与“祭司”的两相性，是最能取悦星神的羔羊，甚至能引来众兽之父的关注。祂给予此人的恩赐慷慨到具备点石成金的魔力，足以让不合格的材料成材，就算是对灵性一点敏感度没有的普通人，也能成就启明，你说这是真的吗？”
“假的。”
红猫头鹰不假思索的答道：“无法感知灵性的普通人连林地的深海层都接触不了，根本没有阅读密传的能力。地基都建不起来的楼房，你怎能期望它成为大厦。这个传闻我也听说过，不过是无知者对于赞美诗仪式的幻想罢了。”
“你说的有道理。”
练海生开了个玩笑：“那万一是石体呢。”
“石体？那种会卡在秘界与常世之间的特殊体质？”红猫头鹰的笑声透过面具，变得格外尖细，听着有种讥嘲的味道，“确实，很多超凡家族的后人就格外容易出现此种情况，是受源力滋养的身躯与凡人结合的诅咒。”
“不过石体想参与猎兽学派的赞美诗仪式，哈哈，你不会真觉得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小姐拿的动刀吧？我持怀疑态度。”
红猫头鹰不屑的剥了剥指甲：“而且，猎兽学派一直喜欢在学院里挑学生，他们没机会的。”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练海生抹过镜面，把监控的视角重新转回十号房，之前浑身上下都裹在被褥里的梁宇如今又有了新动静，他整个人挣扎着滚落到了床下，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露在衣外的肢体表面毛发丛生，毛尖发黑。两颗刺透了下嘴唇的犬齿长而锐利，龅出嘴外，殷红的鲜血点滴落下，浸出了一个小小血泊。
“他要异化了。”
练海生的声音听不出紧张感，仿佛只是一件小事：“把符文准备好，不要让他跑出去伤人。”
“我明白。”
红猫头鹰并出两根手指，口中低吟一声：“Bex！”
这听起来有点类似于开香槟时，打开木塞的那一瞬间所发出的声音，是追寻星神“无形之灵”者修习的至上真文，是宇宙之秘的浓缩，统共有十八个音节不同的文字，每一个文字都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
Bex，意为“打开”或“关闭”，因其作用的场景限制小效用大，是许多启明为言灵师的超凡者第一个选择修习的至上真文，若刻在器物上，则类似于一个横倒的H，此真文一旦经由言灵师之口念出，便可影响以周身为圆心的近百米范围。
而如今，随着红猫头鹰口颂至上真文，就见他指尖闪过淡淡荧光，整个特殊区内，仅有两处受他特意关照的之外，所有与“锁”有关的事物表面立刻闪过类似的光华，从现在起的三十分钟内，这些加固过的锁，就算是直面大当量的炸药也会纹丝不动，坚守其位。
“言灵师的能力真方便啊。”
不知是真的羡慕，还是随口调侃，练海生姿态轻松的翘起了二郎腿，把镜面上的画面调节至九号房间：“接下去就当场好戏看咯。”
“看看，谁才会是最后赢家。”
“梁宇。”
那个与他一同参与了作画仪式的同学，理论上来说，顾京还要称对方一声学长。
他和林香君的关系应当不俗，两人在参与仪式的前后常常结伴而行。
他也是首个杀死无辜路人，将对星神的赞美诗正式开启的启明仪式参与者。
疯狂自他而起，在顾京缺位了新月的情况下，他替位了新月，将狩猎之欲传递给了下一个月相的持有人。
从新月始，从新月终。
想到月相，顾京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是空的。
防身用的小刀，还有两份咏月福音书，以及装有一百多元现金的钱包，在进警视局之后，除去衣服裤子以外，他身上的所有私物都被收押了。
按老张的说法，这些东西会在明天正式释放后归还给他。这点信誉，作为官方的治安管理机构，警视局肯定还是有的。
也因此，顾京担心的当然不是自己的钱被某些警视局里的蛀虫贪墨，当然不是！
他更为担心的是那两册咏月福音书被官方组织的超凡者发现，进而产生一系列他难以预知的变化。
比如说，将他作为秘界人士对待，不再适用于普通人的条款。
至于为什么对秘界总体还是一知半解的顾京会害怕这个，因为按常理推断，只要联邦的管理者大脑没进水，对于成功启明了的超凡人士们，肯定会为他们建立起一套与普通民众并行的法律条款，以此来约束他们的行为，保持联邦的稳定。
作为普通人，身处案发现场，在有多番证据表明他不具备作案条件的情况下，此人大概率会被直接释放。
但作为超凡者的话……
凭借目前有限的信息，顾京很难百分百确定，官方对待他这样的，刚刚入门不久的野生秘界小菜鸟是何种态度，是敌是友，还不好说。
眼下，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已经进入到了某个在警员口中三缄其口的特殊牢房，还是“上面”做的要求。
种种迹象很难不让顾京联想到警视局对自己的身份早有疑心，甚至于，就在当下的时间，这些官方部门中的超凡者便在开展针对自己的调查行动。
虽然林香君也曾与他说过，只有真正被选中者才能阅读咏月福音，但谁晓得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本来就是只偷溜进来的老鼠，是个没有资质的人！
很危险。
尤其是猎兽学派残忍的仪式过程，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正经的超凡结社吧。
画风过于黑暗了。
这多少意味着参与仪式的自己容易被官方认定为不法分子。
而且目前各种蛛丝马迹也让顾京明白，自己的身份大概率已经被官方机构标记了，装成一个普通人的算盘很难打得响。
“我得想个办法。”
至少要博取到官方的信任，就算他们真的调查出自己就是仪式的直接参与者，也得让官方明白，自己和猎兽学派不是一路人。
心甘情愿和被迫参与可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两个概念。
也许，可以举报？
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将自己所有已知的仪式信息和相关的参与人员报送给官方，让他们内部的专业机构去处理后事。
“可行……吗？”
但不管可行不可行，他都要试一试。
主动投诚和被动交代也是两个待遇，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学会抓住时机是一个很重要的技能。
早一秒，得道升天。
迟一秒，万劫不复。
顾京想到就做，他敲起了牢门，试图引起外边看守者的注意。
但不知怎的，敲了半天，也没有任何人过来和他交谈，外边好像全死了一般，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看守呢？去哪了？！
……
另一边，位于特殊区二层的观察密室之中。
练海生听到了那连绵不绝的敲击声，传自九号牢房。
他皱了皱眉，挥手，平衡了耳膜对于声音捕捉的音域，使近处的更敏锐，远处的更模糊，很快这烦心的敲击声就在练海生的耳朵中消失了。
又安静了。
在他身后，站立着戴有鸱鸮面具的红猫头鹰。两位启明者专心致志的关注着眼前铜镜倒映而出的光线，镜中显示着一个蜷缩在床上的轮廓，与被褥一齐卷成一团，整个人连脑袋带身体的躲入其中，时不时的发抖打颤，或发出“格格格”磨牙的轻响。
“我觉得他快异化了，你怎么看？”
练海生对镜中之人过于迅速的异化过程略微感到一丝诧异：“按往常，他必须经过五个夜晚才能达到目前的阶段。”
“他受到了外物的刺激。”
红猫头鹰很肯定的说：“我闻到了诱变物的香气。”
“有人把诱变物带进了监管所。”
“应该是外区的人。”练海生敲了敲铜镜的镜面，里边的画面快速的化作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等到再度清晰时，显示的已是九号房间的时实图像，“他还在敲门，看起来他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
“要不要我去……”
“先不要。”练海生摇了摇头，“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应该也是仪式的参与者，既然另一个人要异化了，我们正好顺手推一把，仪式早结束，我们早下班。”
“猎兽学派二年一度的赞美诗仪式，参与者按惯例共有四人。”
“四个具有启明资质的普通人，经历必要的狩猎，献礼与收割的阶段后，决出最后的胜利者，真正的猎手。”
练海生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猎兽学派启明仪式的传闻：“据说，经由赞美诗仪式成就的猎手，同时具备“祭品”与“祭司”的两相性，是最能取悦星神的羔羊，甚至能引来众兽之父的关注。祂给予此人的恩赐慷慨到具备点石成金的魔力，足以让不合格的材料成材，就算是对灵性一点敏感度没有的普通人，也能成就启明，你说这是真的吗？”
“假的。”
红猫头鹰不假思索的答道：“无法感知灵性的普通人连林地的深海层都接触不了，根本没有阅读密传的能力。地基都建不起来的楼房，你怎能期望它成为大厦。这个传闻我也听说过，不过是无知者对于赞美诗仪式的幻想罢了。”
“你说的有道理。”
练海生开了个玩笑：“那万一是石体呢。”
“石体？那种会卡在秘界与常世之间的特殊体质？”红猫头鹰的笑声透过面具，变得格外尖细，听着有种讥嘲的味道，“确实，很多超凡家族的后人就格外容易出现此种情况，是受源力滋养的身躯与凡人结合的诅咒。”
“不过石体想参与猎兽学派的赞美诗仪式，哈哈，你不会真觉得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小姐拿的动刀吧？我持怀疑态度。”
红猫头鹰不屑的剥了剥指甲：“而且，猎兽学派一直喜欢在学院里挑学生，他们没机会的。”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练海生抹过镜面，把监控的视角重新转回十号房，之前浑身上下都裹在被褥里的梁宇如今又有了新动静，他整个人挣扎着滚落到了床下，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露在衣外的肢体表面毛发丛生，毛尖发黑。两颗刺透了下嘴唇的犬齿长而锐利，龅出嘴外，殷红的鲜血点滴落下，浸出了一个小小血泊。
“他要异化了。”
练海生的声音听不出紧张感，仿佛只是一件小事：“把符文准备好，不要让他跑出去伤人。”
“我明白。”
红猫头鹰并出两根手指，口中低吟一声：“Bex！”
这听起来有点类似于开香槟时，打开木塞的那一瞬间所发出的声音，是追寻星神“无形之灵”者修习的至上真文，是宇宙之秘的浓缩，统共有十八个音节不同的文字，每一个文字都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
Bex，意为“打开”或“关闭”，因其作用的场景限制小效用大，是许多启明为言灵师的超凡者第一个选择修习的至上真文，若刻在器物上，则类似于一个横倒的H，此真文一旦经由言灵师之口念出，便可影响以周身为圆心的近百米范围。
而如今，随着红猫头鹰口颂至上真文，就见他指尖闪过淡淡荧光，整个特殊区内，仅有两处受他特意关照的之外，所有与“锁”有关的事物表面立刻闪过类似的光华，从现在起的三十分钟内，这些加固过的锁，就算是直面大当量的炸药也会纹丝不动，坚守其位。
“言灵师的能力真方便啊。”
不知是真的羡慕，还是随口调侃，练海生姿态轻松的翘起了二郎腿，把镜面上的画面调节至九号房间：“接下去就当场好戏看咯。”
“看看，谁才会是最后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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