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地
搬完砖的顾京回到学院，又花了十五块钱在食堂大吃一顿。
补充完体力后，洗完澡的他只觉得今天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适当的劳动使他对如今的自己有了更确切的认知。
既测试了身体素质，又赚到了一笔外快。
强壮，结实，精力旺盛。
说能赤手空拳殴打老虎肯定是夸张了，但与一头牛比比力气应该是问题不大。
回到宿舍，同寝的舍友林诚的床空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他家在本地的旧城区，有时候会住在家里，倒不稀奇。今天宿舍就顾京单独一人，正好方便了他研究从王水月手上得来的密传。
“对月而读。”
第二次展开兽皮制成的皮纸卷，上面的陌生文字多少让顾京有些麻爪。
现在的时间还早，窗外的弦月初升。来到窗边，隔着厚厚的云层，今夜的月亮略显朦胧，漆黑色的夜空中，群星闪烁。
他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神秘之门的起始从那副浓墨重彩的古油画开始，自己就仿佛一具提线木偶，被操纵着接受。直到现在，顾京依旧对自己在教室中突然的举手行为感到诧异和后怕。
没有前奏，也没有思考的过程，他像是在无意间做出了选择，又或者，是别人选中了他。
李环教授？还是王水月？
亦或者，那个早已死去数百年的画家，奥古斯特·列奥纳多。
神秘的超凡世界好似跳动的火焰，吸引着无数舍生忘死扑身而向的飞蛾。他是否就是其中一只？顾京不知道，但在之后接受王水月的密传时，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然甘当一只飞蛾了。
哪怕仅是为了心中的一点好奇。
穿越，重生。
再次开启新世界的自己，那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每个人孩提时期便难免会兴起的幻想。
不一定要当那万众瞩目，能力卓绝的超级英雄，哪怕只能飞，也足够了。
人上人。
一个契机，一个只要知道了前路，就绝不可能轻言放弃的契机。
更何况，目前成就超凡的机会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危险。
至少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不至于拿命去拼。
密传么。
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成行成列的古帝国文字，以及字里行间充斥的古怪图形，既然完全看不懂，那就学着不去琢磨文字的表层含义……
就像是看见那副《梦》时，大脑中，不受控制的遐思。
这是种本能的悸动。
是的，自己身为王水月口中种子的才能。
逐渐沉入一种莫名平静中的顾京恍然间，他抓住了一丝灵感，纷杂繁复的色彩从图形中跳脱，然后再行组合，有轻声的呢喃在耳边低唱。
大脑中属于理智的思维停止了，超然的直觉开始作用。不再局限于平凡的肉身，灵魂探出触角。
在此世中，生灵独特的器官开始显现。嗅觉、味觉、听觉、视觉、还有终极的触觉，混合于一团的五感升入一处混淆了现实铁律的梦世界，在这里，时间和空间都没有意义，一切听凭灵魂的感官而改变。
是林地。
王水月所言之梦，超凡的起点。
在此地，常物没有常形，或坍塌或崭新的楼厦倒悬于高天之上，大地即是深海。海面之下，深层的黑暗阻隔了光线，只有零星的，漫步于林地中的迷途者散发出莹莹浅光，没有喉舌，亦不能开口。
不知从何而来的悠扬高音于林地的海水中荡漾，遥望千米，漆黑一片的远方，生有千目，巨大无朋的海兽拍打着类似于长鞭的肉鳍缓缓游动。
停留在原地随波逐流的顾京慢慢恢复了意识，他惊觉现在的自己没有形体，无手无脚，正漂浮在海床的底部，与海砂底如虫豸一般蠕动的碎砂相伴。
缺少四肢，没有办法行动，一股暗流涌来，顾京下意识的想要抵抗，但无形无质的躯壳根本无力摆脱，只能随波逐流，在海床上散出浅浅的亮光，形成了一道细小的轨迹。
他见到海砂之下，似乎还有某种古怪的生物存在。它们鼓起椭圆形的身躯，隐藏在砂砾下，拱起的背脊形似一个个小沙团，时不时的就会探出分叉，长满了口器的触手，将一个个散落在海床上，微微发亮的光团拖入碎砂深处，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怖的咀嚼声。
这个发现必然不是什么好信号。顾京绝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被海砂下的生物捕捉，会发生什么样的可怕之事，他焦急的开始思考起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
密传……
既然是阅读密传时进入的林地，那么密传也应当是摆脱林地的钥匙之一。
当然，与其将身家性命寄托在未知的密传上，求助于黄金卿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但使用黄金卿是需要代价的，不要说灵魂根本无法携带黄金，就连现世，他身上也没有可供其使用的多余金子了。
可是，现实中迫进的危险容不得他犹豫。
千钧一发之际，身旁怪物的触手爪牙飞舞，眼看着就要抓在自己身上，本着试一试也不会少块肉的顾京想到就做。
他将意识重新沉入灵魂深处，那漂浮着各色宝石的液态黄金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其不朽而高放的璀璨之色，那深远的，亘古不变的自信与威势，正从那四枚无情的红宝石中，源源不断的侵染开来。直至一尊身披金丝缝线的紫色披风，高大而闪亮的人形在海床上屹立，刺目的冷光，将半壁海床都染的猩红一片。
无数椭圆形的灵魂捕食者尖叫着从人形的脚下逃离，就连行动缓慢的海砂也止不住沸腾着翻卷。远方，本还悠然自得的巨兽像是感知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存在，它们肆无忌惮的高吟声戛然而止，而后，庞然的黑影迅速的朝此处的反方向飞快离开，它们巨大的身躯顿时荡起层层海潮，将细小的光团播撒的到处都是。
“这是我？”
久违的，重新拥有身体的安全感包裹着顾京，他伸出手，闪烁着贵金属光泽的银白手套上，十指皆有玉石做饰的宝戒。低头，胸前嵌有一块巨大的，宛若呼吸般，明暗不定，散发赤光的螺旋状宝石，然后便是其下黄金组成的腹肌纹路。
“这才是真正，黄金卿的模样。”
“才是真正，黄金国巫妖的强大。”
无师自通的，顾京轻轻招手，几只急于慌忙跑路的灵魂捕食者就被无形的力量所控，被挟制着漂浮在他的身前，任其把玩。
此种林地中的独特生物没有具体的头尾之分，它的躯体四面都长满了长短不一的触手，触手上密布口器，里面有着细密的尖牙，用来咬碎光点的外壳，并将前者吞吃入腹。
一个响指，其中一只灵魂捕食者的身躯骤然炸裂，暴露出腹内未消化完全的光点残余，是一粒粒带着点点微光的海砂，之前还瞧的不仔细，如今以黄金卿的视角来看，分毫毕现的海砂上，残余的光点组成了一张闭目咬牙，表情挣扎的男人的脸，其余还留有光亮的海砂除却脸的五官不一外，皆是相同。
有趣的发现。
林地海床上的光点与无光的海砂本质一致，但灵魂捕食者却只对发光的海砂有兴趣。联想到自己之前的形态，顾京猜测，只有通过密传，或者其他方式将意识步入林地的人才会受到灵魂捕食者的攻击。
其他阅读密传的人也会和自己一样吗？
面对灵魂捕食者的捕猎，毫无反抗之力。
再度以黄金卿之躯，勾连密传之力。这一次，顾京听清了之前升入林地前耳边模糊不清的呢喃：
“伟大之月，祢是午夜里的骄阳，万兽之父，感恩祢的创举，将生灵从无垠的黑暗中拯救。”
“第一天，祢将夜的恶兽射中，将它的血肉凝成大地，血液化为江海……”
细碎的呢喃声在此停止，忽的，林地里的海潮因为那段呢喃涌动，直冲顾京而来。
他感觉到了有股淡淡的升力想要托举着他向海的更上层流去，若他还是之前那种小光点的形态，这股升力足够他摆脱海底无处不在的暗流，但如今，以黄金卿的高大，这股弱小的升力完全是蚍蜉撼树，九牛一毛。
密传想带我去哪？
顾京有心想要跟着海潮的方向，跟着向上浮动。但他对黄金卿力量的理解还太浅，伟岸而又华丽的身躯牢牢的扎根在海床上，连简单的跳跃都显得困难无比。
几次尝试都失败过后，百无聊赖的顾京逛了逛四周。但在一望无际的海床上，除了没有发光的海砂与小光点外，就只剩下砂子下疯狂逃窜的灵魂捕食者了。
荒凉和单调是林地海床上的主旋律。
倍感无趣的顾京尝试着返回现世，下一秒，他在静谧的宿舍中睁开眼，层叠的夜云早已飘散，窗外的明月格外皎洁。楼下草丛，池蛙与夜虫发出清脆的鸣叫，不知觉间，时间已至深夜。
拿出密传，上面的古文字仍旧看不懂。顾京有心想要再度回归林地，以小光点的身份去迎接海潮，但这次，不管他怎么尝试入定，那种奇特的恍惚感都没有再来。
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顾京只好爬床入眠，打算明天再找懂行的人问问情报。
比如，王水月。
再比如，林香君……
补充完体力后，洗完澡的他只觉得今天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适当的劳动使他对如今的自己有了更确切的认知。
既测试了身体素质，又赚到了一笔外快。
强壮，结实，精力旺盛。
说能赤手空拳殴打老虎肯定是夸张了，但与一头牛比比力气应该是问题不大。
回到宿舍，同寝的舍友林诚的床空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他家在本地的旧城区，有时候会住在家里，倒不稀奇。今天宿舍就顾京单独一人，正好方便了他研究从王水月手上得来的密传。
“对月而读。”
第二次展开兽皮制成的皮纸卷，上面的陌生文字多少让顾京有些麻爪。
现在的时间还早，窗外的弦月初升。来到窗边，隔着厚厚的云层，今夜的月亮略显朦胧，漆黑色的夜空中，群星闪烁。
他回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神秘之门的起始从那副浓墨重彩的古油画开始，自己就仿佛一具提线木偶，被操纵着接受。直到现在，顾京依旧对自己在教室中突然的举手行为感到诧异和后怕。
没有前奏，也没有思考的过程，他像是在无意间做出了选择，又或者，是别人选中了他。
李环教授？还是王水月？
亦或者，那个早已死去数百年的画家，奥古斯特·列奥纳多。
神秘的超凡世界好似跳动的火焰，吸引着无数舍生忘死扑身而向的飞蛾。他是否就是其中一只？顾京不知道，但在之后接受王水月的密传时，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然甘当一只飞蛾了。
哪怕仅是为了心中的一点好奇。
穿越，重生。
再次开启新世界的自己，那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每个人孩提时期便难免会兴起的幻想。
不一定要当那万众瞩目，能力卓绝的超级英雄，哪怕只能飞，也足够了。
人上人。
一个契机，一个只要知道了前路，就绝不可能轻言放弃的契机。
更何况，目前成就超凡的机会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危险。
至少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不至于拿命去拼。
密传么。
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成行成列的古帝国文字，以及字里行间充斥的古怪图形，既然完全看不懂，那就学着不去琢磨文字的表层含义……
就像是看见那副《梦》时，大脑中，不受控制的遐思。
这是种本能的悸动。
是的，自己身为王水月口中种子的才能。
逐渐沉入一种莫名平静中的顾京恍然间，他抓住了一丝灵感，纷杂繁复的色彩从图形中跳脱，然后再行组合，有轻声的呢喃在耳边低唱。
大脑中属于理智的思维停止了，超然的直觉开始作用。不再局限于平凡的肉身，灵魂探出触角。
在此世中，生灵独特的器官开始显现。嗅觉、味觉、听觉、视觉、还有终极的触觉，混合于一团的五感升入一处混淆了现实铁律的梦世界，在这里，时间和空间都没有意义，一切听凭灵魂的感官而改变。
是林地。
王水月所言之梦，超凡的起点。
在此地，常物没有常形，或坍塌或崭新的楼厦倒悬于高天之上，大地即是深海。海面之下，深层的黑暗阻隔了光线，只有零星的，漫步于林地中的迷途者散发出莹莹浅光，没有喉舌，亦不能开口。
不知从何而来的悠扬高音于林地的海水中荡漾，遥望千米，漆黑一片的远方，生有千目，巨大无朋的海兽拍打着类似于长鞭的肉鳍缓缓游动。
停留在原地随波逐流的顾京慢慢恢复了意识，他惊觉现在的自己没有形体，无手无脚，正漂浮在海床的底部，与海砂底如虫豸一般蠕动的碎砂相伴。
缺少四肢，没有办法行动，一股暗流涌来，顾京下意识的想要抵抗，但无形无质的躯壳根本无力摆脱，只能随波逐流，在海床上散出浅浅的亮光，形成了一道细小的轨迹。
他见到海砂之下，似乎还有某种古怪的生物存在。它们鼓起椭圆形的身躯，隐藏在砂砾下，拱起的背脊形似一个个小沙团，时不时的就会探出分叉，长满了口器的触手，将一个个散落在海床上，微微发亮的光团拖入碎砂深处，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怖的咀嚼声。
这个发现必然不是什么好信号。顾京绝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被海砂下的生物捕捉，会发生什么样的可怕之事，他焦急的开始思考起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
密传……
既然是阅读密传时进入的林地，那么密传也应当是摆脱林地的钥匙之一。
当然，与其将身家性命寄托在未知的密传上，求助于黄金卿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但使用黄金卿是需要代价的，不要说灵魂根本无法携带黄金，就连现世，他身上也没有可供其使用的多余金子了。
可是，现实中迫进的危险容不得他犹豫。
千钧一发之际，身旁怪物的触手爪牙飞舞，眼看着就要抓在自己身上，本着试一试也不会少块肉的顾京想到就做。
他将意识重新沉入灵魂深处，那漂浮着各色宝石的液态黄金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其不朽而高放的璀璨之色，那深远的，亘古不变的自信与威势，正从那四枚无情的红宝石中，源源不断的侵染开来。直至一尊身披金丝缝线的紫色披风，高大而闪亮的人形在海床上屹立，刺目的冷光，将半壁海床都染的猩红一片。
无数椭圆形的灵魂捕食者尖叫着从人形的脚下逃离，就连行动缓慢的海砂也止不住沸腾着翻卷。远方，本还悠然自得的巨兽像是感知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存在，它们肆无忌惮的高吟声戛然而止，而后，庞然的黑影迅速的朝此处的反方向飞快离开，它们巨大的身躯顿时荡起层层海潮，将细小的光团播撒的到处都是。
“这是我？”
久违的，重新拥有身体的安全感包裹着顾京，他伸出手，闪烁着贵金属光泽的银白手套上，十指皆有玉石做饰的宝戒。低头，胸前嵌有一块巨大的，宛若呼吸般，明暗不定，散发赤光的螺旋状宝石，然后便是其下黄金组成的腹肌纹路。
“这才是真正，黄金卿的模样。”
“才是真正，黄金国巫妖的强大。”
无师自通的，顾京轻轻招手，几只急于慌忙跑路的灵魂捕食者就被无形的力量所控，被挟制着漂浮在他的身前，任其把玩。
此种林地中的独特生物没有具体的头尾之分，它的躯体四面都长满了长短不一的触手，触手上密布口器，里面有着细密的尖牙，用来咬碎光点的外壳，并将前者吞吃入腹。
一个响指，其中一只灵魂捕食者的身躯骤然炸裂，暴露出腹内未消化完全的光点残余，是一粒粒带着点点微光的海砂，之前还瞧的不仔细，如今以黄金卿的视角来看，分毫毕现的海砂上，残余的光点组成了一张闭目咬牙，表情挣扎的男人的脸，其余还留有光亮的海砂除却脸的五官不一外，皆是相同。
有趣的发现。
林地海床上的光点与无光的海砂本质一致，但灵魂捕食者却只对发光的海砂有兴趣。联想到自己之前的形态，顾京猜测，只有通过密传，或者其他方式将意识步入林地的人才会受到灵魂捕食者的攻击。
其他阅读密传的人也会和自己一样吗？
面对灵魂捕食者的捕猎，毫无反抗之力。
再度以黄金卿之躯，勾连密传之力。这一次，顾京听清了之前升入林地前耳边模糊不清的呢喃：
“伟大之月，祢是午夜里的骄阳，万兽之父，感恩祢的创举，将生灵从无垠的黑暗中拯救。”
“第一天，祢将夜的恶兽射中，将它的血肉凝成大地，血液化为江海……”
细碎的呢喃声在此停止，忽的，林地里的海潮因为那段呢喃涌动，直冲顾京而来。
他感觉到了有股淡淡的升力想要托举着他向海的更上层流去，若他还是之前那种小光点的形态，这股升力足够他摆脱海底无处不在的暗流，但如今，以黄金卿的高大，这股弱小的升力完全是蚍蜉撼树，九牛一毛。
密传想带我去哪？
顾京有心想要跟着海潮的方向，跟着向上浮动。但他对黄金卿力量的理解还太浅，伟岸而又华丽的身躯牢牢的扎根在海床上，连简单的跳跃都显得困难无比。
几次尝试都失败过后，百无聊赖的顾京逛了逛四周。但在一望无际的海床上，除了没有发光的海砂与小光点外，就只剩下砂子下疯狂逃窜的灵魂捕食者了。
荒凉和单调是林地海床上的主旋律。
倍感无趣的顾京尝试着返回现世，下一秒，他在静谧的宿舍中睁开眼，层叠的夜云早已飘散，窗外的明月格外皎洁。楼下草丛，池蛙与夜虫发出清脆的鸣叫，不知觉间，时间已至深夜。
拿出密传，上面的古文字仍旧看不懂。顾京有心想要再度回归林地，以小光点的身份去迎接海潮，但这次，不管他怎么尝试入定，那种奇特的恍惚感都没有再来。
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顾京只好爬床入眠，打算明天再找懂行的人问问情报。
比如，王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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