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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青龙洞

    镇上生活本安静,听闻消息断了肠;

    初夏来时垂柳新,和风细雨绿丝绦。

    盲眼秀姑送走了儿子,为了让紫阳前往京城赶考,向左邻右舍借了不少钱财,盲眼秀姑本想着凭着自己的手艺,一点一滴的还,紫阳初去的几天里,生活过得倒还算平静,还像以前一样,日日在家里做着女工绣艺。

    除了紫阳突然不在了,家中生活成了盲女秀姑独自一人,盲眼秀姑不习惯外,其它的,倒也没有。

    那王小赖去了京城,可那王地主还在,得知紫阳去京城赶考乃是想救彩虹姑娘的,那王地主就没按个好心眼,他想尽办法要害这盲眼的秀姑,知道秀姑眼盲看不见,只要没人的时候,那王地主就会叫人故意把她的丝线弄乱,害得秀姑拿不到绣衣工钱不说,还得赔不是,甚至有些人家不好说话,还得非赔上一些丝线银子不可。

    盲女秀姑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是王地主使得坏,想那王地主是不会放过自己,与其自己一个瞎眼婆婆在这里等待待他来捉弄,不如干脆把祖屋给卖了,先把为紫阳跟左邻右舍所借的盘缠还了,并请左邻右舍转告说,自己一路向京城方向寻紫阳去了,若母子有缘定会相聚,若母子无缘,紫阳也不要为了不见母亲而难受。

    左领右舍再三劝阻,奈何秀姑主意已定。

    那王地主在镇上不见了盲女秀姑,问及左领右舍,没有一个人会告诉他的,那王地主也只能作罢,心想一个盲眼的老妇人还能咋滴。

    一日,盲女秀姑摸摸索索的过来到徽州城中,此地离自己生活的小镇已有不少路程。可毕竟她是一盲眼之人,所剩银两也已经用尽,只能日日与一些乞讨人流浪者为伍,就是有些人问起,盲女秀姑也不会回答自己来自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徽州,古来便是商贾经营之地,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

    盲绣,顾名思义,不仅要绣得图文美丽,且还要扎实耐用有凹凸感,只有这样,不仅那些看得见的人能眼见美丽,那些盲人也能用手摸得出感觉。像盲绣这样的绣品,会得人极少,手艺好的那更是凤毛麟角。

    话说北方有一个鲜卑族,族人特别擅长马背上的功夫,一直与中原朝廷做对,被朝廷赶至漠北。

    在与朝廷做对时,有个鲜卑族的皇子,被朝廷派去的大将军一箭射瞎了眼睛,可这鲜卑族王只有一个儿子。鲜卑族王给中原王朝放出狠话,要是中原朝廷给他儿子做得华丽服饰,别人能看得见,他这皇子也摸得出,这鲜卑族人就愿意归顺,世代为臣。

    若是做不到,鲜卑族人哪怕战至一人,也要与中原朝廷做对。

    要衣服的华丽能看得见,还要摸得出,这可是个难题,为免百姓刀兵之祸,当今皇上于是四处张榜,昭告天下,寻求盲绣。

    秀姑眼盲看不见告示,只听得公差每日里拿起铜锣,在大街小巷里打锣吆喝道:“当今皇上向天下寻求盲绣,但凡盲绣技艺高超者,能看出美丽,摸得出颜色的绣出优品者,给予重赏……”

    秀姑一听,这不就是说自己的盲绣手艺吗,连忙摸摸索索的出来,老远就呼叫道:“公差大人,公差大人,盲女老妇自小就会盲绣,若公差大人不嫌弃我乃妇道人家,盲女秀姑愿意一试……”

    “盲眼阿姐啊,绣品本就是妇道人家的手工,我怎么会嫌弃呢,老阿姐你休要多言,你眼盲多有不便,这就与我一道前前去即可”一路上,公差言道:“我本以为这事只是那鲜卑族故意刁难瞎说的,想不到世上真有盲绣这事。”

    “公差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了吧,盲绣自古有之,只是会得人极少……”

    “原来如此啊,在下当差见识浅薄了,哈哈……”

    “哪能啊,公差大哥,你只是不屑知道而已……”

    ……

    说着说着到了府衙门口,那公差搀扶秀姑坐在府衙门口台阶上后,“待我就去禀便报老爷知晓一声,老阿姐稍坐片刻可否?”

    “劳烦公差大人了,老妇在府衙门口等一下不妨事的。”

    那公差禀报后,徽州府台大人一听世上还有此奇女子,还当真会盲绣的,连忙要公差带来一见。

    那公差把盲女秀姑搀扶到了府台大人面前,府台大人一见秀姑身上有些污垢,便要下人服侍秀姑沐浴更衣,待秀姑换过衣裳后来到府台大人处听命,府台大人见梳洗打扮后的秀姑不输于平常妇人,心中已有几分满意,问道:“下站盲女,你当真会刺绣?”

    听闻府台大人问话声音,盲女起身施礼,言道:“烦劳大人问起,大人你可叫府上的绣女,帮我把绣品丝线按照颜色一一摆放,待我在大人面前绣上一些,大人自当分晓。”

    绣品处的绣女按照盲女秀姑说的一一摆放停当,只见盲女便摸索着穿针引线,府台大人看得连连称奇,道:“就是好眼睛的绣女,穿针引线也不过如此耳……”

    秀姑在绷起绣架上上下翻飞,不多时,便一条活生生的绣龙出现在那,把府台大人看得惊脱了下巴不说,就连旁边的绣女也很奇怪,这盲绣比真人绣来的要特别一些,一般绣品只见其形美丽就很不错了,可盲女秀姑的盲绣,似乎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得到,凹凸感特别强。

    “盲女你真是好手巧,我这就为你奏报朝廷,禀告当今圣上,北方鲜卑族皇子华丽绣品服饰,我们徽州府可以做得出,也好一解圣上之忧……”

    府台大人叫来自己内人和下人丫鬟们,当场吩咐道:“你们几人好生安排盲女秀姑的生活起居,让盲女秀姑好好休息,明日再开工不迟……”

    依照那鲜卑族的要求,不多日,便做好一件华美亮丽的服饰,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当今圣上好奇,也想看看这连盲人都能摸得出华丽衣裳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当华丽绣衣被太监们亮开后,近处一看只是觉得这衣裳很华丽,并无特别之处,可在远处一瞧,比那明眼人的绣作服饰会更清楚,绣作上的每一条龙栩栩如生,犹如真龙嵌在那服饰上,看得当今皇上大喜。

    那鲜卑皇子因为眼睛瞎了,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颜色了,感觉不到美丽和动态了,当他穿上盲女秀姑的华丽服饰,一摸服饰上的绣品,跃然于他的脑海,当众人夸赞服饰的精美,就连自己眼盲了也能用手摸得出。当即向父皇跪请:“中原朝廷真是能人众多,连这样的服饰都能做得出,父亲可要兑现承诺诚服于中原朝廷,永世修好。”

    盲女秀姑有如此手艺,徽州府台大人自是看重,当皇上收复了漠北鲜卑族人,北方再无刀兵,于是下旨要重赏盲女秀姑。

    得到了皇上的重赏,徽州府台大人把秀姑婆婆服侍得很好,秀姑也会静静地打听京城那里科考消息,当消息得知自己儿子不但没有考中功名,还被关押到了京城的大理寺牢中,盲女秀姑心里痛不欲生,以为此生母子再无相见之日了……

    这边,说到那日赵领头宴请,大家因为死里逃生都对婺女感激不尽,劫后余生的大伙全部都喝得醉趴下了。

    唯有紫阳有心事,他挂念家里的老母,见一个个的都醉醺醺的,生怕打扰不再施礼,一个人独自来到京城里河边,满腹惆怅的他顺着杨柳婆娑的河堤,慢慢步行。

    婺女她是王母侍女,她是仙子,仙子怎会喝醉的,见紫阳一个人悄悄的走出了赵府,她也寻着紫阳的足迹走了出来,见紫阳一个人走在那柳条婆娑的河堤上,便追了上去,问道:“紫阳兄台,怎么有心思独自一人欣赏这京城的夜景啊?”

    “婺女姑娘见笑了,并非紫阳想看京城夜景,而是紫阳想家母了,想我家母远在天边,眼盲无人照顾,心里想想就悲从心来……”紫阳用衣裳挡住,私下地揉了揉眼睛,悲从心来。

    “嗯……,紫阳兄真是孝心可嘉?”

    “婺女姑娘你就莫要取笑我了,家母眼盲不似常人,怎能不想啊?”

    “紫阳兄台,出门在外无法孝敬家母,可在这么好的月色下就莫辜负了,你看看这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们,紫阳兄何不暂时丢下对故乡、亲人的思念,好好欣赏一番,到来日金榜题名时,身边也好多个美妙女子不是?”

    “姑娘见笑了,金榜题名原本紫阳是不想的,紫阳只想书读好了做个教书先生便可,这就可在家侍奉老母了,不想恩人彩虹姑娘遭遇了牢狱之灾,家中无有钱财,只得上京城来博取功名,以考报恩……”

    “哦……,紫阳兄真是有心了。”

    “别说了紫阳我了,也说说婺女姑娘你吧,你怎的会来京城?”

    “听到彩虹姑娘遭人算计后,大牛、穆荥和黍子他们几人要来京城,我顺道就来了”婺女当然不能告知他自己是来寻找文曲星,当紫阳问起,她只得这样糊弄过去了。

    在紫阳听起来很勉强,可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只得抱拳作揖,一施礼道:“姑娘善心,菩萨心肠,在下再次谢谢姑娘搭救之恩……”

    正说话间,一伙少男少女嬉笑飞奔而来,一不小心把紫阳撞到了,紫阳一下倒在了地上,其实,婺女也被那些人撞到得更重,婺女是仙子,一点事而也没有,这让一大伙儿的少男少女施礼作揖后,赔完不是,忍不住大笑紫阳身为男子,还远不如婀娜多姿的女子。

    等那些少男少女走后,紫阳正要开口问起为什么。

    被那伙少男少女们的话一提醒,婺女已然想起了自己是凡间身份,不想此时被紫阳识破,立马假装自己被撞得很疼,不断的“哎呦,哎呦……”叫唤起来,这让紫阳听得很担心,情急之下一担心忘记了男女有别,紫阳爬起来就帮婺女指叫的地方,用手揉搓起来。

    “哎哎,婺女姑娘你别动,别动……”当婺女姑娘扭动身子的时候,紫阳因为担心,连连叫道:“莫不是被那些少男少女撞伤了?”

    婺女此时感觉到紫阳一碰到自己,自己便周身发热,似有无限力量从心胸中发起,很是受用,可嘴里却说:“没事,没事……,你别动就行了,让我缓缓身子即可?”

    婺女姑娘低头窃窃发笑,答道,任凭紫阳一只手扶住自己,一只手帮自己跌倒的地方抚摸,脸上飞起两朵红霞。

    好在晚上就是有灯光繁琐也看不清。

    不一会儿,婺女被紫阳扶到河堤边上的石墩上休息,婺女是神仙,没有尝过人间的七情六欲,就是被紫阳扶着感觉也是很美妙的。

    紫阳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脸上也是两朵红霞飞起,连连作揖,口中结结巴巴的道:“请,请……,请恕紫阳无理,紫阳只是担心姑娘的伤,并无轻薄姑娘之意……”

    紫阳感觉很不好意思,把头低低的,还没等把话说完,羞涩,就连连退开了,独自一人走到一旁,也不管婺女跟没跟上来,一直到赵府里,紫阳心里也是恐慌不安的,深怕被别人知晓一般,静静地想躲到一旁小息。

    大牛壮得跟牛似的,紫阳、婺女出去的一两个时辰里,他也渐渐酒醒了,见大家都趴在桌上,唯独缺了紫阳和婺女姑娘。

    心中正奇怪的,没想看见看到紫阳脸上绯红,悄然无声地进来坐在一旁,没多大时间婺女也进了赵府,别看大牛书读不太好,人实在,可不等于他不爱找热闹,他看见紫阳何婺女两人一前一后来酒席厅这里,借着酒劲便喊叫了起来,叫道:“紫阳你说,你与婺女姑娘是怎么回事,不说个清楚,你就得罚酒三杯……”

    被大牛这一喊叫,大家也都从酒乡里惊醒,缓过神来,看到紫阳脸颊上绯红,婺女姑娘独自在那里默不作声,大家都起哄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道:“紫阳,你说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看不出来吗,还问怎么回事,莫不是要小紫阳也出来了,你还问怎么会事?”黍子连连嘲笑道。

    “各位莫要胡说,婺女姑娘与我就是在城内河堤旁走了走,观赏了一下京城的初夏夜景而已……”紫阳无力的辩解道。

    “别瞎扯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紫阳兄他是为彩虹姑娘赶考而来的……”穆荥为打住黍子的话,替紫阳辩白道。

    “赏初夏夜景,就你与婺女姑娘两人?”赵领头还不知道这回事,于是也问道。

    “是的。”紫阳不会说谎,心里本想要要守住那块净地的,这样回答,反而越描越黑了。

    “我是说就你们两人啊……”赵领头又再次问道。

    “还是你们两人嘛……”廖老爷也醒来了,稀里糊涂也来了凑一把。

    “各位读书郎少年,想我赵领头,身为会长,年轻时那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啊,如今老了,已不如早先了,再也没有那股劲了,身为少年,哪能不风流啊,哈哈哈……”婺女、紫阳都是他的恩人,赵领头是过来人,本想给他们两人解危的,没想到惹到了自己身上。

    “那是,我与赵领头认识多年,年轻的时候,赵领头端的是潇洒,就连当朝皇上的妹妹也对赵领头念念不忘啊,无奈门第原因,坏了这门好姻缘,哈哈哈,喝酒,喝酒……”廖老爷终于弄清楚了状况,跟着瞎起哄道。

    “啊……,这有故事”穆荥、黍子和大牛几个人一听有故事,丢开了紫阳与婺女二人,都对准了赵领头,“赵领头的这故事饶有趣味,可要说给我们几个小辈听听了,呵呵……”

    “是哦。”

    “是哦……”

    几个少年郎一起哄,赵领头还能稳得住,可那廖老爷高兴,加上被几个学子一起哄,赵领头就是求饶,廖老爷哄笑着也要把赵领头的陈年往事一股脑的抖落了出来。

    “哦……,那时候的赵领头,也是咬文嚼字的,仗着父亲给他攒下的家底厚实,在京城里那是广交朋友,乐于施舍”廖老爷言道:“那时候的我也远不如现在,在一次街上遇上了公主,就是那国师,那害我们的蜈蚣精,那时候的国师还是一个小小的城门守门官,就是他出卖的公主,就是那妖孽把公主与赵领头给拆散了,当今皇上的父亲,太上皇硬说公主与赵领头家,门不当户不对的,那时的我年少气盛,把那守门官抓起来一阵好打,从此可害我的父亲,也就是现在当朝宰相,他以为我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就与我断了父子情义,从此,我与父亲从不来往……”

    “廖兄说那做甚,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些陈年谷子烂芝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这些个少年儿郎可都是有学问之人,我们可比不得?”

    “赵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