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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稳住!

    “轰轰轰!”

    “弟兄们,扬眉吐气的时候到啦,给老子冲啊,杀啊!”

    “独占武昌,扬我大明军威,哈哈哈……”

    武昌城南门江面上,大小战船聚集,炮声隆隆,趁夜赶来的明军水师正在火炮掩护下,手持兵器盾牌,踏着踏板,奋勇登岸。

    远处东南方向一处高地上,何腾蛟在一众文武亲信簇拥下,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观战;他不时还扭头眺望一眼一片混乱的顺军营地,嘴角露出奸诈的微笑。

    你李过不是连胜两场,风头正劲么,老夫现在就独取武昌城!

    赵立小儿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奇才么,还不是也被老夫玩了!

    待你们匆匆渡江,在武昌城下集结完毕,老夫已坐在佟养和的总督府里喝茶了。

    “哒哒哒……哒哒哒……”

    正得意忘形着,忽听不远处蹄声疾响,连忙扭头一看,嘴角的笑意顿时敛起。

    堵胤锡匆匆驰近,匆匆下马,匆匆奔上来,气喘吁吁的质问:“督师,定好的两军共取武昌,你为何率先开战,这般将置督师和明军声誉于何地啊!”

    何腾蛟瞥着他,一脸不悦的狡辩道:“仲缄老弟,你讲得甚么话!岂不闻‘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为之神!’,夜间忽起西风,水师乘风提前赶到,加上探知佟养和就要弃城跑路,军情紧急,本督只得提前发动进攻!

    这有何不可!”

    就这点小风,不足以让水师提前这么早赶来,分明就是在说谎嘛。

    堵胤锡心知肚明,又问道:“可即使提前发动进攻,也得知会顺军啊,岂能独自行事!”

    “堵巡抚,本督不是说了么,军情紧急,没来得及嘛!”何腾蛟继续狡辩,扭头喝道:“罗参将,你速速去知会李过,告诉他我军已提发动进攻!至于他如何应对,那是他的事了!”

    “诺!”

    “不必了!”堵胤锡忿忿喝道,“都闹出这般大动静,还知会个甚,李过已集结人马,准备紧急渡江了!”

    “那便是了嘛!”何腾蛟怔了怔,随即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左右亲信也皆跟着哈哈大笑。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我大明水师雄兵六万余,拿下区区万余汉奸兵把守的残破不堪的武昌城,岂不是掐指可破乎!

    最多巳时时分,大军就将杀入城中,生擒佟养和!

    本督一战名扬天下!

    见众人这般轻浮忘形的笑着,堵胤锡深深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耻于与这等烂人为伍的强烈感觉,暗暗叹道:“就凭眼前这干人,如何能扛起振兴明室,恢复大明江山的重任啊……唉!

    我堂堂大明文武大员,论德性,论品行,竟还不如流寇出身的李过等人!

    唉,其中不少人也是饱读圣贤书之辈啊……”

    默默叹息完了,他匆匆下了高地,骑马匆匆离去。

    “这个堵仲缄,他的屁股现在已经坐在顺军那边了,处处帮着一只虎说话!”何腾蛟指着他的背影,忿忿然道。

    “就是,他现在大概已忘了自己的身份!”

    “唉,这人就是迂腐啊。”

    “希望他好自为之吧。”左右纷纷附和。

    何腾蛟故作惋惜的摇头叹气,重整心情,继续惬意的观战,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刘祖荣,刘光,宋廷,你三人给脸不要脸,那便休怪本督铁血无情了!”

    “轰轰,轰轰轰……”

    “活捉巨奸佟养和,为督师长脸的时候到啦,弟兄们,冲啊,杀啊!”

    “弟兄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到啦,哈哈!”

    因为江面距离武昌城墙尚有四五百步远,箭矢铳弹发挥不了作用,明军在十余门西洋炮,六十几门母子炮掩护下,抢岸登陆,武昌守军则主要以西洋炮进行还击。

    西洋炮(即红夷大炮,一种炮管前小后粗呈纺锤型的前装滑膛加农炮)鉴于当下炼铁或炼铜工艺限制,一个时辰最多只能发二三十来发,否则炮管发热受不了。

    母子炮(即弗郎机炮,一种后装滑膛加农炮),发射频率虽高,但密封性差,威力相较西洋炮要逊色许多。

    且两种火炮最大作用是用来攻城,尤其是西洋重炮,攻城效果杠杠的,因为城关都是固定不动的,等着它来轰;太原之战和潼关之战,清军一两百门重炮一字排开,对准某处次第放炮猛轰,一日下来,城墙城关即被轰塌,顺军如何能挡。

    打扬州时也是这种打法。

    但守城作用就差些了,野战更次之,因为对手不会站在原地等着你来轰,但轰乱对手阵型还是可以的。

    这时候的炮弹是实心铁球或铅球,重数斤到十几斤不等,可不是那种落地开花炸弹;所谓“一炮轰出,糜烂数里,乃至十数里!”之类的夸张描述,是明末文人喝得不省人事后的梦呓,当不得真的。

    根据炮体重量和炮弹重量,此时西洋炮射程一般在五百米到一千米之间,鲜有超过一千五百米的;而母子炮因为密封性差,射程很难超过一千米。

    其实用脑子稍微想想,凭黑火药的威力,将那么重的铁球硬生生从炮管中崩出,崩出几里,甚至更远,怎么可能呢。

    就是这么回事的。

    在落地开花炸弹出现前,火炮运用得恰当,确实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尤其是攻坚战,但绝不是江山更替的主要因素。

    正如所谓的小冰河气候期,也绝不是明亡清兴的主要原因(那是竺老不务正业,故意整出来揶揄郭老的,却被后世众多伪历史迷奉为圭臬。)

    在发射频率相对高的母子炮掩护下,明军陆续登岸,临近城墙时,就遭到清军箭矢,铳弹的猛烈攻击。

    已完成督促设防任务的佟养和率领八旗汉军,列队于城东门;理由是赶去开封搬救兵和伺机攻击敌方一侧或后阵,扰乱其进攻节奏。

    两点理由都合情合理。

    能混上清廷“八省总督”位置的人,连跑路的理由都说得如此清奇脱俗。

    “弟兄们,冲啊,杀啊!”

    “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啊,哈哈哈!”

    登陆后的明军兵分两路,一路朝南面城墙一处大豁口冲去,另一路朝城西门的豁口冲去。

    但立刻遭到布置了层层栅栏,挖了条条壕嵌清军的疯狂阻击(三年间武昌城反复遭到各方大佬的蹂躏,护城河早已名存实亡了!)。

    见明军开始正式攻城,何腾蛟愈发兴奋惬意,但看着看着,眉头就渐渐皱了起来。

    因为明军一波接一波的倒下,却并未能前进半步!

    而渐渐,天色也不知不觉间亮了。

    “弟兄们,排好队,依次过江!”

    “都不要吵,不要急,越急越乱!”

    武昌城西门的江岸边,李过和田见秀等分别坐镇两座浮桥,指挥人马抢渡长江,因为选择搭桥的江面相对较窄,且在城中火炮射程之外,倒也不用担心遭到炮袭。

    经过夜间一个多时辰的混乱后,顺军终于集结完毕,开始渡江了。

    按顺序先是步卒,再是骑兵,最后才是辅兵。

    并派弓弩手,火器兵隔岸掩护。

    因为武昌城墙破败,多处坍塌,撞木抛石机云梯等攻城工具就不必搞过去了。

    马进忠,王进才,郝永忠等人也正在集合明军,准备赶往城南门江段。

    赵立骑着马,不时眺望明军营地,武昌城,以及明水师方向,脑子飞速运转着。

    陆地明军应该不会趁机对顺军发动偷袭了,明水师战力果然拉垮,仍被牢牢阻截在两处豁口百步外,这可是好现象啊……也不知田见秀的人跟刘宋二人联络上没有。

    “黄将军,为了抢时间,你部到达城下,就不要结阵!直接进攻西门豁口和北门坍塌处!”这时,只听李过对一名将领大声喊道。

    “毫侯,万万不可!”赵立连忙道。

    “为何不可!”李过扭头喝问,因为愤怒焦躁,他一只独眼中已布满血丝。

    赵立道:“泽侯已派人去联络了,结果尚未知,若我军这般急匆匆进攻,不正让刘宋二人坐实了俺们背信弃义,临时变卦么!”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李过怒道。

    “看得出城中绿营兵的战力在线,明军一时半会应该进不了城,咱们过江后先静观其变,一是向刘宋二人表明一种态度,二是等待联络人的消息!”

    见李过望了望仍蜂拥登岸,准备四面围城的明军,有些犹豫不决,便继续道:“局势虽然陡变,但此战主旨不要变,还是那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

    更关键一点,佟养和虽然会跑路,但他手中可有三千汉八旗,总得莽几波再走的!

    这样跟多尔衮也好交代一些。”

    “那要静观多久!”李过沉吟半晌,嗔目喝道。

    “小子也说不准,过江后便看便说!”赵立也不确定的说道。

    李过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收回了命令。

    赵立其实是在赌,赌明军的战力比想象中的还要拉垮。

    赌田见秀派出去的人,能及时完成联络任务。

    所谓武昌城兵力不足,城破易取,只是相对而言啦。

    比如说如果联军以绝对人数优势猛烈攻城,配以招降口号,可能只需半日即可攻入城中;但光凭何腾蛟的六万多水师,可能就要一两日了。

    绝不是像何腾蛟所吹嘘的那样,弹指可破。

    他太自信了,自信得完全不靠谱,既没有充分了解对手,也没有充分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