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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外之旅将至

    刘子瑜之所以能一语道破,封谞两人的身份。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逍遥阁在雒阳迅速收集情报的能力,作为汉帝和太后身边的近侍,封谞和徐奉两人的样貌和喜好等,都已经通过逍遥阁的众多歌姬之口,传到刘子瑜的耳中。

    有了大致样貌后,再通过分析个人喜好,很快便可以有一个大致的身份画像……大致原理,是现代专业的刑侦画师,通过模糊的摄像头和现场遗留的部分细节,就能迅速地还原凶徒的样貌。

    刘子瑜并不是刑侦高手,可这些年他在情报工作的深耕,已经养成远超一般人的识人本能。

    更重要的是,刘子瑜见到封谞和徐奉之后,便晓得历史上此二人为太平道内应的传闻,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刘子瑜情报收集不错的话,那位汉帝的母亲董太后,已经是对太平道深信不疑的虔诚信徒,要不然,封谞和徐奉不可能会来的这么快。

    ……

    待三人行至一处僻静无人的廊道时,刘子瑜忽然停下脚步。

    “封大人,徐大人……”

    刘子瑜转身,用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两位中常侍,言道:“我有一个问题,董太后是不是在你们影响之下,已经成为太平道的信徒了吗?”

    此言一出,封谞和徐奉的脸色剧变。

    封谞很快便镇定下来,故作困惑地问道:“刘公子在胡言乱语什么?太平道已是人尽皆知的乱党……永乐宫乃是太后之所,太平道怎么可能会渗入?我们又怎么成了太平道的信徒呢?究竟是何人与刘公子的谗言?万万不敢轻信啊”。

    徐奉紧逼地质问道:“你刘公子去诏狱见那马元义,不是能证明……你才是太平道的乱党贼子吗?胡言乱语,扯到我们的身上来,你究竟是何居心?”

    “两位大人莫装了……”

    刘子瑜笑了笑,心道:即便是你们装得再像,其后也会被识破……历史上,杀何进而乱政的十常侍当中,你们两位注定不在其列。

    “那马元义已将始末,全部讲给我听……两位大人不是已然答应大贤良师,予以其攻打雒阳时辅佐其为京中内应?待到三月举事后,勤王雒阳再行里应外合之事……即便两位不是太平道的人,可马元义之言若是传出去,后果想必不堪设想吧?”。

    “你在威胁我们?”,徐奉冷声言道,毋庸置疑地是在威胁刘子瑜。

    可刘子瑜丝毫不惧,开口说道:“顺带一提……出卖你们的太平道叛徒,那个叫唐周的人,已被我处决掉了……”

    这一句,炸得封谞、徐奉两人头皮发麻。

    两人许久不言,可复杂的心理活动从他们的脸上展露无疑……他们从最开始困惑、迷茫,再到最后望着刘子瑜,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封谞意识到刘子瑜所言非虚后,也不再继续遮遮掩掩,反而说道:“真没看出来,刘大公子竟然……还是太平道的隐者?你刚才所言……若是经由我与徐大人之口传出去,怕是整个大鸿胪卿府,都要被司隶校尉和京兆尹,给翻得底朝天了吧?”

    徐奉则依然不甘地质问道:“刘公子,你在讹诈我们不成?”

    刘子瑜笑了笑,心道:确实是诈你们……可你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两位大人猜错了……我不是太平道的隐者,更不是大贤良师的弟子……在下与太平道结缘之时,是与我父亲从辽东南下,与巨鹿郡与大贤良师有一面之缘……当时,身在迷途的我不知该如何抉择,便去见了大贤良师一面……张仙师的教诲,与我受益良多,故而此后我一直对太平道颇有些神往……”。

    “来雒阳之后……我与马兄结识并早有约定,若是有朝一日,事谋外泄,我可设法搭救他……如果无法搭救,便设法去见他一面。因此,我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诏狱与马兄设法见面。”

    “那马元义当真死了?”,封谞追问道。

    这时,刘子瑜故意流露悲伤之情,言道:“我见马兄之时,马兄已在诏狱酷吏的虐待之下,眼鼻耳皆被剜去,胫骨与股骨皆被砸碎,与人彘近乎无二……他留下了几句遗言,便撒手人寰而去。”

    “遗言?那马元义的遗言是什么?”,徐奉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鱼儿上钩了……接下来,就是该撒饵的时候了。

    “当时,马兄已与死人无异,酷吏对其看管已放松许多,我得以近身的机会,并设法让马兄回光返照片刻……那片刻功夫,马兄便与我说了……”

    刘子瑜压低声音,继续言道:“居雒阳的太平道隐者,大多已经被捕。故而,马兄所掌握的情报可以说尽数外泄……如此,两位大人迟早会被他人发觉。马兄谏言道:两位与其留在雒阳坐以待毙,倒不如趁着大贤良师聚义而起时,趁乱离开雒阳……往冀州而去,助大贤良师的大业!”

    “这些言语,断然不可能是你猜测而得的消息”,封谞尽管对刘子瑜仍有困惑,却无奈地叹道:“看来,你果然是见过马元义了……可我们不能走。如果,我二人此时离开雒阳,势必会被汉帝察觉,故而也会牵连到永乐宫董太后的身上……太后素来待我们不薄,即便是死,我二人也绝不能做出背主弃义的事!”

    “可你们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刘子瑜斩钉截铁地言道:“因为,马兄在被捕之前,刚好得到一个最重要的情报!”

    “什么?”

    封谞和徐奉皆诧异。

    在两人的瞩目之下,刘子瑜义正言辞地所道:“那就是:大贤良师的身边,断不止有唐周这一个叛徒!就在大贤良师的近处,有近侍正在用慢性毒剂来谋害大贤良师!那人是用了一种极为隐秘的下毒法子,一般人根本无法看出丝毫端倪……若是大贤良师不早发觉的话,大致不出数月将会中毒身亡!”

    此言一出,徐奉和封谞惊得脸上毫无血色。

    “此话当真?”

    封谞死死地盯着刘子瑜,想要看出刘子瑜说谎的任何迹象。

    然而,刘子瑜言辞恳切,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在封谞的眼中,如今身为逍遥阁阁主的刘子瑜……去见马元义的动机、加上太平道如今人人喊打的局面、以及一语点破自己和徐奉的内应身份。

    种种特殊的表现……足以证明,刘子瑜便是马元义失败之后,最后的所托之人!否则,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位刘大公子为何要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

    徐奉也信了六分,忍不住问道:“可你为何不自己去向大贤良师禀告此事?”

    “有人信吗?”,刘子瑜故作苦笑地摇摇头,言道:“雒阳人尽皆知,我刘子瑜乃是宦党曹月的女婿,所主持的逍遥阁更是一个贪婪、堕落的销金窟……像我这种人,即便是有这种重要的情报,你们觉得大贤良师的身边人,能够信我吗?”

    “确实是……”,封谞点点头,意识到刘子瑜的处境。

    眼看刘子瑜不再多言……徐奉终于不再质疑刘子瑜的身份,而是红着眼睛问道:“你当真已将唐周那个叛徒给杀了?”

    刘子瑜拱手言道:“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时辰后会有消息传入宫中,到时两位大人自可辨别真伪”。

    “好!死得好!”。

    徐奉咬牙切齿地言道:“我只恨,没有让唐周这个小人死在我的手上!刘家小子,你虽是那个庸才尚书侍郎曹月的女婿,可我没想到你心中竟也怀着天下黎民……这实属难得”。

    封谞也不再质疑刘子瑜的身份,叹息道:

    “唐周这个叛徒,死有余辜!若是没有他出卖情报,等待大贤良师举义攻至雒阳。我等便可从京内多处予以内应……京城必破!大贤良师以天命废黜昏君,另立明君,以太平经辅佐教之,必然能以【天治、地治、人治】,来平定如今天下的乱象……太平盛世之下,人人皆可安乐。只可惜,出了唐周这个叛徒,让我等大事功败垂成了”。

    “不说那么多了!”

    徐奉打断封谞的言语,转头向刘子瑜继续道:“既然马公让我两人早日离开雒阳,想来是我二人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我与徐奉依然是中常侍之列,刘子瑜你若是有需要我们帮衬的地方,不妨现在便言语好了……我等设法,替你达成所愿!”。

    “确实是有劳烦两位大人之处”。

    刘子瑜躬身,继续言语道:“如今,大贤良师在冀州、幽州、兖州、扬州、青州等各州府皆有信徒……我父亲在辽东郡也颇有些声望和地位,若是此后能成辽西太守……等到大贤良师攻冀州和幽州后,我等号召辽东的名望大族,挟持辽西、辽东两郡之地南下,尽夺幽州!有幽州和冀州为根本的话,大事虽危,却依然可成!”

    沉默片刻后,封谞拱手向刘子瑜言道:“我等必当竭力促成此事!刘公子,大可放心好了!”。

    ……

    刘子瑜所言情报过于惊惧……封谞和徐奉不敢不信。

    在整个太平道,大贤良师张角才是定夺天下的根本……如果,张角被谋害而死,太平道必然将会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辛苦多年的布局,自然也毁于一旦。

    封谞和徐奉与其质疑刘子瑜的身份,不如亲自去往冀州,去验证刘子瑜所言的情报,究竟是真还是假?

    至于刘子瑜的所求,让刘伯真去做辽西太守?

    听起来让人很是费解……一郡太守虽有实权在握,可哪有大鸿胪卿来的尊贵?若是能在京中扎根,子孙后代他日皆是京中贵族,世代世袭之下,何愁家业不兴呢?

    只能说,刘子瑜的谋划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在封谞、徐奉回宫路途上,两人在马车中仔细地商议着。

    徐奉言道:“这刘公子去诏狱见马元义,以及替我们除掉叛徒唐周,未必真替我们着想!我……总觉得,这小子肚子里满是坏水”。

    “只能说此子野心不小……”。

    封谞点头,郑重其事地言道:“从逍遥阁的诸多细节便可看出,刘氏父子在辽东郡的背景绝非一般……现在,他们父子虽人皆在雒阳……可辽东郡内,属于他们的诸多势力,从未停止发展……他是想将辽东和辽西整个串联起来……如此大乱之时,他们父子可将整个北方之地占据,成为他们的一言之堂!”

    “正因如此,我担心会养虎为患啊!”,徐奉神色阴沉地言语道。

    “没办法”。

    封谞无奈地答道:“即便这样,我们也必须要帮他这一次……由于唐周叛徒的告密,我们想要达到之前的计划,必须要占冀州、幽州、青州等各地,以大军勤王之势才可攻下雒阳……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天下军阀势力不小……即便我等全力占了雒阳,这天下也未必会是我们的。”

    徐奉这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是算到我们会助他起势……这是何等的心机?”

    封谞叹息一声,摇头言语着:“我只希望此子不会与我们为敌……否则,那可是一个天大麻烦啊!”。

    ……

    雪落的大街上,原本是一片静逸之时……可就在两位常侍言语落罢之际,陡然变得嘈杂起来……人群的叫喊声,以及有某种战马铁蹄的踏地之声。

    “外面有情况吗?”,封谞眉头紧皱,困惑地掀开马车的门帘……然而,车门外空无一人,负责驾车的车夫竟早已不知所踪了!

    更让封谞惊恐至极的是……入目所及之处,一头壮硕且巨大的公牛,正拉着浸满油脂且熊熊燃烧的稻草,如疯牛般朝着马车直撞而来!

    距离之近,封谞两人所坐的马车根本无法逃脱……

    “不好!”,封谞脸色惨白地大喊一声,回头扯着徐奉的衣袖冲向车门。

    可他们才回身迈步……那疯牛连同牛车,便对着马车整个撞了上去……马车和牛车瞬间倾倒,漫天的油脂和稻草将马车和牛车尽数盖住……

    火焰和人声的惨叫声,回荡在冰冷的雪地中,久久不息。

    这牛车究竟是从何而来?

    又为何要针对两位中常侍下手,这依然是一个长久待解的谜团……但是,一种很显然的情况出现了。

    那就是事情正在向着刘子瑜无法掌控的局面演化。

    许久后,雒阳北部尉领着经途尉赶来……他们却只看到满地焦黑的烧焦存在。

    炙热且致命的焦油,已将牛车和马车整个付之一炬,使之看起来就像是一堆随便搭起来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