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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来者可是客?

    皇宫之中,得了桃花先生之名的朝暮寒,在经过太医诊治眼伤之后,再度来到殿上求见汉灵帝。

    白色儒衫依然是血点斑斑,朝暮寒并没有选择更衣。

    这也是汉灵帝的意思……

    梅花先生,身上若无梅花的话,又叫什么梅花先生?

    “说说吧,你想要夺取刘子瑜逍遥阁的阁主……想必,你应该有些谋算才对”。

    汉灵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朝暮寒开口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了数个月!从逍遥阁刚刚建立之初,我便尤为注意刘子瑜的诸多动向!因此,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刘子瑜的为人和性格”。

    “哦?”,汉灵帝随意地言道。

    朝暮寒整理着思绪,继续开口道:

    “万物皆有始,逍遥阁的始便是刘子瑜的始,而这个始字,正是如今在辽东郡盘根错节的刘氏势力……这些势力围绕着刘子瑜所掌控的产业:琉璃、烈酒、矿产、塞外货品等不断向外延伸,并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组织网络。可以顺利地通过低成本的方式,以百利千利的收益,贩售到京畿和关内等诸多地方”。

    听到这里,汉灵帝忍不住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要抹除刘子瑜的话,还需要将这个组织给破坏掉?”。

    “我更喜欢用李代桃僵这个词”。

    朝暮寒冷静地言道:“逍遥阁的纯利之高,便是在于打通南北的网络,如果我们将整个网络破坏掉,自然也等同于毁掉了逍遥阁……故而,刘子瑜不可轻易抹除!我们还要以他为质,将整个辽东的产业控制在陛下的名义之下……”

    “那你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汉灵帝跃跃欲试地问道。

    朝暮寒眼睛望着殿内某处,开口言道:“踏入宫城之时,我已调派南北水路所有的能手,全部奔赴辽东郡的数个关节……只要陛下把刘子瑜控制起来,使他不与任何人接触!最少半个月时间,我便可以趁着刘氏群龙无首的机会,来完全控制这一切!”

    “半个月吗?”,汉灵帝暗自思索着:与逍遥阁可能为他带来的利益而言,半个月并不算漫长,值得一等。

    这一刻,汉灵帝终于下了决断,草拟一道秘旨,交于桃花先生朝暮寒之手。

    半日后,朝暮寒携带密诏出宫,率领雒阳的手下开始赶赴辽东郡!

    ……

    与此同时,刘府的客堂之上。

    刘子瑜的老丈人,身为尚书侍郎的曹月,正端坐在大鸿胪卿刘伯真的旁边,笑呵呵地跟自己亲家唠着家常。

    另有两位身着锦绣华服之人,静坐在一旁。

    两人齿红唇白,面若白净,一眼便看出两位乃是宫中独有的宦官。

    此二人便是中常侍之二:封谞、徐奉。

    【中常侍封谞,永乐宫太仆,乃是董太后的近侍。中常侍徐奉,史料不详】。

    【曹月,杜撰人物。已故大宦官曹节的众多义子之一,熹平年初,曹月舍弃辽东郡的家业,来到晚年的宦官中常侍曹节身边服侍,一直侍奉到光和四年。在曹节死后并为之服丧一年,其后被汉灵帝征召为尚书侍郎。】

    在曹月和刘伯真闲谈的间隙,中常侍徐奉忍不住开口问道:“刘大人,不知大公子几时能归?我等恭候多时,怕是再晚就耽误回永乐宫当差的时辰……董太后若是怪罪下来,怕是我们二人难以承担得起啊”。

    “我儿素来是独来独往,我这做父亲的着实也向来管不住他”。

    刘伯真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言语道:“不得不说,诸多事务中,尤其是来往人情世故这块,我比起子瑜来说简直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儿……如不是子瑜替我与各处交际内外事务,怕是我这大鸿胪卿也早已做不下去了”。

    听到这里,中常侍徐奉用玩味的笑容说道:

    “您家这刘大公子,挣钱方面,确实有些常人不及的能耐……逍遥阁日进斗金,可为何您这大鸿胪卿的府上,未免有些过于寒酸了吧?”

    “逍遥阁那里……与我并无半点关系”。

    刘伯真眼神飘忽,对逍遥阁的存在相当尴尬且在意。

    中常侍封谞看得出这位大鸿胪卿的尴尬,笑道:“刘大人,你错怪我们的意思了……徐常侍言语之中,没有任何揶揄之意。有些话,我们不妨先挑明了讲吧……有些事情你可能还没有了解到。”

    闻言,刘伯真陡然一愣,问道:“你们说的究竟是何事?”

    “何事?”

    徐奉没好气地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逍遥阁的生意,并非由你那好儿子刘子瑜完全说了算。真要是因为他招惹马元义,而黄了这门生意的话,永乐宫那边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

    此言一出,刘伯真彻底愣住了。

    他似乎没想到,自家儿子的生意里面,竟还有永乐宫参与的份额……

    一旁,曹月提着笑脸说道:“徐常侍莫急,莫急……我家女婿素来做事牢靠,断然不会去做什么招惹祸端的麻烦。他之所以要去诏狱去见马元义,肯定有着他的缘由……话又说回来,我可是把全部家当都砸进了逍遥阁里面,真要是有个什么大麻烦,我肯定也不会轻易说了算的”。

    闻言,封谞笑道:

    “确实不该着急,正主都还没有回来……说再多也是无用,不如我们暂且静心等着刘公子归来……等等,那就再等等吧……”

    听到这里,曹月忍不住乐道:

    “封常侍此言不差,我那女婿可不是个等闲之辈。辽东郡时,如果没有我那好女婿子瑜的帮衬,怕是我亲家诸多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能坐稳辽东郡守的职务……”

    此言一出,本来表情有些缓和的刘伯真,脸色顿时变了。

    曹月的多此一言,在旁人的耳朵里听得就变了味道……似乎有些讽刺,仿佛在说他刘伯真若是没有认下的这个刘子瑜当儿子,怕是连辽东郡守都坐不稳了。

    换言之,这不是等于骂刘伯真是个酒囊饭袋吗?

    刘伯真手上的青筋都冒起来了,当下冷着脸言语:“在下确实德不配位,不该做什么大鸿胪卿”。

    一旁,封谞和徐奉也用怪异的眼神望着曹月,似乎在说:

    曹大人,您是在说什么鬼话呢?

    大舌头的曹月也意识到刚才的话里有失,扇了自己一巴掌,赶紧解释道:

    “呸!看我这臭嘴!往往就把不住门地乱说……得亏我这尚书侍郎不是去干御史,要不然早被陛下给咔嚓咔嚓了!亲家,我说的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若是你实在气不过去的话,就对着我脸上给我一拳好了,也让我多涨涨记性!”

    中常侍封谞,笑着打和道:“曹大人,切莫再胡言乱语了”。

    刘伯真也不想场面变得更难看,强忍着不适,言道:“你我乃是亲家,怎敢互加拳脚?曹亲家,多喝两杯茶水等着吧”。

    “哎哎哎,好,我正好口渴死了”。

    那曹月赶紧闭嘴,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品茶……

    潜台词谁也听得明白:你丫给老子闭嘴,不然揪着你衣领给你扔出去。

    说话间,走廊也渐渐地传来脚步声。

    堂上四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在客堂门槛处缓缓地冒出一颗……黑黝黝的狗头……

    那是只黑色大耳的小杂狗,约莫年岁是不到半年,正傻里傻气地向外吐着舌头。

    客堂的门槛似乎有些高了,那小黑狗跳了两下都没有跳进来,只得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走廊上。

    “谁家的小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曹月忍不住话头,便直接问道。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到刘子瑜现身出来,俯身抱起小黑狗步入屋内……

    “这是阿莺托人从辽东郡带来的,就是您去年给她从京中带过去的小黑狗生下来的崽子……阿莺说了,这一抱还一抱,算是跟你送的小狗扯平了。另外还说,让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只小狗,等她来京城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小狗儿去见她”。

    “嗨!这丫头操的什么心思……我要这小狗干什么?我还等着你们两个给我抱外孙呢”。

    曹月表面上满脸嫌弃,可自己下意识地接过小黑狗,忍不住地揉了揉小狗的脑袋,顺带又一把抱住刘子瑜,赶忙道:“快来快来,我引你去见一下这两位大人……他们可等你快急死了!你再不来的话,这刘府估计都要被他们给掀了!”

    封谞笑言道:“曹大人言重了,我们二人哪里敢在大鸿胪卿的府上撒野?”

    这时候,刘子瑜不等曹月替他介绍,拱手向中常侍徐奉和封谞行礼,言道:“两位大人可是徐常侍和封常侍?在下对两位大人神往已久,今日一朝得见果然是非同一般啊!”

    一旁的徐奉有些发呆,似乎没想到刘子瑜竟如此轻易便点破他们的身份。

    而封谞则赞叹道:“刘公子果然神采非凡,一眼便知我二人的身份,了得,了不得啊!”,

    主位上,大鸿胪卿刘伯真没有起身,冷声言语道:“你赶紧坐下吧……今日,可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一番好等啊!”

    刘子瑜赶忙致歉,言道:“今日出门访友,确实是不该耽搁如此之久的时间”。

    “访友?这诏狱死囚的马元义,竟然还是刘公子的好友吗?”。徐奉颇为不善地打断话头,像兴师问罪而来地质问道:“刘公子,以你庶人的身份,怎有资格踏入诏狱的大门?如此违反法度之举,你的所作所为也实在让人困惑,难不成……你与那乱党马元义当真有什么勾连?我们永乐宫可不想跟任何太平道的乱党,有任何的勾结之处!今日你若是说不明白,永乐宫那便谁也交代不过去!”

    呦,原来是大股东派人兴师问罪来了?

    刘子瑜心中冷笑,表面却平静地言语道:“若是我与马元义有什么勾连的话,早已被京兆尹派人来逮捕了……又怎会坐在此处,跟两位大人闲聊扯淡?”

    这一刻,刘子瑜的目光望着中常侍封谞和徐奉,正迸射着某种逼人的气势。

    徐奉感觉到,这刘子瑜的眼神里似乎藏着无数把刀子,让他根本无法与之平等对视,只能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到其他方向。

    封谞默然不言,静等刘子瑜接下来的言语。

    忽然,刘伯真猛然一拍桌子,当着诸人的面大声地斥道:

    “你个逆子!竟然敢去那种招惹是非的地方!若是我早知道的话,必然打断你的狗腿……今日,赶紧当着两位中常侍大人的面,你快快交代自己去那诏狱究竟是作甚去了?如有任何的隐瞒之处,我必行家法伺候!”

    陡然的怒斥之声,震得堂上众人皆有些色变。

    这时,曹月看着堂上的情势不对,赶紧把怀里的小黑狗给扔了下来,借着小狗摔在嗷嗷嗷地惨叫,赶紧打岔道:

    “哎呀!这小黑狗怎么还学会咬人啦?女婿,你先给我说说,这只小狗究竟是个什么品种?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麒麟狗吧?”

    可刘子瑜没有借势作掩护,反而直视着徐奉和封谞,郑重地言道:“两位大人,真要我当着大家的面,把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全都说出来吗?”

    徐奉和封谞的表情皆变。

    刘伯真吹胡须瞪眼睛地再次一拍桌子,怒道:

    “都交代清楚!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耍什么心眼呢?要是被圣人知晓此事,怕你有千张嘴都解释不清了……今日,得亏有两位大人在场,若是你解释清楚的话,两位大人自然会替你在圣人面前解释一二。若是你执迷不悟的话,可就别怪我们父子恩断义绝了!”

    “言重了,言重了!”

    曹月赶紧拦在刘伯真和刘子瑜的中间,又相当可怜地望着封谞和徐奉两人,恳求道:“有什么话,大家坐下来慢慢说可好?何必要搞得如此难堪?”

    刘子瑜不言。

    刘伯真吹胡须瞪眼睛,铁着脸也没有言语。

    那徐奉脸上青一色白一色,最终一切又全部归于平静了……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用有些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刘子瑜。

    中常侍封谞在一番心思后,主动说和地道:“今日,我二人绝非兴师问罪而来……诏狱之事,若是公子有不方便言语之处,那便算了。刘大人、曹大人尽管放心,我封谞若是看到有任何不利于刘公子的消息,必当会向董太后那里解释一二……”

    话还未落,刘子瑜开口言道:

    “此番去诏狱,我就想看一看这马元义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敢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行那种谋逆之事……只可惜,那马元义早已经受不得严刑拷打,已经死在了牢狱之中……可惜,可惜啊”。

    “一介死囚死了就死了,有什老子可惜的?”,曹月言语道:“就是因为这家伙,才闹得今日雒阳的大不安静。我就连外出吃口酒,都要被家里的老婆子嚼半天的耳朵!要我说,这马元义就是死不足惜!就该早点给他五马分尸,以儆效尤!这样,咱们这些雒阳的老百姓们,才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岳丈,言之有理”,刘子瑜笑着应道。

    这时候,封谞拉着徐奉起身,忽向刘伯真辞行:“已临近午时,我二人也该回永乐宫伺候老太后了……”。

    “这……何不吃了午饭再走?”

    刘伯真起身挽留道,奈何徐奉和封谞的去意已决,实在是难以留他们下来……

    两位中常侍将要离开之时,刘子瑜言语道:

    “两位大人今日等我许久,我理当亲送两位大人出府……父亲,岳丈,你们留下来多聊几句,让我去单独送送两位大人。”

    徐奉和封谞对视一眼,并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