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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汉灵帝意有所动

    待张钧被带下后,汉灵帝刘宏起身仍愤怒不已,拂袖言道:“都是些什么狗屁臣子!要么是天天周言孔理的狗屁道理,要么就是像这种狂悖之徒,动不动要朕去杀人……朕是什么?朕是整个汉家江山的天子,不是这些狗屁东西的傀儡玩物!动不动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事情都不行,朕要你们这些吃干粮的有何用?”

    在殿上候着的黄门内侍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地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生怕触了汉灵帝的眉头,给自己招来祸事。

    可汉灵帝刘宏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暴君。

    恰恰相反,他很少流露出这种愤怒,和没有礼仪的举动。自小酷爱书法和绘画佳作的他,也晓得什么叫君子之道……

    “一群废物”。

    汉灵帝低声骂道。

    他有些颓废地靠在御榻上,一手捏着眉头,一手招呼身旁的侍者,言道:“给我找尚书台的曹侍郎过来……朕有事要跟他商议一下”。

    “是……”

    那黄门侍者躬身领命。

    这时候,忽从门外传来一声:“咱家张让……求见圣人天子”。

    闻言,汉灵帝眉头一跳,抬手喝住那侍者,言道:“你先不要找曹侍郎了……去门外,把张让给我请进来”。

    那黄门侍者依言而行。

    片刻后,一位儒雅和蔼的白净中年人,以不紧不慢地姿态来到殿中,躬身向汉灵帝笑言道:“陛下,是因何事而动怒……咱家刚才在殿外走着,可是被吓了一跳,紧赶慢赶地赶紧走了过来……”

    汉灵帝燥热的心情,在张让出现后已经平复很多。

    他摇摇头,忍不住言道:“还不是那些勾心斗角的家伙?那个叫什么张钧的狂悖之徒,毫无官表可言,竟当街对大鸿胪卿家的公子打打出手……简直是丢尽了朕的颜面”。

    张让表现出惊奇的神态,忍不住问道:“大鸿胪卿的公子?可是刘伯真的长子……刘子瑜?”

    “怎么?你也认识这位……这位张钧侍郎,毫无官家体面!朕打算将他贬到巴郡之地,让其自生自灭去”。

    汉灵帝自觉失言,有些表情微妙地言道。

    可张让并未接话,反而躬身用严肃的神态,言道:“陛下,咱家有件事……正巧与这逍遥阁的阁主刘子瑜,有些大干系!”

    “什么?”,汉灵帝眉头一皱。

    他可没想到,张让竟然是因刘子瑜来此处的。

    “陛下,可否屏退左右……咱家有要事跟您汇报”,张让躬身言道。

    闻言,汉灵帝意识到自己所器重的这位张长侍,并没有开玩笑……他当即让殿中的黄门侍者去门外候着,仅留张让一人与他留在殿中。

    后,张让直言道:“陛下,可知京中如今大热的逍遥阁吗?”

    “朕少去外界,哪里知什么逍遥阁?”,汉灵帝肉眼可见的心虚。

    张让自然不会点破这位陛下的伪装,继续言道:“这逍遥阁乃是京中最为繁华的销金窟……分南北两座,落在永和里和步广里之中,名义上是歌舞酒水之地,可背地里……并不简单!”

    “不简单?哪里不简单了?”,汉灵帝追问道。

    那张让继续言道:“此地!乃是太平道最为隐秘的隐者聚集之处,那逍遥阁的阁主刘子瑜……是实打实的太平道乱党!那刘子瑜更是借着逍遥阁的影响,将太平道隐者埋入永乐宫中!”

    “荒谬!张长侍,乱说话可是要负责的!”,汉灵帝显然被张让的话吓了一跳。

    可张让并未退缩,反而从袖中取出了三本黄页的纸册子,言道:“此乃太平道的传教之书,是永乐太后命人在永乐宫内搜出来的……”

    “永乐宫何来的太平道册子?”,汉灵帝也困惑起来。

    毕竟,永乐宫乃是汉灵帝刘宏生母董太后的住处,这里要是被查出有什么太平道的乱党,那简直可以说是,抓贼抓到自家去了……这让汉灵帝的脸,往哪搁呢。

    张让不敢怠慢,言道:“陛下尽管放心,此事仅有寥寥数人晓得,都是太后与我身边的可靠之人……这太平道的纸册,便是由逍遥阁处送至永乐宫的……此外,那刘子瑜敢冒着天下大不韪的风险,暗通三法司收押的重犯马元义,这不正是明证?”

    “如此说话,你可有证据?”,汉灵帝追问道。

    张让躬身,言道:“有物证,亦有人证!”

    “在哪里?”,汉灵帝再问。

    张让缓缓抬头,言道:“就在殿门外候着!”

    汉灵帝陡然无语,像是心头某个愿望在此刻破灭一般,有些无力地言道:“让他去偏殿候着,你与我稍后见他一下”。

    闻言,张让点头先行退下了。

    片刻后,于偏殿上。

    诸多禁军卫士守卫左右,两侍者分别立于宽大丝绸屏风的左右。

    贵为天子的汉灵帝,正端坐于屏风之后,审视着殿上。

    殿上,张让正领着那位“人证”徐步而来。

    那是位身着朴素且样貌平平的年青人,素白色的儒衫像是刚刚被水洗过一般,步履沾染着轻微的灰尘。

    此人端正宽和的面庞看起来不像是能掌握要害机密的人,更像是一个从城外来到里坊讨生活的无田之农。

    汉灵帝隔着丝质屏风,远远地打量着对方,轻声问道:“来者何人?”

    左侧黄门侍者出言:“来者禀告姓名”。

    那白衣人跪地言道:“小民朝暮寒,见过圣人天子……”

    “朝暮寒?”,汉灵帝心道:这名字听起来有些怪……

    汉灵帝神色复杂地望着跪地之人。

    这时,张让躬身言道:“此人便是知晓逍遥阁内幕的知情人,手上握有那刘家子暗通太平道的罪证!”

    汉灵帝言道:“呈上来”。

    左侧侍者高声道:“呈上物证!”

    右侧侍者端着一个红木盘,迈着小步来到朝暮寒和张让的身边,躬身让朝暮寒交出物证。

    朝暮寒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薄册,郑重地放在木盘上。

    侍者端着木盘去往左侧侍者的位置,待那侍者检查过薄册内外后,才接过木盘上的薄册,郑重地交到汉灵帝的手上。

    朝暮寒跪地言道:“此物乃是逍遥阁往来货品的内部账簿,上面记载着,光和六年,逍遥阁曾秘密向永乐宫输入一笔资金,并用小字注明这笔资金,是来自如今的太平道逆贼,马元义!”

    一旁,张让也适时言道:“据臣了解,正是这笔钱买通了太后身边的近侍,使其长期向太后言太平道逆贼的蛊惑人心之言。”

    “……”

    汉灵帝默默地翻着册子。

    可掀开的第一页,看到账簿的往来资金额度,心里不由得便是一跳。

    那第一行写着:“光和六年,逍遥阁之计利:三百万六千三百三十三金……”。

    三百万金?这怎么可能?

    汉灵帝着实倒吸一口凉气,这钱数很难让人相信是真实的……更重要的是,如果这是真实的,那么刘子瑜手上所掌握的资金,绝对是可以撼动汉家江山的数目……仅仅一个逍遥歌舞之地,能够挣到这么多钱?

    这怎么可能?

    如果可能的话……那张让所言“刘子瑜暗通太平道”的言论,便显得攸关紧要。

    因为,这是一个机会!

    能够将刘子瑜逍遥阁据为己有的大好机会!

    此时此刻,汉灵帝刘宏的心中,开始涌现出无比狂热的激动和幻想:如果这些钱能交于他手,那他将可以做多少旁人难及的大事……亲率百万大军北伐,平定边塞的乌桓、鲜卑之乱;南下派兵再平定巴蜀之地的叛乱,剿灭那些隐藏在山林之中的蛮夷之徒;再修建一条直通南北的大运河,将整条洛河与大江大河联通起来,如此天下所及之地皆为汉家之领土!

    他刘宏也有机会成为,继太祖、汉武、光武皇帝以来,再次使汉家江山恢宏壮阔的明君。

    心及此处,汉灵帝已然脑袋活络起来,望着屏风之后的中常侍张让、以及这个叫朝暮寒的家伙……他意识到,今日这两人来见他,便是为了将逍遥阁从刘子瑜的手上夺走……至于什么“罪证”怕是他们捏造而出的也不算是难事,但如果逍遥阁离开刘子瑜的手上,还能够像今日这般日进斗金吗?另外,张让会心甘情愿地把逍遥阁,完全交给他刘宏吗?

    这笔日日生财的买卖……他刘宏可舍不得轻易放手。

    屏风之后,刘宏缓慢地翻看着账簿,其上一笔笔的交易往来,以及逍遥阁因何物得利,皆记载其上。

    在这账簿的最后一页,明显有字迹截然不同的记录,写着:光和六年,元月。马元义潜金三十万入阁,会通永乐宫太仆封谞、及永乐宫食监徐奉。

    这伪造的痕迹过于明显,以至于让汉灵帝差点笑出声来……但他并不傻,这账簿想要做到字迹不留痕并非难事,之所以朝暮寒要故意在账簿上留下破绽,原因便是想要以此来窥探……汉灵帝对刘子瑜所掌握的逍遥阁,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静静的殿中,压抑的气氛。

    张让躬身立着,低眉顺眼地等待着汉灵帝的开口。

    朝暮寒跪在地上,匍匐在地像是一个对着圣山朝圣的圣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