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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死者

    阿冶闭上眼睛,祈祷着无字天书可以将她带到洪流城,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深宫,离开这个步步紧逼的危险。

    在她虔诚的祈祷下,那大象般的脚步声真的消失了,女子心中燃起半分欣喜,‘没有声音了,四周好像还很温暖,我应该不在密室里了。’

    她期望着能看到古朴巍峨的建筑,天高浩淼的苍穹,还有一排排的梭梭树,她嘴角带着微笑,睁开半只眼睛。昏黄的烛火在她尚未张开的视线中像满天的星星,明晃晃的光打碎了她短暂的幻想,阿冶知道她还在那个只有漆黑、烛光和铜门的密室里。

    铜门外再次传来声响。

    “她不会在这里的,这个门只有桑秋的印记能打开。”一个雄浑的男性声音。

    接着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后铜门传来厚重的响动。

    时间在一刻对于阿冶来说已经停止了,她紧紧按住胸口的无字天书,躲在门后心脏剧烈跳动着,上齿紧紧咬住下唇,死死鲜血滲了出来。

    “咔——”

    门被打开了。

    阿冶紧紧靠着墙壁,她屏住了呼吸,能被少一秒发现,自己就能多舒坦一秒钟,她已经做好了被毙当场的思想觉悟。就在此时,她紧靠的墙壁中伸出一只手抓着阿冶的肩膀就将她拉了进去。

    “美丽的姑娘,你害怕的样子也很可爱。”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看见步宴歌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黄泉般的长发披在脑后,样子慵懒且随意,像是午觉之后冲冲赶来。

    碧蓝的天空下,步宴歌慵懒的样子竟也有着让人目眩神迷的魅惑美感,他凑到阿冶身边,拨开她脸上的碎发:“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报答我?”

    黄泉海上的风吹来腥咸的味道,阿冶并没有回答步宴歌,她看了看四周,此时自己正处在整个千连城的最高处,白墙白瓦的王宫最高建筑的屋顶上。

    “你为什么把我拉到了屋顶!”阿冶向下看了眼,感到双腿发软,她本能的拽住了步宴歌的衣袖。

    “因为这样你就跑不掉了呀。”鬼魅般的男人满口胡话,他笑嘻嘻地说着,“你不要担心,密室内我会在放一本书进去,他们不会察觉的。”

    他一面说着,手不自主的顺着阿冶苗条的腰线向上爬去。

    阿冶下意识的扭动着身体,抗拒着这只不老实的手,而眼睛却紧盯着他那张带着诡异微笑的脸:“这无字天书你不需要吗?我已经拿出来了。”

    “天书与我的功法不相容,我用不到它。不过,美丽的姑娘,谢谢你的好意。”男人的手愈发不老实,顺着腰线攀上腹部。

    “!!”

    这一举动让她着实一紧,本能的向后躲闪着。

    斜坡式的屋顶本就没有太多的落脚点,而阿冶这本能的一退,脚下踩空就要滑落下去,她的手紧紧攥着步宴歌黑色的道袍。那个男人依旧微笑着,眼里却蕴含着难以琢磨的神色,他将揽在阿冶腰后的手收回,抚摸她的手也轻轻一送,那粉色的女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屋顶坠落而下。

    阿冶想要尖叫,可是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能看见那黑色的道袍和昏黄的长发在蓝天的映衬下离她越来越远,猎猎风声吹动着她的裙裾,这是一朵风中残花,从冠宇飘落,无力却美丽。

    千里之外的云际城中,心泽感到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他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一片嫩绿的树叶打着旋儿随风飘落,他伸出手想要接住那片落叶,可风一吹,那叶子就落往别处去来,心泽的心情更失落了,好在没多久风白玉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两个垂头丧气的人并排坐在小院的石阶上,到了太阳西垂时,终于等到了修复好心情的高崇。

    “宁生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他应该是凝碧珠被震碎了。一会我去给他渡个气,他自己再闭关个三五天就好了。”

    高崇所说的凝碧珠是修行探心术时的法宝,虽说是东方无惑海里中的珍宝,不过一旦习得了该术法,宝珠就与人体合二为一,所以就算宝珠破碎,但运用灵气可以将其修复。

    听到他嘻嘻哈哈的说完了这些情况后,心泽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小玉儿,昨天早上送给你的头冠好看吗,喜欢吗,你戴了吗?”高崇又叽叽喳喳的围着风白玉叫了起来。

    “好看,好看,金灿灿。”风白玉翻了个白眼,敷衍的回答道。

    “那你把它拿出来,戴给我看看吧?”高崇死皮赖脸的打着滚。

    “行行行,我去拿来戴给你看。但你先去帮你的好哥们渡个气!”

    “他这会儿不需要我,但你们需要我。”高崇嬉笑着的脸忽然正经起来,“根据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张落嫌疑很大。不过从你们盘问过小梅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了吧,若是真有冥府的人附身在他身上,现在是不是已经跑了?”

    心泽和风白玉二人赶忙跑向张落禁足的房间。

    打开门,里面赫然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那种从悬崖上摔下来摔得稀烂,然后又在悬崖之下腐烂生虫了半个月之久的尸体。

    腐尸的臭气弥漫在整个屋内,风白玉捂着口鼻连连作噁。

    “让他逃走了!你们真笨哎。”高崇在后面嘲笑道,手里还抱着一桶不知从哪顺来的鲜花脆片吧唧吧唧的吃着,“我猜啊,过一会殳禾就会派人来说那个小陈怎么怎么了。”

    风白玉恍然大悟的转过头来:“小陈和他一样也死了?”

    “有可能哟,你们两个小孩没和冥府正面交锋过,这种把戏他们过去常用的,没什么稀奇。”说着高崇塞了把鲜花脆片到嘴里,腮帮子鼓的和囤粮的仓鼠一般,他还在边往外喷口水边说道,“小玉儿,你想想你们小陈身上的装饰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吧唧吧唧~”

    风白玉退回到房门外,让自己的鼻子和脑子好受点。

    “他穿着北国的服饰,腰间还有个看起来很重的粗布袋子,现在想想,那个布袋子有点过于突兀了。”

    “吧唧吧唧~这就对了,那个袋子里有可能装着和冥府本体链接的魂器。”高崇看向心泽,“神君,麻烦你去看看这个尸体上有没有类似的魂器?”

    听到这个称呼,心泽和风白玉都愣住了。

    “我不是神君……”心泽否认着,手却在那团摔得稀烂的尸身上翻找起来。

    “那应该叫失忆的神君更准确一点。”高崇抓出一片鲜花脆片递给风白玉,“小玉儿尝尝这个,好吃的很。”

    此刻的风白玉哪有心思吃什么鲜花脆片,她知道高崇聪明,这两日心泽露出的破绽已经够多了,此刻恐怕不仅高崇知道了,冥府可能也快有所察觉。她皱着眉头,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栏台上,高崇也凑了过去,用自己金色的翅膀摸着她的头。

    “你干嘛!”风白玉心烦意乱,给他这么一折腾更是怒火中烧,对着高崇的胸口就是一推。

    “啊~我摔倒了~”高崇倒是开心,笑嘻嘻的顺势倒了下去。

    这时心泽已经拿着团黑乎乎、粘嗒嗒,还滴着血的球形物体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黑色的球同样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味,风白玉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好臭!从哪里掏出来的?”高崇捏着鼻子凑上去了,他用手蹭了蹭那个黑色的球,黏腻的焦油触感,准确的说应该是变质的尸油。

    高崇把沾在手上的黑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恶心的腐臭味冲击了他的大脑:“呕~~~~”当场他就吐了。

    心泽用袖子把这颗黑色的球尽可能的擦了个干净,腐气以辐射状散播开来,比屋内那具尸体还要臭上百倍千倍,风白玉终于忍不住也吐了出来。

    “神君厉害,这么臭都无动于衷。”高崇叉着腰对着心泽竖起了大拇指。

    心泽无奈的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他并不是闻不到臭气,而是在屋内的时候就直接打碎了自己的鼻骨封闭了进气的通道,疼痛和这直击灵魂的味道比起来已经算是小儿科了,反正过段时间还会长好。

    “这是你说的魂器么?我从他的头骨里找到的。”心泽故作镇定的说道。

    高崇抖了抖翅膀,再次用手指轻触黑球,“啪——”的一声脆响黑球就崩裂开来。

    “是一个已经被抛弃的魂器,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那现在怎么办?”

    高崇从心泽手上将魂器拿了过来:“这个交给我保管,现在呢,我去给宁生渡气,你们去吃吃晚饭歇会吧,等着殳禾来找我们。”

    心泽回屋和图南打了个照面,就去洗澡换衣服,之后他并没有去吃饭,想着反正有高崇在,风白玉也就不会有危险,如今这个杀死璠珠的凶手也快抓到了,自己闲来无事就去街上转转。

    很多年前,在大地上游荡的时候,也来过云际城,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无论过去现在,始终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