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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宫墙深深

    心泽双脚踏出密室之后,那扇门在身后就快速隐去。此时他的眼前被厚厚的青苔所覆盖,青苔后是斑驳的墙砖,从地下延伸到天空,不仅纵向很长,横向上呈围成了圆形将他困在中间,每一步的轻微移动,脚下都伴随着咯吱作响声,心泽低头望去,此时自己正置身于个铁栅栏之上,而这铁栅栏早已锈迹斑斑,稍稍动作,铁屑就纷纷受力下落,隔了好一会才听见落水的声响。

    ‘这莫不是个废井?’心泽抬头望去,上方两米处灰白色的天空映入眼帘,雪花从井口飘落,洒在他的脸上。

    心泽轻触井壁,这个外面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能否找到弗盈阁,见到皇帝陛下该如何开口,会不会被十长老杀死,这一切在他的心里凝结成绳,一条从今生链接前生的绳,人终究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处,终究不希望孑然于天地。想到此,他纵身跃出枯井,井外积雪已没至小腿,显然这里少有人涉足,也多日未有宫人清扫积雪,整个院子是派破败的景象,唯有一旁的梅花在料峭风寒中开得正盛,心泽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整个小院的院门是从外锁着的,他观察了会觉得直接破坏过于引人瞩目,便选择翻墙出去。冬日的雪天,太阳被厚厚的云层藏在后面,自然无法借助日光分辨方向,心泽摸索到高处,大概寻得了东边的位置,但整个皇宫却空荡荡的出奇,既无守卫也没有宫人,他总觉得自己还处在某种幻境之中。

    心泽站在阁楼上,凝视着偌大的皇宫出神,‘沧梦陛下,这个帝国的统治者,如果一会见到他,要与他说什么呢。’心泽深吸着冰凉的空气,冷气顺着鼻腔进入肺部,那是清澈的舒爽感觉,让他的的大脑得到了不合时宜的片刻放松,天边的云压得很低,很厚实。心泽伸出手,洁白的雪花飘落在他的掌心,是冬日里看似温柔的抚摸。

    就在此时,一支长箭凌空射来,直击心泽后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箭要击中他之时,心泽一个侧身与长箭擦身而过,那箭力道极大,一击直中楼阁的立柱,伴随着箭身穿柱而过,整个立柱就像纸糊般应声倒下。

    心泽不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箭方才要是中了自己的身子,恐怕此时已如这立柱般被生生折成两半。他警惕地举起佩剑,四下环视,可目力所及之处并未看见任何人。

    此时广袤宫殿的某处屋顶之上,步荒迎着风雪站立,他今日带着个青灰色的面具,显得格外的阴沉,他手持一张两石强弓死死瞄着一处。

    “步荒大人,您在做什么。”一个好听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步荒并未理她,只是又连射三箭,三支飞羽穿云而出,所击之处随着“轰”的一声建筑应声倒下。

    “真是可怕,您这是要陛下重新修缮宫室吗?真是可怕。”女声轻柔柔地说道,此时步荒的身后出现张一人高的脸,那面容圣洁柔和,如同庙宇里的女菩萨,配上繁复的发髻和金灿灿的头饰更像是女菩萨的佛头像。

    步荒收起长弓,淡淡说道:“藏七大人,您来得真早。”

    “不早了,有几位大人已经在弗盈阁等候了。”那女子眼睛的余光瞥了眼宫殿一角,“您可愿意与我同行啊?”

    “乐意之至。”步荒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藏七面带微笑地走在前面,与其说是走,更不如说是漂浮,这位藏七,只有一颗头颅,没有四肢和躯干,而那颗头足足有两米高。

    步荒跟在她的身后说道:“方才我感到宫内有股很陌生的气息。”

    “这样啊。我对宫内不熟,这里对我来说,到处都是陌生的气息。”藏七回道,“您已经将他击毙了吗

    “是的,会有宫人去给他收尸并重建宫室的,这些劳作在这里是很简单。”步荒跟在身后,做着关于皇宫的简单介绍。

    眼前这位藏七正是冥府十长老之一,常年守卫在黄泉海南边入口,当然步荒自己也是十长老中的一人,众所周知,十长老有八位分别守卫黄泉海的八个入口,而有两位常年伴随在沧梦皇帝陛下左右,一位就是内宫统领步荒,还有一位正是深宫里那位皇后娘娘桑秋。

    “这次摩诃沧梦陛下急召我们回宫,所谓何事?”藏七说话并不需要开口,优美的女声就已飘然入耳。

    “应该和娘娘还有那个人有关。”步荒说话依旧冰冷且毫无生气。

    “啊!那个人。”藏七停下了漂浮的步伐,她面目仰向天空,一双手从地下合十而出,串串泪珠从眼眶中涌落而出,“不可说,不可说。”

    步荒见其如此,也只好仰头望向天空,青灰色的天穹下,雪无声落下,苍鹰盘旋而过,竟显得这片天地仿佛只残留一丝生机,萧索到让人窒息。

    此时三个宫人忙碌的收拾着废墟,从被击倒的墙柱下捡出还滴着血的肉块,心泽的身体在步荒的强弓之下已被打成这堆散落的肉块,垃圾一般被堆在墙角。

    宫人少,除了要打扫战场还要用法术重新修筑宫室,自然没有谁还去留意墙角的那滩烂肉。那肉也随着微风一点点减少,不远处心泽的肉体又再次凝聚,他望着那三个宫人微微一笑,心中想道:‘那神秘人看来并未骗我,这几个宫廷鬼吏和我在镜中看的并无二致。’于是将腰牌挂于腰间,自己也变成了穿着宫廷服饰,泛着绿光的无面人模样。

    心泽化成的宫廷鬼吏在深宫的巷道中穿行,偶有同是鬼吏模样的人从他身边穿过,双方只是低头擦肩而过并未有过多的交流,行至一处只觉亭台楼阁更加密集,就在一转角处,一张狂喜的大脸怼在他的面前,那是张两米高,长相圣洁的女子模样。

    “小黄门,可以告诉我皇后娘娘的宫室在何处吗?”带着喜悦和无穷快乐的女声传入心泽的耳朵。

    心泽恭敬地低着头,不敢作声,他能感受到这颗女菩萨般的头颅带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这力量远胜于他所遇见所有对手,他的额角渗出冷汗,也庆幸自己带着伪装,这汗珠的顺着脸颊的样子外人也是看不到的,他紧紧攥着双手,脑海中飞速编排着所谓的皇后宫室所在,早些年他游历大陆时只听闻皇后常在深宫中的一处密室内闭门不出,而那处所,自是密室当然无人知晓。

    那颗头颅带着狂喜的诡异笑容死死盯着他,心泽咽了口口水说道:“回禀大人,皇后娘娘身份高贵,小人最近才入宫,位卑人轻,娘娘的住所小人不可涉及。”

    头颅大笑几声,依旧盯着他不放,忽然那女声又传入耳中:“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早就听说宫里规矩多。哈哈哈,我今儿也是高兴,我自己寻桑秋妹妹去了。”那头颅咯咯作笑,满头的金饰因笑声叮当作响,便独自悠悠飘去。

    心泽低头站着,直到那头颅消失在宫院深处才长舒口气,背后早已因恐惧而汗湿,自己虽然有着离奇的不死之身,但总觉得被这颗脑袋攻击,恐怕会再难以复活。

    他整理了下心情,继续向前走去,就在踏出第一个脚步时,只觉一股刺耳的鸣叫直直插入大脑,每走一步那鸣叫都在脑中盘旋。

    ‘好痛!’心泽捂住脑袋,就在他停下脚步的瞬间,那直插脑海的鸣叫就消失的荡然无存。

    ‘好奇怪,动起来就有鸣叫,停下就没有。’心泽心中生疑,他又尝试了几处方位,果不出所料,往方才那颗头颅的方向行走,鸣叫声就越大,若反向行走就减轻许多,‘难道她是想引我过去?可是那头说要去找皇后,与我并不是同往一处啊。’他思忖了会,还是决定往自己大体估算的东边行去。

    又行了半炷香的功夫,脑海内的鸣叫声已渐渐淡去,心泽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许多,心泽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东边的弗盈阁想必就在附近了。

    “你是哪队的小厮。”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此人与自己一样,是个没有脸孔,浑身冒着绿光的鬼吏,但他身着的衣饰比自己要华丽上许多,他手托着拂尘,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鬼,显然是个领班小主管的身份。

    “我没有见过你,你侍奉的是哪位主子?”鬼领班盘问道。

    “回禀大人,小人服侍的是罗格族的桃贵人。”心泽行了礼,想都没想就脱口回道。他心中暗暗庆幸自己一路上就将这十年间听到的所有皇宫秘闻都梳理遍,如果碰到找茬的鬼吏该如何回答云云。

    “桃贵人的?那位主子什么时候也开始用鬼吏了?”鬼领班回脸问身后的跟班们,“你们知道吗?”

    身后的小鬼们都个个都毕恭毕敬低着头,像僵硬的傀儡般。心泽赶忙回话道:“我是我家主人新召的小跟班,主人说她还是有想和冥府处好关系,便召了我来服侍她。”

    “那你家主子没和你说过,今天这里不能来吗?”鬼领班虽看不出面容,但语气十分的威严认真。

    “主人近日思念陛下愈盛,我见她茶饭不思的模样心里难受,就想私下来和陛下说说。”心泽慌忙跪地,“这事和主人无关,大人要罚就罚小人吧,千万别怪罪到主人头上。”

    鬼领班轻摇拂尘:“你这故事编的倒是生动。我差点就信了。小的们先将其扣押,待我查了鬼册在行处置。”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小鬼们将心泽架起,就要往外拖。心泽赶忙叫嚷道:“我真的没有胡言,求大人饶了我吧。”

    “你若真没有胡言也就罢了,可宫中鬼事任命皆出自我局之手,我可从未知道还有你这号小鬼,更不知那罗格族娘娘何时召了鬼吏服侍。你这无名荒魂,编故事也要动动脑子。”鬼领班冷冷说道。

    心泽正要反驳什么,忽觉脑海中一阵鸣叫,那鸣叫声越来越大,整个脑袋在极短的瞬间仿佛要炸开了般,脑浆被刺耳的鸣叫声搅和的稀巴烂,双眼直冒金星,恍惚间一颗女子的头颅出现在鬼领班的身后。

    “善哉,善哉。你们抓着这小黄门作甚。”那狂喜的女声响起。

    那鬼领班见状,赶忙下跪,将方才的事情说了遍。心泽被脑内的鸣叫声震的头晕眼花,只隐约听到,这女子头颅是十长老之一,并且皇后桑秋也在面前。

    “桑秋妹妹,这小黄门被我的灵气震的已经丢了半条命了。”心泽的耳边最后回响着女子狂喜的话语,还有咯咯作响的瘆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