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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莲花

    对面亲切地招呼,心泽面无表情的回应道:“我不好。”

    “哦?为何这么说?”墙那头的男人饶有兴趣的摆弄着手中的折扇,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之前弄得那个臭气,我到现在还觉得浑身恶心。”心泽说的是实话,他整张脸还未从呕吐的蜡色中回过神来。

    那男人披散着头发,一身黑色的道袍盘坐在苇草编织的蒲团上,满是盈盈笑意:“那我给你赔不是。下次我温柔点。”

    男人的苇草蒲团漂浮在一汪银色的水面上,他的周围盛开着朵朵冰晶般地莲花,他微笑着摆了摆手中的折扇,其中的一朵莲花的花蕾慢慢转动,心泽的密室内出现了套干净的衣服和冒着香气的洗浴桶。

    心泽见屋内凭空出现的物件并未体现出多余的惊讶,他淡定地站起身来,脱去身上厚重的脏衣,那衣服满是血污和油渍,带着难闻的气味。

    “你可别偷看我洗澡啊。”心泽随口说道,满不在乎的将一丝不挂的自己投入水中。

    男人的脸上依旧是诡异的微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有想过今后要去什么地方吗?”

    心泽在很认真的洗澡,将他满身的污垢搓了个干净:“我想回南疆看看。”他假意说着。

    “南疆?”对于这个答案男人有些意外,“你去了那里也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哦?你知道我的想法?那你直接告诉我,我是谁,这样我也就不用去了。”心泽搓澡的力度很大,几乎快薅下一层皮。

    “哎呀,这我无能为力。”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

    心泽跳起来吼道:“那你抓我干嘛!”他抓起桶里的搓澡巾就砸向面前的墙壁。

    墙的另一边对他的这个行为并无回应。心泽觉得无趣便爬出浴桶,浑身抖动起来,小狗一样将身上的水甩干,嘴里碎碎念道:“那我还不如被那伙天人抓走,也比你这个不明不白的冥府人控制住要好。”

    男人发出咯咯的笑声,面前的花蕾再次转动,心泽的面前出现了桌丰盛的食物。男人依旧温柔地说道:“你饿了吧,穿上衣服好好吃顿饭。”

    “等下,我还要刮胡子。”说罢,他对着镜子坐下来,打理着脸上刚刚洗净的须发,“你是传说中的冥府十长老之一吗?”

    男人手中的折扇缓缓张开,上面白描着盛开的莲花,他静静盯着张开的扇面,片刻未说话。

    此时心泽已经打理好面容,一双莲花眼镌刻在清秀的青年脸孔上,使得这张面容有着股超乎年龄的淡然,他穿上男人为他准备的干净衣衫,长发随意挽在脑后,整个人竟显得干净的出奇。

    心泽坐在饭桌前准备开动,他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给我准备的饭菜和洗浴。”

    男人缓缓收起折扇,说道:“你不觉得我是皇帝陛下吗?”

    “你?”心泽嘴里嘟着大口的饭菜,“皇帝陛下是因为对各种族一视同仁才受到大家拥戴的,你方才为了抓我,将那天人小队都杀光了,这不是皇帝陛下的做法。”

    男人饶有兴趣的听心泽说话,他接着问道:“你觉得我是十长老吗?”

    心泽扯了个鸡腿啃着:“这只是我瞎说的。我在大地上流浪了这么些年,说实话,我并未见过真正的冥府人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你一定来自冥府,你的幻术很厉害,和那木恩小子一样厉害,不对,不对,说不定比他还厉害。”

    男人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有趣,第一次听见有人拿我和木恩比。”他在蒲团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说道,“说说你的事吧,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已经死了。”

    “这我知道,七年前我在途川被唐家的打手打死了。”心泽淡定回答道,在那瞬间他回想着过去在途川的种种,这些事也仅仅是方才在星海之间才回忆起。

    “再之前呢?”男人顿了顿,“我是说你来到途川之前。”

    “你对我的事情很是了解吗?”心泽喝了口汤,“在途川之前的事我全然不记得了,你难道是想说,我真正活着的时候是出现在途川之前?”

    “有这种可能,”男人的声音很是温和,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我从你的身上能感受到死去十年以上的气息,但又不是普通的荒魂。”

    “这你可瞎说了,在途川的那三年我是真实纯在的,和普通人无疑,甚至也没啥功夫。”心泽将他脑海中的记忆又读取了一遍,“之后我被打死,人们都看不见也感知不到我的存在,直到我从坟墓中复活……”

    “你再想想。”男人循循善诱,帮心泽梳理着纷繁的记忆。

    “……十年前我在途川被阿冶、图南兄妹收留,七年前因为阿冶的事情我被唐家打死,之后的一年是灵魂的状态游荡在阿冶身边,六年前我从坟茔里复活……”心泽意识到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这些年间,我好像死过几次,但又都浑浑噩噩的复活了,直到昨日,我打开了北方尽头的大门,才将那些忘记的事情从新记起。”

    心泽站起身,他一边说着,一边顺着男人给的思路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其实我真正的死亡是在十年前?我出现在途川也是一场复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与阿冶、图南相遇的画面,还有途川春日的微风。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男人挥手示意身后的仆从,仆从颔首退出大殿。

    心泽在密室中来回踱步,他显得有些焦躁:“所以我到底是谁,是谁杀了我。”

    “这我并不知道。”男人的话语是那样真诚,“我抓你来,只是单纯好奇,想和你聊聊天,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奇特的人,可以逃出死亡的限制,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复活,这事也许只有沧梦陛下可以解答吧。”

    心泽听到此话,停下了来回走动的双脚,他转过脸来,直勾勾地盯着传来声音的那扇墙,虽然他看不见墙那头的人,但他依旧死盯着,那眼神像是可以凿穿墙壁般。

    “你在骗我。”心泽直言道。

    男人捋着披散的头发,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你想见陛下的话,我可以送你去。”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你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就算陛下不想你死,我的同胞们也不会放过你。也许十年前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心泽陷入了沉思,他虽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将自己抓来,但他说的并非危言耸听,冥府是掌管天下间所有生灵生死的地方,如今他们又成了统一这片大地的帝国执掌人,若沧梦和冥府十长老中的任何一人想要了结他的性命,就如捏死只蚂蚁般简单。

    心泽深思后说道:“我还是想去见见沧梦陛下,冥冥中仿佛是一种指引,我必须见到陛下,就算被十长老杀死,但在死前我可以知道我究竟是谁,来自何方,那我也就无憾了。”

    男人听他回答坚定,一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模样,不由笑出了声:“你真是个傻子。”他面前的一朵莲花薇薇转动花蕾,心泽身后的饭桌上出现了一块泛着绿光的腰牌。

    心泽被身后闪起的绿光吸引,他拾起桌上的腰牌:“这是?”

    “皇宫中除了桃贵人和她的仆人,其他的侍者均是鬼吏,你戴上这块腰牌后在外人眼里就和鬼吏没有区别了。”男人说道。

    那腰牌晶莹透亮,通体翠绿,除银色的挂绳外再无其他点缀,心泽在手上掂了掂,只是普通物体的重量,他将其佩在腰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看我现在是何种模样?”

    墙那头传来男人的笑声:“此物是我亲手做的,我自然可以看出其中的障眼法,但你放心,除我之外哪怕是陛下也看不出你的原型。你快去你去照照镜子。”

    心泽对着镜子端详起自己的样子来,那是个身着宫廷侍者服饰的人,但没有脸孔,周身散发着和那块腰牌同样的盈盈绿光,他摸着自己的脸,手指也是纤白到有些夸张:“这就是宫廷鬼吏?长的真是奇怪。”说罢他将腰牌取下,此时镜中的自己恢复了干净而有清秀的青年模样。

    “你还是要去见陛下吗?”男人最后确认道。

    心泽整理着衣服,拿起自己的黑色长剑和腰牌:“是的,我要去。”

    “也罢,如若事后你侥幸逃出宫来,可以去顺河街5号来找我。”男人说道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心泽所处的密室中出现了一扇门,“从这个门出去就是皇宫了,我虽然有空间移动的能力,但皇宫内被陛下设了结界,我给你打开的出口也不知出现在皇宫内的哪出。”

    “那你把我放在宫门口不就行了?”心泽问道。

    “那你恐怕还未见的陛下,就被十长老给杀了。”

    “好吧。那我去了。”心泽走向那扇门。

    男人又说道:“今日陛下估计在宫东头的弗盈阁召见十长老们,你一定要诸般小心。”

    “多谢。”说完这声谢,心泽推门而出,只留下间空荡荡的禅室。

    男人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整理着略带褶皱的道袍,一面喊道:“雪姬!雪姬!”

    殿门被微微推开,一个俏丽女子探出头来:“主人有何事?”

    男人转过身来,张开宽大的袖子,歪着脑袋,露出孩童般的笑容:“我想吃东西了。”

    “哼,早就准备好啦。”被唤做雪姬的女子扶着深紫色的铜门。

    那男人故作高雅,踏水而来,他踏在水面上的每一步,都形成了一朵冰晶莲花。雪姬娇笑着推开殿门迎了上去,殿门外的天空依旧灰蒙蒙,雪花轻舞着落在庭院里,修建精致的松树上落了厚厚一层积雪,随着一片雪花的落下,似不能承受更多的重量,松树抖动着枝丫,伴着哗啦声积雪纷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