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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少堂苏六郎

    天地无法分清界限。

    狂风肆虐。

    白天竟如黑夜,骤雨狂涌而下。

    汴河周遭尽皆隐没在无尽泼墨色阴郁之中,风势起得突然,雨也来得急。

    一道炸裂的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直直奔向汴河。

    那道闪电瞬间击打在船头上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浑身战栗不止,密密麻麻的电弧从从他的左臂一直蔓延到全身。

    只是一瞬,雷电骤然消散,云销雨霁,风撤水平,四周重新归于一片平静。

    时间过了很久,摇摇晃晃的船舱中,一个如晒干咸鱼般的人直挺挺靠在船帮上,赫然就是方才在船头被雷电击中的那个人。

    此刻,那人的手指动了。

    无数的信息从那人脑中涌现,相互交织,这信息仿若要钻出脑壳,涨的眼皮不受控制,像蜜蜂翅膀一样快速颤抖。

    片刻之后,那人揉揉惺忪的眼睛,抬手一瞬间,脑子接收到左手传过来的疼痛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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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手怎么回事,好疼!

    小名苏六郎,大名苏少堂,清泰元年生,家住宋州芒砀山,今年二十,属马。

    老子到底怎么了?不对,苏六郎那不是老子。

    老子叫路一平,不叫苏六郎;今年三十岁,不是二十岁。

    不对,怎么会涌现出现出叫苏六郎的奇怪念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六郎,这名字就透露出父母的不上心,在叔伯弟兄中排行老六就得叫苏六郎么?

    苏少堂?这个名字还差不多,但是远不如老子名字好听。

    要说老六,这老六老子倒是认识一个,名字却叫赵千名。姓赵这个老六早是老子的大学同学兼酒友,大学毕业后又与老子到了同一个城市,都是过得很不如意,就成了患难兄弟。

    难兄难弟最喜欢喝酒、吹牛,赵老六能喝一斤白牛二,老子么,酒量比赵老六还好;至于吹牛么,赵老六么,比老子厉害!

    赵老六十一月十日晚上九点发了条微信,约否?

    那“约否”两个字就已经包含时间、地点、人物了。时间:双十一晚上八点,地点:川菜馆,人物:老子路一平和赵老六。

    这年年在一起过双十一也不是白过的,老子当然要回:约!

    今年的双十一有点特别,原以为不要过的,不过女朋友十一月十日晚上八点发了一条微信,一样只有俩字:分吧!

    老子当然要回:嗯!

    接着就收到了赵老六发来的九点那条微信,接着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双十一晚上八点老子和赵老六在川菜馆喝酒、吹牛。

    老子承认女朋友提分手确实让心一直绞痛,连菜都没吃,光喝酒了。

    赵老六劝老子别喝了,老子自然要怼他:“你个老六,要么一起喝,要么别哔哔赖赖。”

    白牛二老子记得喝了一瓶半,老子记得在倒酒,然后就什么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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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前面是谁,怎么有个老头?

    路一平之所以判定那人是老头,是因为这人头发花白,皮肤也如老年人一般松弛。这老头穿着一身麻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黢黑,不过脸没转过来,看不清脸长得什么样。

    无趣,定是在做梦。也不对,这掐大腿疼啊,路一平决定还是问问那老头这究竟怎么回事:“老头,这什么鬼地方?”

    “苏六郎,你醒了?雷都劈不死你,还真是命大,哈哈哈哈!不过看样子有点被劈的更傻了,胳膊上的肉都劈开了一块,竟然不知道疼,连俺名字也忘记了。”身穿麻衣的人头望了一眼船舱人,脸上浮现出惊喜万分的神色,迈起脚步就走奔向了船舱。

    路一平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看了看自己的黢黑的左臂,这一瞬间痛感瞬间来袭:“呃,胳膊?……啊,疼死了……!”

    “别叫唤了,帮你敷上止血粉,且忍着点。”

    那老头从船舱的匣子里取出一个小葫芦,拔下了木塞,往路一平的左臂伤口上倒出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当药粉接触伤口时候路一平除了感到疼,竟然也感受到了彻骨的痒,上下牙咬得吱吱直响。

    路一平恨不得立刻用右手抓几下伤口,还好老头此时已经结束了敷药,路一平这才缓了一口气,倚在一筐梨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咦?有梨子,这梨子怎么知道老子渴了,路一平赶忙抓起一个梨子啃了一口,汁水四溢,甜入心田;那老头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便转身返回到船头,同其他几个篙手大声讲起话来。

    “被雷劈的小子没事,这老天爷不知道发的什么脾气。突然就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又一下子晴了。敢情那一下子就是为了劈那傻小子一下,也不知道他做了啥恶事。俺们加把力气向前划,到了宋州码头休息一晚。”

    路一平听了船头传过来的话,恨不得立刻上去就把那老头踹水里去。不过理智将自己牢牢栓住了,这周围全是那老头雇的篙手,逞强实在得不了什么便宜。

    狠狠咬了一口梨子,路一平舒服了许多,总算有时间想想自己的处境了。

    那老头转身看向路一平的时候,路一平知道便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洛四海。洛四海常年在汴河上跑船,运货行走在汴梁到徐州之间的水路之上。

    切切实实的疼痛感让路一平知道现在是身处现实世界,这情况应该是自己穿越到了五代十国时期的后周,不知道为何占据了苏少堂的身体,而且吸收了他的记忆。

    至于穿越的原因路一平只能猜测,洛四海说方才苏少堂被雷劈了,那么应该是那雷击造成的穿越。路一平不由得心中苦涩起来,自己最后的印象就是在川菜馆与大学同学赵千名喝酒。因为自己失恋心情不好,因此连续喝了一斤半白牛二,按说自己酒量一斤半也扛得住,但偏偏在倒最后一杯酒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路一平寻思起来,人家穿越最起码在岸上,自己穿到船上算个怎么回事,这贼老天,真是太扯了。

    既然来了,又没办法回去。罢了,随遇而安罢。

    还有这名字以后干脆就叫这苏少堂,新的世界有个新的名字才算是新的开始。原来世界的失败者路一平从此便是过去时了,旧的世界当然要同旧的名字一起同旧时挥手告别。

    新鲜出炉的苏少堂将大大的梨子啃得只剩一个梨核,心里思索道我苏少堂吃完,该你们水里的鱼儿吃了。左胳膊疼,咱还有右胳膊么,登时梨核便以一个美妙的弧度落入了水中,“扑通”一声之后,激起一片涟漪……

    船头的洛四海捏了捏喉结,清了清嗓子,粗犷的歌声登时便冲出了嗓子。

    “家住虞城汴河边,时荒面贵欠他钱;从此驾船归不得,无钱且驾小航船。南入淮泗北入汴,牵板船篙为饭碗;雇载钱轻载不轻,十日匆匆无盘缠。三千斤蜡一千梨,莫如载那盐八石;子子辈辈皆如是,进的新坟才得安。才得安呐……!”

    一个黝黑的篙手哈哈直笑:“哈哈哈哈,俺叔父真能编排,这歌都成串儿了。”

    串儿,串个芝麻糖?苏少堂白了洛四海一眼,唱的不登大雅之堂,也敢出来卖弄。坐船么,自然要有韵味,且听我苏某人哼哼两句:“妹妹坐船……”

    苏少堂刚起了头就心知不对,赶忙轻声“呸”了一口,船头的那位要是妹妹,哥哥宁愿拴上千斤石头跳下这汴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