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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瘟疫

    崔铣笑道:“是是是,以后他活是您的人,死是您的狗。这个您放心。”

    “嗯。”娄运金不言语了。

    僵了半晌,崔铣刚要张嘴,娄运金突然先睁开眼睛,看见崔铣,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你……你怎么还没退下?吓死我了你,你是不是成心的!说!”

    崔铣赔笑道:“下官鲁莽,吓着公公了。不过,实在是还有一事相求。”

    娄运金长出了一口气,借着小太监给他揉背捏肩的劲儿才说:“那……快说。”

    “下官想请何太医……”

    “休想!何太医哪也不能去!我还晕船呢,你眼瞎呀?看不见我这么难受?你是不是想让我早点死,你就舒心了?”娄运金胡搅蛮缠地说。

    “您放心,我们不是请何太医走,晁大人不是也得养伤呢嘛。”崔铣赶紧解释。

    “对啊对啊。”

    “我们想请何太医的学生景大夫过去看看病。”

    “哦,那个呆头鹅呀,行!我看他就心烦。”

    “谢公公成全,那没有别的事了,下官告退。”崔铣转身就要往外走。

    “回来!”娄运金叫住他,“这里头有事儿。你们个个撒尿和泥、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病?是不是你们船上出了什么状况?”

    “微末小事,就不用了烦劳公公心神了……”

    “不行!不说出来不许走!”娄运金跷起二郎腿,兰花指指着崔铣,正色逼问着他道。

    “哦,这几日船上好几个人发高烧呕吐,传得很快,船上的小大夫说有可能是瘟疫……”

    “瘟疫?!你……姓崔的,你……你发烧了没有?”

    “谢公公关心,我现在倒还没有……”

    “你出去!赶紧给我滚出去!你不是来请安的,你就是成心的想传上我!”娄运金又怕又气,浑身直发抖,高喊道:“把他们都赶出去,马上撵下船,东西扔海里!没我命令谁也不许再上我的船!摸摸我发热没……哎呀这个屋子不能住了,喊留宝柱来!武连国呢,把郑阳生喊来,他躲哪去了?我要换房!郑阳生!换房!郑阳生死到哪去了?”

    崔铣赶紧从娄运金那里逃出来,回头看那两层的人都乱成了一团,他摇摇头,低声问李多闻:“参军,那个留宝柱和武连国都什么来路?”

    “他在高仙芝的军中当过监军太监的中军官,带过兵打过仗;武连国就是那个高个子方脸汉子,他是武氏的后人,当年走武惠妃的亲戚当了宫里的侍卫,这回是娄运金的守卫统领,手下有三十多个人,娄信任这二人,不信任陈则简。”李多闻说得很细。

    “明白了。”

    他们到了甲板上,跟方、陈、路等人会和,刚要离船而去,旁边背着手走过来了一个老人家,正是何经。

    “何太医这是有暇?”崔铣打了个招呼。

    何经直接问他:“崔将军,你船上出了什么事?别拿瘟疫那套鬼话骗我!”

    崔铣说:“我们那边有人生了重病。”

    “什么人?”

    “很重要的人。”

    “你就编吧,别出岔!晁衡的肋骨是摔断的?景垠看不出来什么是瘟疫?你们……哼!”何太医拂袖而去。

    郑阳生没有来送他们,崔铣逃也似下了船,到中先号上,直奔琅琊丸驶去。

    午饭时分,陈则简站在甲板处,看着从双成划过来的小船,在他看来,那小船上载着的人是李渡活命的希望。他恨不得此时刮来一阵风,将小船瞬间就吹到这里。

    但没有这样的一阵风,小船依旧用自己的速度朝这里划来。船刚靠近行义,陈则简就赶忙俯身伸手去拉船上的大夫景信之,并对景信之问道:“何大夫没来?”

    景信之夹着大药箱,即使有陈则简拉着他,他依旧上船上得有些吃力。他一边有些狼狈地登船,一边回答道:“何大夫还要给娄公公看病,所以分不过来身。”

    “娄公公还病了?”陈则简一边问着,却又见他登船这般吃力,赶紧伸手去接景信之那个沉重的药箱。

    上了船,景信之喘了口粗气,对陈则简行礼道:“刚刚谢谢将军。”

    陈则简也顾不上寒暄,急急道:“景大夫快跟我来,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好好,走吧。”景信之加快了步子,跟在陈则简身后。

    床上躺着的李渡,眼睛紧闭着,眼珠时不时在眼眶里转动,春华总是以为李渡要醒来,可是几次下来,李渡依然昏迷,不见半分要醒的样子。

    一向少言寡语的秋实,也不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陈将军说派船去请何太医,那船一早走的,如今都晌午了,怎么还不见人来?”春华几次走到房门口朝外张望,走廊上除了偶尔路过的水手和士兵,并不见太医的影子。她一边往李渡的床边走,一边皱眉抱怨道。

    这时孙方从门外急急忙忙跑来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春华秋实都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果真见到陈则简和裴容勉两人在前,后面跟着一个挎着医药箱的中年男人,走在男人身边的是小大夫景垠。景垠正一边走,一边和拿着医药箱的中年男子说着什么。

    景垠是景信之的侄子,他的一身医术就是从小和景信之学习的,他们家乃是东汉名将景丹之后,世居冯翊,到景信之父亲的时候被酷吏构陷,家道中落,所以他弃学从医,景垠少孤,母亲改嫁而去,于是他跟着叔叔长大。叔侄俩人先后都进了太医院,只是叔叔是正经太医院的普通医官,医从何经,而侄子因为年纪轻,一直在太医院打杂。这次被派来船上,也是因为何经性格耿直,在太医院里得罪了权贵,被排挤出来。他的徒弟景信之自然也被排挤,而景信之的侄子景垠也就顺带着一起出来了。

    这叔侄两人性格也颇有意思,叔叔景信之性格木讷迂执,一心研习医术,和师父何经有几分相似。而景垠性格则很开朗活泼,但是骨子里又自带一股子冷傲劲,冷不丁地让人感觉不好接触。

    景垠已将李渡的病情和叔叔讲了一遍,让景信之心里大体有个了解。

    他们进来屋子,景信之把着烛火细细看了看床上的李渡,微微皱眉,觉得这病人的病情应该是比景垠讲得要更加严重。

    把脉后,景信之又要伸手去掀李渡的眼皮,一旁站着的秋实抬手把景信之的手给打开了。突如其来的一下,将景信之弄得一愣。裴容勉则对秋实道:“如今人命大于天。”

    秋实看了裴容勉一眼,低声咒念了几句,不再阻止。

    春华这边连忙对景信之行礼道:“大夫您请继续看,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勿怪。”

    景信之心头不快,微微摇头,但事急并不计较,他又抬手去掀李渡的眼皮,见她眼皮下瞳孔并无异常,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