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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变心

    长安城西市,鼓声三百响,市门开,长安百姓络绎不绝,来往商旅不断。波斯商人阿布杜拉的玉器店大门紧锁,门外挂着一张木牌,上书“今日歇业”四字。虽说是歇业,但是里屋内的人却不少。屋内的人分为两派,一派穿普通布衣,有二十几人,个个身强力壮,为首之人面色凶狠,脸颊处有一道刀疤。另一派只有寥寥数人,衣料华贵,面部都被布料遮挡,为首之人体态微胖。两派人围桌相对而坐,波斯商人阿布杜拉端来两杯茶分别放在两边的领头面前,便退了出去。

    “十五日后使团南下苏州,从苏州乘船返国。”说话之人为身穿华服的微胖首领,他嗓音虽然压低,却依旧有些尖细。。

    “那我们准备准备,也那时出发。”布衣首领道。

    “不,你们不必着急。可晚使团五日后再出发。行至东海后,则静观其变,等坐收渔翁之利即可。”华服的微胖首领说完后又补充道:“切记,一个不留。”

    “好。”

    他们散了以后,不多久,玉器店对面的洗染店里,走出一位盲妇人,由一个女仆领着,穿过大街小巷,出了西市,经过一家老宅门后门外,女仆把一个纸卷交给了等在那里的一个晒太阳的少年。

    少年转身进了内室,将纸卷交给崔铣和裴容勉。

    他们展开纸卷,那上面的文字是用娟秀的永州女书写下的,裴容勉翻译给崔铣道:“行至东海……静观其变……渔翁之利……一个不留。”

    崔铣笑道:“话这么快就传过去了。望舒,你说花郎真的会听他们的,对两边的人都动手吗?”

    裴容勉道:“不会的吧,他们的元气应该还没有恢复,卢生也会学聪明了些。”

    崔铣问:“你还记着他,他可不一定还会领你的情呢。”

    裴容勉道:“眉毛,此行艰险,犹如弃子求活,已经无关输赢,你怎么想?”

    崔铣说:“会没事的,首领让我带出去的都是最好的人,也就是相信我能把他们都带回来。对了,这暗坊隔世听音的手段真是了得,我们在这里说话,也会被听了去吗?”

    裴容勉道:“不会的,她们都是我的人。别人也不知道她们此次的任务。”

    话虽如此,但两人也都不言语了,看着窗外庭中的栀子花在阳光下静静开放着。

    崔、裴二人计议已毕,出了院子,来到附近的一家书馆,直走进去,到得后园中一间僻静的小阁子,裴容勉报知来意,里边一个老妇人正等着他们。

    这是从真腊国新来长安的一位神人,叫做拓拓温。

    拓拓温斜倚在一张软榻上,见他们来了,微微欠身示意。

    双方寒暄几句,崔铣问:“大师,我们很快就要出行,此行特地想问一下吉凶。”

    拓拓温微睁着眼睛:“官人所指,何为吉凶?”

    “能否生还?”

    “官人说得浅了,世间前程富贵,从来都是从险中得来,官人曾经历无数生死,这次又何必那么挂怀呢!”

    崔铣看着阁子画檐上的蛛网说道:“其实,我在意的从来都是生死,而不是什么富贵。”

    拓拓温笑道:“官人此行,生死富贵,恐怕不能系于你一身,你会遇见一个摆渡的人,一个要从来处去的人,一个从去处来的人。这几个人你要心里有数,你的婚姻、生死、前程都在这几个人的身上。”

    崔铣问:“那我的几个兄弟呢?比如他,会怎么样?”他指着裴容勉。

    拓拓温闭上了眼睛:“官人,我今番已经说得太多了。你们回吧。”

    崔铣还想追问,裴容勉对他摆摆手,引了他向外就走。

    挑珠帘出门之际,崔铣转身拱手作别:“还是多谢大师,咱们后会有期。”

    拓拓温睁开眼笑笑,跟他们致意作别。

    二人远去,阁子里归于平静。

    蓦然,那帘后响起一个声音;“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拓拓温一惊,随即醒悟,那是帘后的鹦鹉在学舌。

    “怕是后会无期喽。”拓拓温喃喃自语道。

    李渡一人坐于棋盘前,手执黑子观棋盘上残局良久,手中黑子久久未落。春华将殿中鎏金银竹节铜熏炉中的香料换了一种,刚点燃不久,李渡使力吸了吸鼻子,嘴角上扬,手中黑子终于落于棋盘之上,残局得破。

    “还是春华懂我。”李渡一边收棋子,一边对春华道。

    春华捂嘴微微一笑,道:“每每我一换香,公主准能破了棋局,也不知这其中有何奥妙。”

    “香气变了,思路就变了,有时候总盯着一处看,活路都看成了死路。”李渡收好棋子,抬步往书房走去,“春华,研墨。”

    藤原绍雄正在准备归国的行李,家奴小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他,藤原绍雄接过信后,让家奴退下,不顾床上尚未收拾利落的行李,急忙将信封撕开。

    冬夜夜寒觉夜长,沉吟久坐坐北堂。

    冰合井泉月入闺,金缸青凝照悲啼。

    金缸灭,啼转多。掩妾泪,听君歌。

    歌有声,妾有情。情声合,两无违。

    一语不入意,从君万曲梁尘飞。

    李渡写给藤原绍雄的这首诗是去年李白写的,这诗的意思藤原绍雄看懂了,他放下信,又继续整理行李。

    行李整理完,他走到桌前提笔又给李渡写了一封信。

    “公主,藤原公子又给你送来一封信。”春华笑盈盈地走到李渡身边,将手里的信拿给了她。

    “前段时间恨不得躲我躲得远远的,这两天又开始频繁给我写信,春华,你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渡拿着信打量着,却没急着拆开。

    “关心公主,爱慕公主,想讨公主芳心?”春华答道。

    “错,他早已讨到我的芳心,前段时间躲我就是不想再要我这芳心。如今频繁写信给我,他在我这里讨的不是情爱这些事,而是那天晚上父皇说的话。”李渡将手中的信啪的一声拍在檀木方桌上,冷哼一声。

    “这藤原公子竟是如此不识好歹,下次奴婢再不收他的信了。”春华万万想不到自己家公主这般美貌身份尊贵的人,藤原竟然还能不要公主的芳心。

    “我这封信写完,他也不会再给我来信了。”李渡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仿佛那是个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