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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章

    出村不远,路边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艾欣不说话,拉着他直奔庙里来。进庙后,艾欣立刻跑出去,转眼抱了一大堆秸杆回来,也不知她怎么弄了弄,就点燃了一堆火。有了火舌的温暖,李仲元才突然感觉浑身冰凉,立时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艾欣说:“我到外边走走,你赶紧着把你的衣服烤干。”说完,拉上门出去了。在门外,艾欣停顿了一下,说:“在老太太人命关天的时候,您还来管这闲事……”她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匆匆走了。

    真是的!艾欣这么一说,李仲元才猛然想起来他的使命。这分分秒秒都关乎老妈性命的时刻,他怎么居然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艾欣这“闲事”里来了?这不是大不孝吗!说是“闲事”,虽然不很准确,可也差不多。艾欣并不是完全不中意对方,只是想把婚期推迟几天。捆绑固然不对,但拜堂成亲后的日子不是一样么!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但转念又一想,绳捆索绑本身就是强迫艾欣的意志。艾欣是自己个儿的恩人,眼看着恩人被绑而袖手旁观,不仅是忘恩,而且是负义!老妈的性命之虞是有前因后果的,而艾欣的境遇可全是因为自己个儿。人家为自己受苦受累,自己却弃之不顾,那还算是个人吗!

    一头是亲情、孝道,一头是恩情和信义,李仲元直到衣裳基本烤干,也没想出个是非对错来。

    艾欣用衣襟兜着一堆野草进来,说:“这是我出去采的草药,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只是眼下没有条件炮制和煎熬,您就对付着咬着吃了吧。”说着,从里边分出几种来说,“这是外敷的。”说完,塞到嘴里咀嚼,直到嚼烂乎了,才吐出来敷到李仲元的青肿处。

    李仲元一边按艾欣的吩咐做,一边问:“婚期改到什么时候了?”

    艾欣没吭声。

    李仲元以为艾欣没听见,又问了一遍,艾欣才说:“没改日期,退婚了。”

    李仲元“腾”地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问:“退婚?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退婚呗。”艾欣轻描淡写地说。

    李仲元脱口而出:“他们傻不傻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可到哪还能找的着啊!他们一准是脑袋瓜子里住上臭虫了。我去跟他们说说,帮他们把臭虫一个个掐死。”说着拔腿就往外跑……

    艾欣一把拉住他说:“说有什么用?现在正在气头上。”

    李仲元一向服气艾欣的判断,他转念一想:对,反正艾欣也想推迟婚期,等过一段时间,他们转过神来了,准后悔。到那时不就一切万事大吉了吗?想到这儿,他就转身坐下,问艾欣:“那退婚总该有点说法吧?”

    艾欣说:“以后谁娶我,谁给徐家送三天戏,顶三天石帽壳子。”

    李仲元对这石帽壳子的感受是太深刻了,他问:“这石帽子是怎么回事?”

    艾欣给他讲了讲,他明白了。原来,这是当地的一个不成文的惯例,谁伤害到了对方,就出钱唱戏,伤害者当事人或他的家人顶上石帽子跪在戏台角上,以示向对方赔礼,之后双方恩怨便一笔勾销。李仲元暗自好笑,他们徐家以后后悔了,再想娶艾欣时,自己顶石帽壳子给自己赔礼去吧,那也好笑的紧。

    只偷着乐了一会儿,他又转念一想,不对,要是万一徐家真的不娶艾欣了呢,该怎么是好?当他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后,艾欣却轻描淡写地说:“不娶拉倒,反正他也不符合我爹的择婿标准。当初答应这门婚事,只是我觉得找不到符合我爹的标准的人了。才这么对付着同意了。”

    “你爹的择婿标准是什么?”话一出口,李仲元就后悔了,打听这干什么,好像自己是个癞蛤蟆似的!幸好艾欣也没吭气,就像没听见似的。

    好像是为了避开这个癞蛤蟆,李仲元又反过来想想,觉得徐家不娶艾欣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他们家人的眼睛又没瞎,难道看不见艾欣有多好吗?

    正瞎想着,突然,艾欣一声尖叫,扑到李仲元怀里,李仲元大惊,顺着艾欣手指看去,才放下心来,原来是一只壁虎游近艾欣身边。李仲元把艾欣揽到身后,随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一下子将壁虎打死,然后拎着尾巴隔窗扔到外边。回身看艾欣,兀自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全身微微发抖……

    李仲元自打认识艾欣以来,不管什么危难复杂的局面,艾欣都是冷静面对,胸有成竹。因此,虽然艾欣比他小七、八岁,但在他的感觉里,艾欣却像个兄长。此时,“兄长”突然变成了小妹妹,李仲元顿时感觉自己个儿的肩膀好像宽阔了许多,爽的很。他看看躲在他身后的这个面呈惊恐之色的姑娘,觉得此刻的艾欣不仅依然美丽,而且妩媚动人。

    好一阵,艾欣才缓过神来,她好像是为刚才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说:“我从小就怕这东西。”

    李仲元说:“拿着刀的恶人您都不怕,却怕个这小东西。”

    艾欣说:“人怕什么?无论什么样的恶人,都能容你跟他动动脑子,可对这东西,脑子没用。”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李仲元觉得肚子“咕咕”叫了。可也是,一天了,都没吃饭。

    艾欣说:“这儿离我家近,先上我家去吧,我顺便把这衣服换一换。”说着,她皱着眉头看看自己这副打扮——一身红缎衣裙还有一双大红绣花鞋。

    李仲元一听,忙说:“您家我可去不得,金二在那儿呢,要给他粘上了,那可甩不掉。”

    艾欣接茬说:“对了,我还把这茬给忘了。不光金二,杨教授也在我们村待着呢。”说完,她皱皱眉头说,“可是穿着这一身行头,走哪儿人们都把你当妖怪。再说了,您这身衣服臭烘烘的,也得换换,家里我父亲、我哥的衣服也许能对付。”

    李仲元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确实是又脏又臭,但粘着一身臭衣裳总比粘上一个臭金二强的多。他说:“臭就臭吧,咱们赶到介休县城去买一身不就行了吗?”

    艾欣想想,也只好如此。

    乡间小路上,一个满身污渍的男人旁边跟着一个身着嫁衣的美丽姑娘,确实是太不般配了,可李仲元的心里感觉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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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城里临泉府,与郝大树所租住的小四合院背靠背的另外一个小院,街门自然开在旁边的一条小巷内。此刻,不很宽阔的小巷内却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小院的西厢房内陈设简陋,只有靠窗台处放了一张桌子。桌子旁边,三姨太方芷怡头上戴着一副耳机,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屋里,于贵,水仙和“黑墨镜”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三姨太听了半天,不耐烦地说:“都是两个女人家长里短的废话,没一句正经的。”说完,她好像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说:“都听三天了,为什么就没有他师哥的一点声音呢?”

    于贵小心翼翼地解释:“他师哥贴身伺候曹公子,是个没钟没点的活儿。”于贵一说话,他脸上贴的那些纱布也跟着动弹。三姨太一看他那张脸就来气,她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就连那么个傻蛋都跟不住,让人家甩了你多少次了!你说说,他为什么要甩掉你呀?”

    于贵嗫嗫嚅嚅地说:“大概那小子是想独得宝藏,不想让我分一份。”

    三姨太说:“可你们是亲戚呀。”

    于贵说:“以前是亲戚不假,可我妹子一死,以后是不是就难说了。”

    三姨太说:“就算他不认你这个亲戚,凭你这身功夫,也不能够几次三番地让人家甩掉吧!嗨,说起你这功夫来我就有气,怎么就能让人家给弄成这鼻青脸肿的样子?还跟我说碰上鬼了,我就不信有鬼。那鬼什么样,你再给我仔细说说。”

    于贵还没开始说,脸上就现出了恐惧之色。他结结巴巴地把那天晚上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匕首,尔后又被不知从哪弹出的小石子打破额头的事讲了一遍。当讲到,在阳曲县大槐村村外的那个破庙之夜时,他说话的声调都像是带了哭腔了。旁边的人好像也不由自主地身临其境……

    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山村外,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庙里的塑像都是些城隍、判官、牛头、马面……尽管缺胳膊少腿,可依然狰狞可怖。夜自然是黑漆漆的,破庙里自然是一片静寂,只有正殿里有些灯火的亮光。从门缝里偷眼看去,微弱的火光把泥胎照的凸明凹暗,平添了几分恐怖。李仲元靠墙坐着……忽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于贵身后耳语:“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于贵惊回首,一个脸被斜劈成两半的鬼,与他脸对脸,不及一尺。于贵惊叫一声,只觉得喉咙已被死死地掐住……尔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黑墨镜”小声说:“那张脸怎么个不像人样子倒在其次,只是他怎么能悄没声地立到你身后,没准就是那城隍庙里的鬼魂显灵了。”

    “放屁!”三姨太厉声骂道,“鬼为什么要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鬼怎么能从太原城里一直跟到那个村里?鬼为什么会留你一条性命?鬼为什么要捆住你的手脚?这显见得就是一个人,一个比你功夫还高的人,一个和咱们一样,也是紧盯着花马剑的人!”

    几个人都不吭气了,虽然心里都觉得三姨太说得在理,但是要将自己置身其境设想一下,都不由得从心底升上来一股寒意。

    静了一会儿,三姨太狠狠地说:“下一回我亲自出马,我就不信套不住这小子。”刚说完,她忽然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并欣喜地说:“终于等到了,这小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