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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美人卧榻,李仲元却神游了

    SJZ,原是正定县辖下的一个小村庄,正处在京汉铁路和正太铁路的交汇点上。正因为这两条铁路的缘故,因人流聚集而商流聚集,逐渐形成了一个城市的模样,到后来,规模越来越大,竟至于盖过了正定。就好像一个老母鸡,下了一个蛋,孵出来一看,竟然是鹅,长大后,竟比它娘还大了好几倍。

    李仲元和艾欣一出站,就赶紧奔售票厅。一问,去太原的二、三等车已满座了,要买就是没座的票,但头等车厢还空着不少。依艾欣的意思,就买站票得了,出门在外,辛苦点不算啥。钱是好东西,能省就省着点。而李仲元却是“公子哥儿”的手脚,虽然从没挣过什么钱,但也从没当过家,不知柴米贵,从来不把钱当回事。兜里揣着理查德给的三百块钱,不花还留着下崽呀!再说了,人家艾欣是自己个儿的救命恩人,还是个姑娘,哪能让人家站着。就买了两张头等车票。

    买好车票,离开车还有半个多钟头。这已经过晌午了,俩人还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

    车站外边,人流嘈杂,测字的、算命的、说书的、卖大力丸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卖各种吃食的小饭馆和小饭摊。李仲元和艾欣找了一家干净点的小饭馆,要了一斤饺子,两个凉菜,匆匆吃完,上车。

    头等车厢定员四人,但大概就像上午乘坐的那趟BJ到汉口的车一样,由于票价太贵、富人太少,常常不能满员,包厢里只有李仲元和艾欣两个人。艾欣等车一开,就说:“现在应该是安全了。这两天缺觉了,我睡一会吧。”

    李仲元忙说:“您睡,您睡。”

    艾欣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艾欣睡着了,李仲元就正过身子来,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端详艾欣。其实,他心里早就想仔细瞧瞧这位跟自己个儿相伴了大半天的姑娘了,可是他不敢。一是怕一时唐突惹恼了这位于自己个儿有恩的姑娘;二是在人前总还得装个样子,免得让别人认为自己个儿轻浮,被人小看。眼下,人家睡着了,您放放心心地看吧。

    白白的鹅蛋脸,长长的睫毛,嘴角微微向上翘着,下巴上偏右一点有一颗痣,却不是黑痣,是红痣。那眉毛不像画上的、照片上的美女有一弯细眉,而是向鬓边微微斜去,有点像剑眉,给人一种英气勃勃的感觉。

    李仲元三十出头了,虽然有人给他提过亲,但人家一听他一个大子儿也没挣过,什么手艺也不会,还不准备学,就拉倒了。他也从未有过和同龄女人接触的经历。平常在人前,他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目不斜视,但那是装出来的!其实在他心里,非常渴望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或者是一个理解自己个儿的红颜知己,甚至,有一个能说说话的一般女性朋友也行。但李仲元知道,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奢望。他连自己个儿都养活不了,怎么能有妻子?他身无长技,受苦又无力,谁能看得起他,做他的红颜知己?唯有那个“一般朋友”,还算有可能,但至今没有碰到过。

    关于红颜知己,他有许多版本的幻想,当然,女主角不仅都是绝世美女,而且温柔贤惠(幻想嘛,还不幻个最好的)!但是,每个版本的美女,在细节上都有些模糊,不够具体。而现在就有一个非常具体的、非常清晰的(虽然不是绝世)美女,跟他在一起,他的新鲜感、幸福感,从心里往外溢。

    但他心里绝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绝没有要成为她的须眉知己的妄想。他知道,眼前这个美女,不仅仅只是个美女,不仅仅是个有一技之长的美女,还是个聪明过人的美女,并且是个有大恩于己的美女。他对艾欣的感觉是仰慕、钦佩加感恩。

    说起来啰嗦,实际这些想法,在李仲元来说,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他就赶紧正过心思来,对自己说,李仲元,想正经事吧,老妈的命只剩三十五天了。哥说,这个家全靠你了……

    李仲元三十二了,(按中国人的说法,是虚岁)在三十二年中,他从来都是靠父亲,靠妈,靠哥,甚至靠嫂子,他从来不曾想过,什么人会靠他。因为,他一无所长,什么也不会干,而且不准备学。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常常骂他是个八旗子弟、浪荡哥儿。妈也这么数落他,见他就数落,一直数落到她老人家自己都烦。嫂子更不用说了,他见了嫂子都得绕道走,只有哥没有说过他,但是他知道,哥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谁不这么想呢!连李仲元自己都是这么评价自己的——浪荡哥儿,八旗子弟。

    这话您可听清楚了,李仲元可是纯正汉人,他家祖上几代人可都是当奴才的。您要以为李仲元就是架着鸟笼子,每天跑马蹓狗,捧坤伶,捧大鼓娘,吃喝嫖赌,当票友,那您可就错了。以上说得这些,李仲元一样不会,八旗子弟、浪荡哥儿只是一个形容词儿。

    如果要评价自己,主要缺点有三条:第一,没有信心。李仲元打心里就认为自己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人。

    第二,缺乏理性,什么都是随着兴趣来。比如说,打十七、八岁起,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学个安身立命的手艺,家里有铺子,应该跟着父亲、哥哥好好地学生意。最不抵,学个木匠、铁匠、泥瓦匠都成,可就是不想学。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用妈的话说,就是想玩,也不管自己多大了。知子莫如母,太对了。玩什么呢?可不能告您,告了您,您也想玩。

    说心里话,就是想知道别人的事,越有年代的越好,越费事的越好。比方说,哪个帮会里的黑话怎么说啊,您家里上几代都发生过什么事啊,我帮您修修家谱吧。为这些事,跑断腿,累断筋,搭上钱(如果有的话),甚至担上点性命攸关的风险,都值。谁让咱就喜欢这事呢!可这都是不打粮食,不当饭吃的事啊。

    第三,这第三个缺点,其实和第二个是有联系的,就是没恒心,不专注。正在干着一件事吧,只要有能挑起自己兴趣的话头,天大的事也能把它放下。当然,李仲元活到三十出头,还没遇到过天大的事儿。

    李仲元打小起,不招准,不惹谁,就是喜欢一头钻进自己的东屋里,鼓捣自己收集来的那些烂纸堆。到旧货市场上去寻摸,如果看到一个谁家的家谱,或者谁家先人记的笔记,那可就是宝贝,就得回来跟哥要钱。不能跟爹妈要,那只会要来一顿臭骂。他的这些宝贝,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垃圾。花钱买垃圾,这孩子从小就有病。这也就是妈不疼他,反而疼哥的原因。养儿防老,这样的儿子哪能靠得住哇!对妈的这个选择,李仲元一是没意见,二是不忌妒,三是感到轻松。

    十八岁那年,为了跟一帮跑江湖的人学帮会里的黑话,被人家从天桥骗上了火车,一下子就来到山西太原,过了两个月奴隶般的日子。

    一天晚上,在太原的晋源镇,他终于瞅了个机会逃跑出来,那些人发现后就死命追。他知道,一旦被追上抓回去,死不了也得脱层皮,因而,就拼了命地往山里跑。后来,幸亏失足掉进了一个洞口坍塌了的废弃窑洞,这才没被抓住。

    在那窑洞里躲了一天后,他才出来,绕道榆次,回到BJ家里。回家后又挨了一通好骂:十七、八的人了,能给人骗了,你是不是缺根弦啊!

    就他这不着调的德性,老父亲曾咨询过一个留过洋的西医大夫。大夫听完他的种种症状后说,根据症状诊断像是抑郁症。老父亲根本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病,一打问,死不了人,也就算了。

    后来,有一个经常来琉璃厂的史学教员随口聊天,说山西大同有几个学者呼吁保护云冈石窟,可上边没人理这茬。那帮人没钱雇人,只好自己用业余时间来干。老父亲一听,忙说,让我儿子去吧,不挣钱,就图学点本事。

    就这么着,李仲元来到山西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