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报仇与诡异
李长安执拗而又沉默地和陈秋荣对视，两人的目光互不相让。不知道为什么，陈秋荣觉得李长安这双格外漆黑的双眸，让他更加讨厌了。
因此他狞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得不说，在这小小的山城，能够碰到你这种有趣的人，也算是不枉我此行。”他抚掌轻笑，“就像刚才这场搏斗，明明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最后赢的都肯定是他。”
陈秋荣嫌弃地瞥了赵四一眼，继续道：
“但是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也很有一手。先是示敌以弱，让他产生胜利在望、而且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的错觉，随后也很明智地以伤换伤。
“最关键的是，在刀子捅入你腹部的最后一刻，你很机灵地扭腰让了那么一下。”陈秋荣注视着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少年，“就是这扭腰一让，就让过了你的要害，也让你以伤换伤的打法得到了最大的战果。”
李长安视线没有因为陈秋荣的夸赞而有任何波动。
陈秋荣轻饮杯中酒，“你知道你最可惜的是什么吗？”
他不等李长安回答，便自顾自说：“最可惜的是，你低贱了点。”
“如果你有机会接触仙门、得以修炼，你和我处在同一个境界……你我生死相搏，最后赢的一定是你。”
王振愕然，他没有想到陈秋荣竟然如此看得起眼前这黝黑寻常的小厮，不由得道：“陈公子，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他只是一个低贱种而已，何德何能当得起你这么大的夸奖？”
“不，我没有过分抬高他。”陈秋荣摇摇头，“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言，他最可惜的一点就是，太低贱了些。”
陈秋荣轻笑出声，青衫翩翩，玉面如龙：“因此他就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仙门，就算老天爷再有所赏，一个山野村民，又岂会有修仙得道的天赋。”
“所以……”
他顿了顿，忽然间将杯中酒水向着李长安方向一泼，点点滴滴晶莹剔透的酒水，迅疾地泼洒到李长安脸上。
只是这一下，即使李长安再如何能够忍耐疼痛，也不禁捂着眼睛痛呼出声。
其声凄厉。
两行血泪，从他指缝间流下。
触目惊心，凄惨无比。
“所以在我面前，收敛你的那些小聪明。”陈秋荣抬手间废掉李长安双眸，神情依旧自若，仿佛就像抬手捏死一个蚁蝼。
“我讨厌你这双眼珠子。”
“你猜得也没错，我岂会让他这么简单地死去？我不光不让他死，我还会让人把他给救活了。你猜猜等他活过来，会怎么折磨你这个瞎子？”
陈秋荣说完，施施然向着王振举杯。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相视哈哈一笑，笑声酣畅淋漓，哪里还有半分怒气。
…………
李长安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因为动作过大，他腹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不过好在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包扎过了。
他又缓慢地重新躺下来，他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已经废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个瞎子。
而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他在春满楼里的住处——一处柴房。
没有所谓的床，用干燥的稻草梗在地上铺上一层，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平时这处柴房几乎没人过来，和他作伴的除了明目张胆、吱吱乱叫的老鼠外，便是四时的雨雪，和墙壁上那一笔一划极深的刻痕。
李长安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终于触碰到这些熟悉的刻痕。
这让他心中一安，然后愣愣地仰面躺着，再也不动了，就像个死人。
小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从小到大，他便展现出性格中执拗的一面。他虽然长得瘦小，营养不良，但是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可没有少打架。
每次西街那些破小孩，骂他是没爹没娘没人要的玩意时，他总会像个狮子一样扑上去，和他们扭成一团。
每一次打得头破血流时，爷爷总是会一边骂他，一边让他躺在床上，用那些山草药揉碎了，给他敷上。
李长安知道爷爷是心疼他。
那时候还是木板床，躺得舒服，不像这稻草梗，扎人得很。
有时候到了傍晚时，还会有馕吃，这是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
他一边吃一边听着爷爷絮絮叨叨，每一次他都会很用力地不断点头。
黄昏的天光下，老人黝黑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那双好像藏着一辈子风霜的眼眸，看向他时，慈祥而又悲伤。
每一次他都会答应以后别打架了。
但后边再碰到那些破小孩时，还是会被言语刺激，然后又执拗地冲上去，再次头破血流。
好久后，李长安沉默地坐起来。
他一直在默默地聆听着外边的声音，这时候外边酒楼的喧闹声已然沉寂下去，他估计着应该到了深夜。
他在稻草梗中摸索了片刻，等到他站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刀。
少年下意识伸出手，摸索着前行，刚开始时他明显找不着方向，时不时会磕碰，但是他站在原地沉默地分辨了一阵，动作便开始逐渐利索起来。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在春满楼做了这么多年小厮，他差不多将整个春满楼的结构记住了。
眼瞎了的少年就这样踉踉而行，一路朝着另外一处边厢摸索而去。
这个过程当然很艰难，不过少年一路沉默前行，没有任何放弃的念头，等到他最后站在目标房间外时，他已然将自己的精气神提升到一个很凝聚的地步。
他在稻草梗上躺着的时候，就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
如果没有意外，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双眸被毁，从今以后他只能是个瞎子。
世道很艰难，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但是别无办法。
与其这样，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执拗、很记仇的少年。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都是少年郎受到欺负后默默刻下，每一笔所记载的何时何地什么人物，他内心都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以前他脖子硬，被揍了不少。
后来他脖子没那么硬了，知道了隐藏，被揍的次数就少了。
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受伤了。
但是在少年心中，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长安报仇一晚都嫌迟。
以前是没能力、没办法，想活着。
现在是破罐子破摔。
去他妈的！
少年郎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刀把，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内有呼吸声，偶尔还会响起一阵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
声音很熟悉，李长安便知道自己并没找错房间。
床上躺着的这位，就是白天和他来了一场生死搏斗的赵四。
他当然没有死，那个一身青衫的仙门公子也的确让人救活了他。
李长安能够想象到，等赵四伤势恢复时，他会如何折磨自己这个瞎子。
所以，先下手为强，李长安报仇，一晚都嫌迟。
他轻手轻脚，摸索着来到床头，缓慢地伸出手掌。
手掌能够感受到呼吸时的暖流。
黑暗中，李长安笑了。
下一秒钟，他用力捂住赵四的口鼻。
睡梦中的赵四被惊醒过来，他下意识就想要大喊。但是少年郎的手掌稳稳地捂着他的口鼻，而赵四这个平素以蛮力著称的小厮，此时还是重伤之躯，当然挣扎不开。
一双眼睛越加惊恐。
他不知道黑暗中到底是谁。
他越挣扎，那像是铁箍一般的手掌就捂得越紧，腹部的伤口也再次破裂开，受创的内脏再次开始出血。
然后他感觉到冰凉的刀尖，轻轻抵在他心口。
他更加绝望了，露出哀求的神色。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想杀他的人其实是一个瞎了的少年，而且就是白天他想要杀死的那个李长安。
“别怕。”
李长安轻声道，赵四眼睛一时间瞪得老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同样受了重伤，还被仙门公子弄瞎了眼睛的李长安，竟然能半夜摸上自己房间，要杀自己？
他怎么做到的？
他怎么敢？
“下辈子好好做人。”
李长安察觉到赵四挣扎得越来越剧烈，终于不再拖延。小刀顺利地捅入心口，然后有这么一瞬间，仿佛回光返照，赵四挣扎的力气突然间剧增。
但是随着李长安拧动小刀，这力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半响后，床上的赵四变成了一具死尸。
李长安这时候才无力地坐在地上，张着嘴巴用力喘着气，方才短短的一会儿，就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体力。
腹部的伤势因为这番动静，又加重了几分。
但少年郎浑然不觉，在黑暗中静坐着，一会儿后才忽然“呵呵”地笑起来。
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哭音。
许久后，李长安微微颤颤地站起来，他伸出手，在赵四尸体脑门上凌空一摘。
在少年郎的脑海中，一座四方小鼎从氤氲的云气中显露出真容，古朴的小鼎里，一道火红色的符箓，安安静静凌空悬浮。
少年随后在床榻上摸了摸，果然，赵四的尸体已非人形，而是变成了毛茸茸、疑似是狐狸那般的动物形状。
因此他狞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得不说，在这小小的山城，能够碰到你这种有趣的人，也算是不枉我此行。”他抚掌轻笑，“就像刚才这场搏斗，明明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最后赢的都肯定是他。”
陈秋荣嫌弃地瞥了赵四一眼，继续道：
“但是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也很有一手。先是示敌以弱，让他产生胜利在望、而且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的错觉，随后也很明智地以伤换伤。
“最关键的是，在刀子捅入你腹部的最后一刻，你很机灵地扭腰让了那么一下。”陈秋荣注视着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少年，“就是这扭腰一让，就让过了你的要害，也让你以伤换伤的打法得到了最大的战果。”
李长安视线没有因为陈秋荣的夸赞而有任何波动。
陈秋荣轻饮杯中酒，“你知道你最可惜的是什么吗？”
他不等李长安回答，便自顾自说：“最可惜的是，你低贱了点。”
“如果你有机会接触仙门、得以修炼，你和我处在同一个境界……你我生死相搏，最后赢的一定是你。”
王振愕然，他没有想到陈秋荣竟然如此看得起眼前这黝黑寻常的小厮，不由得道：“陈公子，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他只是一个低贱种而已，何德何能当得起你这么大的夸奖？”
“不，我没有过分抬高他。”陈秋荣摇摇头，“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言，他最可惜的一点就是，太低贱了些。”
陈秋荣轻笑出声，青衫翩翩，玉面如龙：“因此他就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仙门，就算老天爷再有所赏，一个山野村民，又岂会有修仙得道的天赋。”
“所以……”
他顿了顿，忽然间将杯中酒水向着李长安方向一泼，点点滴滴晶莹剔透的酒水，迅疾地泼洒到李长安脸上。
只是这一下，即使李长安再如何能够忍耐疼痛，也不禁捂着眼睛痛呼出声。
其声凄厉。
两行血泪，从他指缝间流下。
触目惊心，凄惨无比。
“所以在我面前，收敛你的那些小聪明。”陈秋荣抬手间废掉李长安双眸，神情依旧自若，仿佛就像抬手捏死一个蚁蝼。
“我讨厌你这双眼珠子。”
“你猜得也没错，我岂会让他这么简单地死去？我不光不让他死，我还会让人把他给救活了。你猜猜等他活过来，会怎么折磨你这个瞎子？”
陈秋荣说完，施施然向着王振举杯。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相视哈哈一笑，笑声酣畅淋漓，哪里还有半分怒气。
…………
李长安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因为动作过大，他腹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不过好在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包扎过了。
他又缓慢地重新躺下来，他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已经废了。
从此以后，他就是个瞎子。
而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他在春满楼里的住处——一处柴房。
没有所谓的床，用干燥的稻草梗在地上铺上一层，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平时这处柴房几乎没人过来，和他作伴的除了明目张胆、吱吱乱叫的老鼠外，便是四时的雨雪，和墙壁上那一笔一划极深的刻痕。
李长安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终于触碰到这些熟悉的刻痕。
这让他心中一安，然后愣愣地仰面躺着，再也不动了，就像个死人。
小时候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从小到大，他便展现出性格中执拗的一面。他虽然长得瘦小，营养不良，但是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可没有少打架。
每次西街那些破小孩，骂他是没爹没娘没人要的玩意时，他总会像个狮子一样扑上去，和他们扭成一团。
每一次打得头破血流时，爷爷总是会一边骂他，一边让他躺在床上，用那些山草药揉碎了，给他敷上。
李长安知道爷爷是心疼他。
那时候还是木板床，躺得舒服，不像这稻草梗，扎人得很。
有时候到了傍晚时，还会有馕吃，这是爷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
他一边吃一边听着爷爷絮絮叨叨，每一次他都会很用力地不断点头。
黄昏的天光下，老人黝黑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那双好像藏着一辈子风霜的眼眸，看向他时，慈祥而又悲伤。
每一次他都会答应以后别打架了。
但后边再碰到那些破小孩时，还是会被言语刺激，然后又执拗地冲上去，再次头破血流。
好久后，李长安沉默地坐起来。
他一直在默默地聆听着外边的声音，这时候外边酒楼的喧闹声已然沉寂下去，他估计着应该到了深夜。
他在稻草梗中摸索了片刻，等到他站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小刀。
少年下意识伸出手，摸索着前行，刚开始时他明显找不着方向，时不时会磕碰，但是他站在原地沉默地分辨了一阵，动作便开始逐渐利索起来。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在春满楼做了这么多年小厮，他差不多将整个春满楼的结构记住了。
眼瞎了的少年就这样踉踉而行，一路朝着另外一处边厢摸索而去。
这个过程当然很艰难，不过少年一路沉默前行，没有任何放弃的念头，等到他最后站在目标房间外时，他已然将自己的精气神提升到一个很凝聚的地步。
他在稻草梗上躺着的时候，就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
如果没有意外，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双眸被毁，从今以后他只能是个瞎子。
世道很艰难，以后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但是别无办法。
与其这样，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执拗、很记仇的少年。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刻痕，都是少年郎受到欺负后默默刻下，每一笔所记载的何时何地什么人物，他内心都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以前他脖子硬，被揍了不少。
后来他脖子没那么硬了，知道了隐藏，被揍的次数就少了。
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受伤了。
但是在少年心中，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长安报仇一晚都嫌迟。
以前是没能力、没办法，想活着。
现在是破罐子破摔。
去他妈的！
少年郎深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刀把，轻轻推开房门。
房间内有呼吸声，偶尔还会响起一阵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声。
声音很熟悉，李长安便知道自己并没找错房间。
床上躺着的这位，就是白天和他来了一场生死搏斗的赵四。
他当然没有死，那个一身青衫的仙门公子也的确让人救活了他。
李长安能够想象到，等赵四伤势恢复时，他会如何折磨自己这个瞎子。
所以，先下手为强，李长安报仇，一晚都嫌迟。
他轻手轻脚，摸索着来到床头，缓慢地伸出手掌。
手掌能够感受到呼吸时的暖流。
黑暗中，李长安笑了。
下一秒钟，他用力捂住赵四的口鼻。
睡梦中的赵四被惊醒过来，他下意识就想要大喊。但是少年郎的手掌稳稳地捂着他的口鼻，而赵四这个平素以蛮力著称的小厮，此时还是重伤之躯，当然挣扎不开。
一双眼睛越加惊恐。
他不知道黑暗中到底是谁。
他越挣扎，那像是铁箍一般的手掌就捂得越紧，腹部的伤口也再次破裂开，受创的内脏再次开始出血。
然后他感觉到冰凉的刀尖，轻轻抵在他心口。
他更加绝望了，露出哀求的神色。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想杀他的人其实是一个瞎了的少年，而且就是白天他想要杀死的那个李长安。
“别怕。”
李长安轻声道，赵四眼睛一时间瞪得老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同样受了重伤，还被仙门公子弄瞎了眼睛的李长安，竟然能半夜摸上自己房间，要杀自己？
他怎么做到的？
他怎么敢？
“下辈子好好做人。”
李长安察觉到赵四挣扎得越来越剧烈，终于不再拖延。小刀顺利地捅入心口，然后有这么一瞬间，仿佛回光返照，赵四挣扎的力气突然间剧增。
但是随着李长安拧动小刀，这力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半响后，床上的赵四变成了一具死尸。
李长安这时候才无力地坐在地上，张着嘴巴用力喘着气，方才短短的一会儿，就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体力。
腹部的伤势因为这番动静，又加重了几分。
但少年郎浑然不觉，在黑暗中静坐着，一会儿后才忽然“呵呵”地笑起来。
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哭音。
许久后，李长安微微颤颤地站起来，他伸出手，在赵四尸体脑门上凌空一摘。
在少年郎的脑海中，一座四方小鼎从氤氲的云气中显露出真容，古朴的小鼎里，一道火红色的符箓，安安静静凌空悬浮。
少年随后在床榻上摸了摸，果然，赵四的尸体已非人形，而是变成了毛茸茸、疑似是狐狸那般的动物形状。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