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

    餐厅里大家自助取餐后，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边用餐边聊天。初来咋到，新环境还是挺陌生的，除了上午见到自己的导师。用完午餐，陈思踱步来到便利店，里面人不少，陈思选了些日用品和饮料排队结账，买单的人有点多，排队等待时间有点长，慢慢地陈思陷入了思考。不知不觉地往前挪动，直到被收银员冷不丁地用扫描仪戳了下手臂，才回过神来。一个金发碧眼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女人表情冷峻地盯着他，陈思赶紧把抱在手上的东西放下来说“抱歉”。正当他摸着口袋要掏钱夹时，女人说：“只需要工作证。”她冷冷地扫了一下陈思的证件，示意他可以走了。陈思拎着物品来到生活区，刚走出电梯不远，通讯工具提示了一条新消息：“14：00点0302会议室开会。”

    下午两点，大家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看到都是新面孔，陈思有些腼腆地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德瑞克教授走进来，“大家好，都到齐了吧。首先欢迎咱们项目新成员，陈思博士。”陈思站起来跟大家问好，大家把目光投向他。

    德瑞克接着说：“我来介绍一下项目成员，能源化学专家，弗朗克博士。理查德博士，地质学家。费米尔教授，生物化学专家。卡缪，机械与人工智能专家。埃森博士，天体物理学家。接下来看看我们的项目。”德瑞克教授又在旁边的白板上用马克笔简单描了几笔，介绍道：“这边是太阳系，这是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比邻星。你们都知道，比邻星是一颗红矮星，在它的宜居带有一颗行星，我们把它命名为诺比星。即使是离我们最近的恒星，距离也有四光年。我们的旅行者1号和2号太空探测器发射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它们用了三十五年的时间才到太阳系边缘，按照这个速度，需要用上千年的时间才能到达那里，即使是目前速度最快的探测器‘新地平线号’，也需要几百年才能到达。”

    稍微停顿了一下，德瑞克接着说道：“为了能在我们有生之年走出太阳系，当代科学家做了许多开拓性尝试，二十年前，我们发射了一批激光动力飞船。工程人员造出功率够大、价格够便宜、相互紧密又足够连接的激光阵列，使数百万台设备可以像单台一样稳定。在短暂的功率输出巅峰，突破传统火箭运载飞船的速度，达到光速的三分之一。为激光动力飞船提供能量的激光，总功率需要接近1000兆瓦，相当于1000座核电站的发电量，足以将通信卫星蒸发。当它们抵达外星系的时候，就向我们传回该星球的信号。”

    “几个月前，我们收到一个回传信号，特别有意思。”德瑞克在投影上展示了飞船传回的图片。该星球的部分表面覆盖着灰蒙蒙的水域，一望无际。有一张图片上看起来有巍峨高耸的远山。德瑞克兴奋地说道：“你们知道，水是孕育生命的基本条件。任何一个有水源的星球，都会备受关注。这颗星球，我们把它命名为诺比星，是比邻星的一颗行星。”

    德瑞克继续介绍道：“诺比星位于比邻星系所有行星的中间，相当于太阳系中地球或火星的位置。它所受到的引力非常大，刚才你们看到的‘远山’，实际上是诺比星上时常掀起的巨浪，有时候巨浪能高达百米。从我们接收到的资料初步判断，诺比星水域下很有可能存在储量巨大的可燃冰。如果的确是这样，它将是我们星际穿越途中理想的能源中转站。但由于它独特的地理气候环境，现有探测器无法进一步探明资源情况。所以我们需要设计一种能够在上面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外部冲击的探测器。”

    当夜幕降临时，在NASA内部的晚餐休闲区，项目组成员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德瑞克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餐食和美酒，欢迎新成员加入。埃森是组里唯一的亚裔，黑眼睛黑头发的面孔看着新鲜。大家都乐意看到新鲜面孔，他们开放幽默，初来乍到的埃森显得腼腆。“嘿，呆小伙，有女朋友吗？”费米尔打趣道。埃森微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我们这些人啊，整天为寻找人类的新家园鞠躬尽瘁，却没时间繁殖后代！”费米尔又开起玩笑来，大家笑得前俯后仰。卡缪接着说：“这个不成问题，等找到新家园，费米尔很快能造出一堆人。”弗朗克接过话茬：“正好给移民方舟减负。”

    陈思带着微醺回到卧室，在床头边上，床头柜上那盏感应灯应声亮起，柔和昏暗的灯光映得他眼眸深邃。他双手合十抵在嘴巴前，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玩伴穿梭嬉戏于街头，在海边的沙滩上尽情奔跑，无忧无虑地在这片土地长大，广袤宇宙还有像地球这样能孕育如此多样生命的星球吗？陈思迷迷糊糊倒在柔软的床上，感觉像是小时候在妈妈怀里那样，温暖，有安全感。

    陈思的妈妈是个初中物理老师，在埃森的印象中，妈妈温柔美丽。小时候爱着急，每次妈妈总会温和地说：“不要着急，慢慢说。”她温柔的语气总是能让陈思很快安静下来。妈妈身体孱弱，不是充满活力的样子。每次妈妈下班回来看上去都很疲惫，但一见到陈思就笑，仿佛抛开了一切压力和烦恼。妈妈下班比爸爸晚，每次听见妈妈回来的声音，陈思总是第一时间冲过来，迫不及待地黏住她，连妈妈进盥洗室洗手也等不及。一刻也不能等的小陈思就开始哭，妈妈不忍心，只好以打机关枪的速度完成以上动作，直到贴进妈妈怀里才感到踏实。很多时候妈妈回来还没吃晚饭，匆匆把凉了的饭菜放进微波炉加热，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吃饭。可是陈思等不及要和妈妈一起玩，妈妈只好一遍遍地说：“等妈妈吃完饭。”一边加快吃饭速度。

    自记事起，陈思上幼儿园之前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爸爸妈妈总是早出晚归，还依稀记得从蹒跚学步那会，妈妈出门上班的时间正好是他醒来的时间，妈妈会在出门前抱抱小陈思，这时候他觉得特别幸福有安全感，不过只有片刻。奶奶就会过来把他抱开，感觉到不妙的陈思分离焦虑情绪上来，直到奶奶把他抱到窗台上指着看不见的小鸟。不一会儿来家里帮忙的钟点工阿姨来了，会和奶奶一起照看陈思一整个白天，直到爸爸妈妈下班回家。天气好的时候，奶奶和阿姨就领着他在楼下玩，阿姨总是夸他聪明懂事。爸爸妈妈每次都要过好几天才能陪他一整天，这中间的时间让陈思觉得有点长。

    妈妈喜欢看科幻电影和小说，陈思记得最早从小学开始，每周末的晚上，妈妈都要看一部经典的科幻电影，他和爸爸就陪着一起看。渐渐地，他们发现这项家庭活动之所以能够一直延续下来，大概就是你对某项事物投入的时间精力越多，就越沉浸其中。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看不到几分钟就问大人，里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几乎不太能理解这些对话，只是那些画面看起来很酷，特别是能飞来飞去、飞得很远的飞船，那时候他梦想拥有一辆能飞的汽车。

    想着想着，陈思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