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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太玄指

    那瘦子眼泪都快下来了:“你再不松手,你再不松手·····”

    纳兰笑道:“那便如何?”

    那瘦子龇牙咧嘴地道:“求求你了我的爷爷,我的外公我的······”纳兰呸地一声:“赚了我的钱,还要折我的寿?”你也不怕遭了天谴?

    那瘦子好不容易挣脱纳兰的掌握,跳了起来,骂道:“你这扫乌魂的天杀的小混蛋······”眼前忽然一片亮光:“这也是给我的?”纳兰笑容可掬地把手拿开:“看好了自然是你的,看不好嘛,嘿嘿。”那瘦子不由自主地把脖子缩了缩:“看不好便待如何?”

    纳兰笑道:“乌鼠先生所见天下疑难杂症,比在下听过的都还多,乌鼠先生治不好的伤,那就只好洗洗干净,去找阎王爷喝茶喽。不过嘛,看不好病人,传了出去,人家定然说道‘乌鼠先生’名过其实,那样的话·······”那瘦子听了这话,立刻神采飞扬,大为受用,干瘦的胸脯一挺:“那是。你当老子的名声是白来的么?你哪位袍泽受伤,让我看一眼便知。”

    纳兰道:“你看。”轻轻掀开木傀儡虚掩的衣服,露出那个指印:“见过么?”那瘦子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忽然“咦”地一声:“怪!”

    纳兰道:“怪在何处?”

    乌鼠先生道:“这种武功三百年来在武林中只是一个传说,想不到今天让我见到了!”纳兰道:“什么武功?”乌鼠先生道:“三百年前,武林中有一位怪杰,听说是个道士,又有人说是个和尚,还有人说是个书生,总之这人真实的身份一直无人得知。这人武功高强,名震武林三十载,风头无人可及,他的名字和他的身份一样,令人不可捉摸,但他的得意武功里,有一种叫做‘太玄指’,中他太玄指之伤,伤处隐隐发蓝,这也成了他武功的一种记认。传说少林寺有三位老僧曾与这位怪杰比试指法,关键时刻便输在他这种‘太玄指’之下。少林三位高僧回转少林寺中,不到三年便即二连三郁郁而终,少林上下,引此为奇耻大辱。但三百年转眼便过,‘太玄指’从此不在江湖中出现,当年的往事,也就渐渐被人所忘却了。”

    王六合奇怪道:“三百年的事,你这瘦皮猴从何得知?”乌鼠先生大吹胡子,也不说话,一脸不屑之色。纳兰道:“乌鼠先生不但医术高明,神鬼莫测,他的师父便是赫赫有名的‘知无不言’大师。”裴行密也哦了一声道:“难怪。”纳兰笑道:“没错。江湖中所有的事件,没有‘知无不言’大师门下弟子是不知道的。”旋即问道:“太玄指有无对症之法可以治疗?”

    乌鼠先生道:“以我所见所学,未见得可以治好,但这伤势目前并无大碍,这位兄弟只需每日坐关一个时辰,以内力缓缓冲击‘气户’、‘缺盆’两处穴道,三年之内,或可保得无恙。并不需用药,便可痊愈。不过三年之中,千万不能身及女色并饮酒,否则后果便不堪设想。言尽于此,你们先回去吧!纳兰,我这里藏了一瓮好酒,与我对酌数杯可否?”

    纳兰点头道:“也好,我最近无事,就陪你喝几盅。六合,你们先回去。傀儡,乌鼠先生的话,你可记住了么?”木傀儡道:“多谢,我记住了。”裴行密仍将木傀儡背在背上,三人告辞,先后离开。乌鼠先生望着三人背影渐渐离去,面色一端,道:“我有话要对你说。”纳兰道:“我知你必有古怪。不过我还有一位故人,千里闻香,但有美酒之处,他一定不请自到、不期而至,你介意多招待一个朋友么?”

    乌鼠先生笑道:“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童儿,将前日刘猎户送来的两腿獐子肉煮熟了,捣些蒜泥来,我要与纳兰小酌数杯。”只听有人道:“獐子腿有什么好吃?长安城中‘问白居’的五香牛肉,那才是天下绝品。”一人手提一个包裹,怡然自得地出现在两人面前。纳兰见了他,微笑道:“我就知你不会轻易远走。”来的那人正是耶律斡,也笑了一声道:“长安美食如云,不吃够他一百几十家,我又岂会轻易离开?”

    三人进了屋中,只见那屋子倒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纳兰心道:“想不到这邋里邋遢的乌鼠先生,倒是一位素净君子?”念头未落,只见东厢房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迎上前来,道:“久闻京师缇骑纳兰大名,无缘识荆,今日难得大驾光临,敝舍蓬荜生辉,两位请坐。”

    但见那人身材修长,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倒也有几分颜色。那女子让纳兰与耶律斡先坐了,笑语盈盈地道:“高朋稍待,此地虽是乡间野住,也有款客之道。”耶律斡与纳兰对望一眼,道:“这是?”

    乌鼠先生面色微红,道:“这是拙荆雷三姑。”纳兰猛地想起一人,脱口而出道:“是江南霹雳堂的雷三小姐?”那女子微笑一笑道:“贱名不足扰君之耳,风流往事,已成过眼云烟,我如今只是何门拙妇而已。”

    原来乌鼠先生何不贵年轻时风流倜傥,但却极喜渔猎,仗着一身武功,四处拈花惹草。他后来惹上云南五毒教教主姬无穷的胞妹,却又始乱终弃,逃之夭夭,令得姬无穷的胞妹因此含恨服毒自尽。姬无穷勃然大怒,亲自出马将何不贵抓到五毒教总坛,以剧毒药水炼他,令得他容貌俱毁,身躯从原来七尺缩至六尺不到,个中痛苦,非是笔墨能以形容。纳兰那年奉命往云南公干,知道这件事,因了“知无不言”大师的交情,便问姬无穷将他讨了出来。何不贵九死一生逃得一条性命,从此绝迹江湖,隐姓埋名来到京师附近,做了一名医生。

    至于雷三姑则是在何不贵来到京师后紧随而来的。她年轻时也曾受何不贵的蛊惑,几乎失身于他,对他恨之入骨。但她闻知道何不贵的下落之后,却一门心思地来寻他,一对昔日互相仇视的敌人,竟成了同床共枕的夫妻。纳兰想起这段往事,不禁暗暗好笑,又暗暗纳罕。

    当下獐子肉也已煮熟,满屋香气,五白居的牛肉驰名长安,三人坐在一处,欢心聚饮。何不贵道:“纳兰,你知我为何叫你单独留下?”纳兰正与耶律斡碰了一杯,道:“定有深意,请赐教。”何不贵道:“‘太玄指’乃三百年前的武林怪杰‘无心公子’所有,现下重现江湖倒也没什么好奇怪。但你的那位袍泽所受的伤,远非‘太玄指’那么简单,却又并不致命,这就叫老夫想不通了。”

    纳兰心中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不贵道:“‘太玄指’三百年前声震武林,连少林派‘拈花指’、‘般若指’、‘大力金刚指’也被折服,若是那凶手果然精炼太玄指的话,你的那位同僚恐怕早就没命了,不会只留下一个指印这么简单。”耶律斡放下杯子的手轻轻一碰何不贵的杯子,只见一条透明晶亮的水线忽地从何不贵杯中射出。何不贵的杯子粗糙简陋之极,便算是修补匠人,也无法在这样一个粗劣的厚杯杯壁上钻一个洞,但耶律斡只是轻轻一触,指力透出,便将那杯子震破了一个小洞,何不贵与纳兰都不禁吃了一惊。

    耶律斡喝了口酒,道:“难道这个人是冲着我们耶律世家来的么?再说,他如果要嫁祸,应该把纳兰的那个同僚杀掉才对,何以只会留下一个指印?”他眼光一扫,见纳兰与何不贵呆若木鸡的样子,笑了一笑道:“你们莫要惊讶。如此看来,你们并不知道‘无心公子’就是我们耶律家的先祖。”他喝完了杯中的酒,道:“太玄指指法,传自上古三皇五帝时。耶律氏最古老的先民随黄帝起兵诛蚩尤,以功封‘叶’地,是为耶律始祖。传说黄帝褒奖耶律始祖战功,曾秘授‘太玄经’与耶律世家。耶律始祖练成‘太玄经’武功并传诸后世,‘太玄经’因此被奉为耶律门户经典。‘太玄经’传到镜心这一代,已历千二百六十一年,真正的原本早已遗佚,流传至今的,只有‘太玄指’、‘太玄掌’和‘地魔四灭’三种武功,剩余二十三种则是失传已久。耶律先祖知这种武功的神秘与高深,传有遗命,不许耶律子孙仗技横行,否则便赶出门去,到死也不得认祖归宗,葬于祖坟。这三种武功传到‘无心公子’耶律欢手中,这位先祖将‘太玄掌’一拆为三,又分别练成了三种各自不同的武功,这便是耶律氏‘天残凝血掌’、‘毗卢掌’和‘龟藏掌’的由来。”

    纳兰道:“那我的那位同僚,肯定不是伤在你手中了?”耶律斡冷笑一声道:“当然。‘太玄指法’流传到我这一代,只剩了短短七篇残章断简,就连我也不过练了其中五篇,我的大伯耶律铁石几乎将七篇指法全部练成,在西域才闯下了‘铁指寸金’的赫赫威名。大伯去世后,长房已无人才,‘太玄指’传到二房,镜心那丫头小小年纪,竟能洞悉‘太玄指’的练功奥妙,所以先父达三公临终时,才命我将耶律掌门的重任传给镜心,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她回去的缘故。”

    纳兰道:“这种武功在耶律氏的严密看守之下,若说被人偷学,一定会被前辈笑为‘无稽之谈’了。”何不贵道:“这倒未必。我现在奇怪的就是,为什么一种武功,会练出两种不同的结果。看你那位同僚的伤势,按理凶手只是练了些皮毛,并未触及神髓,但偏偏又能在伤者身上留下那么深的指印,这倒真让我大废猜疑了。”

    耶律斡道:“这个‘练成’太玄指的人早便露出了端倪,只是他行踪隐秘,不为人所知而已。他不单是伤了纳兰的袍泽,就连我们耶律世家的几个弟子,也伤在‘太玄指’之下,若是传了出去,耶律世家还用在江湖中立足么?因此我离开家中飘荡江湖,断续在外,看似追逐声色,其实是暗中在查访到底为何除了耶律氏的门徒弟子,竟还有谁能练成‘太玄指’的功夫?耶律氏门规森严,‘太玄指’功夫由本门传入江湖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三年前,西域雪山城堡的掌门人灵机子找到我门上来,说雪山城堡的上一位堡主死在‘太玄指’之下,他并不知‘太玄指’其实就出自耶律氏,委托我帮忙查找凶手的下落。这些年我除了坐关的时间必须赶回家外,其他的时间我几乎都用在查找这位学过‘太玄指’功夫的凶手身上。这个时候,镜心那丫头又从家里跑了出来,我知那丫头属心于你,所以才追到了长安。”

    纳兰道:“这样反倒好。既然这凶手又在长安出现,也就免得前辈你到处奔波了。”耶律斡点头道:“跟着你纳兰捕头有吃有住,我何乐不为?再说,我还要找心儿呢。”纳兰举杯道:“不如前辈跟我合作,不知意下如何?”耶律斡冷笑了一笑:“如果不愿意,我回来找你做什么,还白送了五斤上好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