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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容人处且容人

    在另一块地干活儿歇歇儿时,王家二大爷还讲了一个做人不能太绝的事。说那是他的另一个叔亲口跟他讲的自己的事,说是做人不能太绝,要不然就会现世报。

    他说,我这叔从前的脾气是事事不求人,干农活的家伙儿置办的特整齐,从来不跟别人借,也不借给别人。说是那年麦收的时候,麦子收到场上了,他自个在场上轧麦子。一应手使手用的家伙儿都预备在场边上,挑麦秸的杈,扬场用的木锹,扫场用的大竹扫把,盛麦子用的口袋,还有接牲口粪的小簸箕和笤帚。自己站在场中间扬着鞭子,赶着牲口拉着碌碌转着圈儿的轧场。这时一个人拉着头骡子从场边经过,怎么那么巧,那骡子撅起尾巴就拉了泡粪,那粪只是落在场院边上,离着麦子还远着呢。我叔停了牲口走过去,让人家把那粪弄出场院去。那人说:“行,劳驾把您那小簸箕小笤帚借我用一下,我把它撮出去。”我叔说:“不借,我那家什从来不借人。”那人说:“您那笤帚簸箕不就是干这个使的吗,我使一下又弄不坏。”我叔说什么也不借,并且让那人赶紧把粪弄出去。那人没辙无话可说,只得把那热着的骡子粪捡起来扔的老远,拉着牲口无言的走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想怎那么巧,我叔说沒过了没多少日子,自己那是上哪哪儿去,走到半道觉着肚子往下坠,像是闹肚子了,憋不住了,见着道边儿的棒子地就钻了进去。一劲儿的酷叉叉,可算是痛快了,掐了几片豆叶子净了手,掖好了裤子,钻出棒子地一抬头一怔,见一人迎面站在眼前,手里还拿着个家什。心想棒子快收了,这是个看青的。那时管看庄稼的叫看青的。讪笑着跟人家说我憋不住了,在地里解了个手。解手是拉屎的文明词。那人说在哪儿那?带我去瞅瞅。一边说一边掂了掂手里的家伙。想着人家是看青的,是防着人偷老玉米的,自己又没偷,问心无愧。于是就带着人回了棒子地里来到出恭的地方,说就是这儿,我没动别的。

    那人说:“你把它给我请出去。”

    “这?这?”

    “马粪落在场院边上扫一笤帚就出去了,能怎么样?”

    ”唉哟!”

    刚才净想着怕让人当贼抓了,没认出来,原来是那个……那个拉骡子的人。“这,这跟那不一样,那是到口的粮食的场院,这是庄稼地,这如同给庄稼上肥了。”

    “谢了,您这泡屎要是招来屎壳郎,至少得拱倒我两颗棒子,我也不占您便宜,您把它弄出去,也别带走我地里的土”。

    人橫橫不过理去。没辙只能捏着鼻子闭着气儿把自己的恶果捧出去了。做人哪,真不能太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