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年最后的幸福时光
自从春分进了小学，谢美珍两口子就在床尾用木板支了个小床让春分单独睡觉了。
春分是有些读书天分的，虽然是班上最小的孩子，一二年级理解能力比不上同学，好歹也合格了。
姑姑在静静上学那年又生了个孩子，果然是个男娃，静静并没有真的掐死他，只是越来越频繁地跟姑姑闹别扭。
随着年纪的增长，春分也渐渐听懂村里人那些闲言碎语，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她拉着妹妹走过，路上的人总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春分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娃呢？要是自己是男娃就好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戚到家里来，聊的也都是让妈妈抓紧生个男娃，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并不避着春分，她们会告诉春分，你家里有个兄弟以后嫁人了才有娘家人给你撑腰，你是姐姐，要帮爸爸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时不时还要举例说明一下，谁家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天天帮衬家里，从此这家过上了多么幸福的生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于是在春分心里，帮家里照顾好弟弟妹妹，还要为家里无私奉献的姑娘才值得大家交口称赞一句：好女儿！至于为什么，春分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妈妈也用羡慕的语气讲这样的故事夸赞别人家的女儿，妈妈说的都是对的，大家也都是这么说的，春分想，我也会是个好女儿好姐姐的。
郭家老爷子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郭爷爷是一个极为封建的人，哪怕他的茶杯就在手边，也要喊孙女帮他拿过来，让孙女们打洗脚水只是基本操作，用郭爷爷的话说，本来就是丫头，还不多让她们干点活，白养的吗？
这天是郭爷爷生日，舅舅舅妈都来家里给爷爷过寿，春分带着夏生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听见舅妈跟妈妈又聊起生个男娃的事。
春分两姐妹进了门，春分扑到妈妈怀里告诉妈妈今天有个男同学欺负妹妹，春分上去揍了他一顿，春分的行为受到了舅妈和妈妈的夸奖，春分真是个好姐姐，以后你妈妈生了弟弟，春分肯定也能照顾好，春分骄傲的抬着头拍了拍胸脯，那是肯定的。
舅妈趁热打铁：“你看，春分都长大了，趁我们这里抓得不严，赶紧生个儿子，两个女儿帮你带，又不费你什么事。”
夏生只是在旁边看着，并不说话，她神态越来越像郭奶奶，话也不多，你问一句她才回一句。
春分四年级的时候妈妈怀上了三胎，村里隔三岔五来做思想工作，孩子不能要，不符合国家政策，就像舅妈说的那样，这里抓得并不紧，只是天天来扯皮。
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强行拉人，村里该超生的照样超生，等必须要给孩子上户口的时候，不得已再把罚款交上，也少不了一通讨价还价。
这里足够偏远，十里八村谁不认识谁呀！计生办也不会太强硬，真要让别人断子绝孙难保没有跟他拼命的，宁愿让他们超生来交罚款，劝说村民只生一个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一直拉扯到第二年开春谢美珍快要生产的时候，郭家人商量出了对策，把夏生过继给郭平聋哑的大哥，郭平的大哥郭树一直没有结婚，郭家也没有精力给他找媳妇，郭树后继无人的问题也能顺带解决了。
第二天村委又来人了，郭奶奶说：“夏生是要过继给郭树的，我家郭树这辈子肯定是找不到老婆了，那不是要后继无人，死了连个供奉香火的都没有”。
村委来的人也很无奈：“那你家也是俩儿子一人一个女娃了，再生还是超生”。
郭奶奶不管那么多，只问对方：“你家就没个男娃？没男娃我家不就绝后了”！
对方说：这是国家政策，不是我不让你家生，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娃好好培养也是一样的”。
郭奶奶撇着嘴不以为然：“那肯定不一样，谁家没有后不被别人说三道四戳脊梁骨，女娃培养再好那也是舍给别人家的，你家没有后，你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郭奶奶不等对方接话继续说道：“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家肯定是得要个男娃的，你们要是不给，我就找根麻绳，我上村委会上计生办，我吊死在门口”。
这样的拉扯隔几天来一遍，每次都是以郭奶奶威胁工作人员要找条麻绳吊死在他家门口结束。
终于有一天学校放假两姐妹都在家的时候又上演了一遍，春分听到了要把夏生过继给大伯的话，夏生也听到了，春分扭头看了一眼妹妹，只见夏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春分看不懂，但她有点害怕。
夏生不止一次想过，只要没有姐姐，妈妈就会喜欢她，现在他们又要把自己过继给大伯，村里人都说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是因为姐姐比我好看，是不是没有姐姐他们就会喜欢我。
村里的人不会禁止孩子去河里玩水，因为村里的小河很平坦，有危险的深潭都在上游，只会提醒孩子不要到上游去，但村里大大小小的池塘是不让孩子去玩的。从春分家到姑姑家的路上就有这么个池塘，有好几次夏生跟姐姐经过池塘的时候都想过要不要伸手把姐姐推下去，但是想到姐姐每次在爷爷要打她的时候都护着她，每次在学校被人欺负姐姐都会帮她打回去，最终还是没有伸出这只手，但她依然恨姐姐。
二月，郭家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还是个女娃，这次起名更简单粗暴了，直接叫二月了。
二月出生那天，春分正好放假在家，亲眼看着小妹妹出生，经过这些年来的洗脑，春分要当个好姐姐的想法根深蒂固，现在她又一次当姐姐了，二月刚出生妈妈还没有奶水，她亲手喂二月喝了第一口米汤，二月真正是春分一手带大，仿佛是春分自己生了个孩子，刚出生的婴儿可丑了，可一心想当好姐姐的春分却觉得妹妹真可爱。
二月的出生愁坏了郭家人，又是个女娃不说，娃子还没满月，村委计生办的人就上门收罚款来了，郭家老太太自然是不肯的，村委的人也拿这种老太太没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谁招架得住。
吃完晚饭郭家人只能坐下来商量对策，郭爷爷郭奶奶张嘴就是送人吧！郭平跟谢美珍居然没有马上反对，春分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男娃对这个家庭的重要性，她甚至想到了他们曾经是不是也想过把自己送人，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了。
春分很着急：“不能送人，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我给她喂米汤，我会给她洗衣服洗尿布的，哄她睡觉。”
奶奶表示：“你愿意带那也不行，咱家养不起这么多姑娘。”
春分看了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没说话，春分只能说自己很快就长大了，等自己长大了就去赚钱养活妹妹。
在春分的多次保证下，郭家终于决定留下二月，谢美珍表示养个娃无非就是多加双筷子，罚款拖着就是了，难道真能扒了她家房子不成。郭老太太从来没干赢过儿子跟儿媳妇，不送就不送，反正钱也不是我挣的，不让我带娃就成，拉着夏生睡觉去了。夏生又一次充当了背景板，她不喜欢姐姐，也不喜欢妹妹。
后面的几个月郭家跟计生办玩起了捉迷藏，只要计生办上门，郭平跟谢美珍两口子肯定是不在的，留下郭老爷子跟郭老太太还有郭家大伯，这三个人，两个老的说不通，还有一个根本说不着。
这些年谢美珍的徒弟出师的出师，嫁人的嫁人，时代不一样了，进城务工也方便了，没有人再把女娃送过来学手艺，春分是真的要做一个好姐姐了，每天回家夏生可以直接写作业了，春分要先把二月的衣服尿布洗干净了才能写作业，放假要抱着妹妹，不能再出去玩了，谁来了也要夸她一句好姐姐，经过这些年的洗脑，好姐姐春分骄傲极了。
二月还不到一岁，谢美珍又怀上了第四胎，这回终于是个男娃了，成了。
春分是有些读书天分的，虽然是班上最小的孩子，一二年级理解能力比不上同学，好歹也合格了。
姑姑在静静上学那年又生了个孩子，果然是个男娃，静静并没有真的掐死他，只是越来越频繁地跟姑姑闹别扭。
随着年纪的增长，春分也渐渐听懂村里人那些闲言碎语，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她拉着妹妹走过，路上的人总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春分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娃呢？要是自己是男娃就好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戚到家里来，聊的也都是让妈妈抓紧生个男娃，她们说这些的时候并不避着春分，她们会告诉春分，你家里有个兄弟以后嫁人了才有娘家人给你撑腰，你是姐姐，要帮爸爸妈妈照顾好弟弟妹妹，时不时还要举例说明一下，谁家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天天帮衬家里，从此这家过上了多么幸福的生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于是在春分心里，帮家里照顾好弟弟妹妹，还要为家里无私奉献的姑娘才值得大家交口称赞一句：好女儿！至于为什么，春分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妈妈也用羡慕的语气讲这样的故事夸赞别人家的女儿，妈妈说的都是对的，大家也都是这么说的，春分想，我也会是个好女儿好姐姐的。
郭家老爷子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郭爷爷是一个极为封建的人，哪怕他的茶杯就在手边，也要喊孙女帮他拿过来，让孙女们打洗脚水只是基本操作，用郭爷爷的话说，本来就是丫头，还不多让她们干点活，白养的吗？
这天是郭爷爷生日，舅舅舅妈都来家里给爷爷过寿，春分带着夏生回到家的时候，正好听见舅妈跟妈妈又聊起生个男娃的事。
春分两姐妹进了门，春分扑到妈妈怀里告诉妈妈今天有个男同学欺负妹妹，春分上去揍了他一顿，春分的行为受到了舅妈和妈妈的夸奖，春分真是个好姐姐，以后你妈妈生了弟弟，春分肯定也能照顾好，春分骄傲的抬着头拍了拍胸脯，那是肯定的。
舅妈趁热打铁：“你看，春分都长大了，趁我们这里抓得不严，赶紧生个儿子，两个女儿帮你带，又不费你什么事。”
夏生只是在旁边看着，并不说话，她神态越来越像郭奶奶，话也不多，你问一句她才回一句。
春分四年级的时候妈妈怀上了三胎，村里隔三岔五来做思想工作，孩子不能要，不符合国家政策，就像舅妈说的那样，这里抓得并不紧，只是天天来扯皮。
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强行拉人，村里该超生的照样超生，等必须要给孩子上户口的时候，不得已再把罚款交上，也少不了一通讨价还价。
这里足够偏远，十里八村谁不认识谁呀！计生办也不会太强硬，真要让别人断子绝孙难保没有跟他拼命的，宁愿让他们超生来交罚款，劝说村民只生一个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一直拉扯到第二年开春谢美珍快要生产的时候，郭家人商量出了对策，把夏生过继给郭平聋哑的大哥，郭平的大哥郭树一直没有结婚，郭家也没有精力给他找媳妇，郭树后继无人的问题也能顺带解决了。
第二天村委又来人了，郭奶奶说：“夏生是要过继给郭树的，我家郭树这辈子肯定是找不到老婆了，那不是要后继无人，死了连个供奉香火的都没有”。
村委来的人也很无奈：“那你家也是俩儿子一人一个女娃了，再生还是超生”。
郭奶奶不管那么多，只问对方：“你家就没个男娃？没男娃我家不就绝后了”！
对方说：这是国家政策，不是我不让你家生，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娃好好培养也是一样的”。
郭奶奶撇着嘴不以为然：“那肯定不一样，谁家没有后不被别人说三道四戳脊梁骨，女娃培养再好那也是舍给别人家的，你家没有后，你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郭奶奶不等对方接话继续说道：“反正说一千道一万，我家肯定是得要个男娃的，你们要是不给，我就找根麻绳，我上村委会上计生办，我吊死在门口”。
这样的拉扯隔几天来一遍，每次都是以郭奶奶威胁工作人员要找条麻绳吊死在他家门口结束。
终于有一天学校放假两姐妹都在家的时候又上演了一遍，春分听到了要把夏生过继给大伯的话，夏生也听到了，春分扭头看了一眼妹妹，只见夏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春分看不懂，但她有点害怕。
夏生不止一次想过，只要没有姐姐，妈妈就会喜欢她，现在他们又要把自己过继给大伯，村里人都说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是因为姐姐比我好看，是不是没有姐姐他们就会喜欢我。
村里的人不会禁止孩子去河里玩水，因为村里的小河很平坦，有危险的深潭都在上游，只会提醒孩子不要到上游去，但村里大大小小的池塘是不让孩子去玩的。从春分家到姑姑家的路上就有这么个池塘，有好几次夏生跟姐姐经过池塘的时候都想过要不要伸手把姐姐推下去，但是想到姐姐每次在爷爷要打她的时候都护着她，每次在学校被人欺负姐姐都会帮她打回去，最终还是没有伸出这只手，但她依然恨姐姐。
二月，郭家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还是个女娃，这次起名更简单粗暴了，直接叫二月了。
二月出生那天，春分正好放假在家，亲眼看着小妹妹出生，经过这些年来的洗脑，春分要当个好姐姐的想法根深蒂固，现在她又一次当姐姐了，二月刚出生妈妈还没有奶水，她亲手喂二月喝了第一口米汤，二月真正是春分一手带大，仿佛是春分自己生了个孩子，刚出生的婴儿可丑了，可一心想当好姐姐的春分却觉得妹妹真可爱。
二月的出生愁坏了郭家人，又是个女娃不说，娃子还没满月，村委计生办的人就上门收罚款来了，郭家老太太自然是不肯的，村委的人也拿这种老太太没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谁招架得住。
吃完晚饭郭家人只能坐下来商量对策，郭爷爷郭奶奶张嘴就是送人吧！郭平跟谢美珍居然没有马上反对，春分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男娃对这个家庭的重要性，她甚至想到了他们曾经是不是也想过把自己送人，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这些乱糟糟的想法了。
春分很着急：“不能送人，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我给她喂米汤，我会给她洗衣服洗尿布的，哄她睡觉。”
奶奶表示：“你愿意带那也不行，咱家养不起这么多姑娘。”
春分看了看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没说话，春分只能说自己很快就长大了，等自己长大了就去赚钱养活妹妹。
在春分的多次保证下，郭家终于决定留下二月，谢美珍表示养个娃无非就是多加双筷子，罚款拖着就是了，难道真能扒了她家房子不成。郭老太太从来没干赢过儿子跟儿媳妇，不送就不送，反正钱也不是我挣的，不让我带娃就成，拉着夏生睡觉去了。夏生又一次充当了背景板，她不喜欢姐姐，也不喜欢妹妹。
后面的几个月郭家跟计生办玩起了捉迷藏，只要计生办上门，郭平跟谢美珍两口子肯定是不在的，留下郭老爷子跟郭老太太还有郭家大伯，这三个人，两个老的说不通，还有一个根本说不着。
这些年谢美珍的徒弟出师的出师，嫁人的嫁人，时代不一样了，进城务工也方便了，没有人再把女娃送过来学手艺，春分是真的要做一个好姐姐了，每天回家夏生可以直接写作业了，春分要先把二月的衣服尿布洗干净了才能写作业，放假要抱着妹妹，不能再出去玩了，谁来了也要夸她一句好姐姐，经过这些年的洗脑，好姐姐春分骄傲极了。
二月还不到一岁，谢美珍又怀上了第四胎，这回终于是个男娃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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