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活着

    “活着，还不跟死了一样！”瘦子说。

    “那不一样，毕竟还有口气，能让家里的人看到希望。”胖子说。

    “一个植物人，还不如一根草、一棵树，草和树还有灵气。天天躺在床上，有就和没有一样。”瘦子说。

    “没去南方大医院看吗？”胖子问。

    “你以为医院是我家开的？钱呢？没有钱，连医院的门也进不去。”瘦子说。

    “在自媒体上把实际情况发上去，万一遇到有钱的好心人或者是专家，让你哥从床上起来了。你一家人还不高兴得蛋都掉了。”胖子笑着说。

    “醒个鸟！都十几年了，身上的肉都萎缩枯萎了。”瘦子冷笑了一声，说。

    “那就这样了？”胖子问。

    “自生自灭吧。”瘦子说。

    宋小慧扶着公交车的扶手，听着身边的胖子和瘦子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的对话没有修饰，没有姿态，像旁观者在说着别人的苦难。作家说，苦难生出道德？是这样的吗？如果是真的，那这样的道德还是不要吧。

    苦难的色彩是什么颜色？红的吗？红的应该热烈！蓝的吗？蓝的应该浪漫！白的吗？白的应该纯洁！

    宋小慧知道自己说不上来，余华和莫言一定能说上来。她想，我有机会要向他们寻找答案。

    到了琅琊山山脚下，看到漫山漫天的锦绣春色，宋小慧的嘴里蹦出了一句诗：黄花月莫问别离，春日绿叶满枝头！回去写在日记里，给董文峰一个惊喜。

    到了南天门，宋小慧跟着爷爷开始爬南天门。

    宋小慧的爷爷今年68岁了。人精瘦精瘦的，和英语老师老宋差不多一个类型和性格。

    宋小慧私下里说自己的爷爷是大老宋，英语老师是小老宋。

    两个老宋都是嘉山的。

    宋老师对家乡人的典故知道得颇多，喝酒谈论到他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羡慕和羡慕。

    大老宋属鸡，今年68岁。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在皖东水泥厂边上有几套房产，租金一个月几千块。小姐租他的房子按摩，生意火爆。小姐没生意的时候主动撩他。他说白送上门的，又不要钱，干嘛不要？他那时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拥尽西涧花。那时，皖东水泥厂建在西涧边上。

    大老宋说，他一生都有女人缘。现在还有四个情人，因为应付不过来了，甩了两个，现在还有两个。每年在情人身上花的钱有两三万

    小老宋问，你下面你可行了？

    大老宋问他，你可行了？

    小老宋说，自己不行了，硬了还没有两分钟，就泄了。

    大老宋说，你喊它爹也硬不起来？

    小老宋说，喊爹也硬不起来。

    大老宋伸了伸两手，把裤腰带往上拎了下，说，我性能力厉害得很！

    说完，他指了指小老宋说，你现在是废蛋一个！

    大老宋对小老宋很友好，只要小老宋想喝酒了，他是带酒又带菜过来，两人经常喝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两个酒鬼。”宋小慧经常这样说自己的爷爷和宋老师。

    “上南天门的台阶总共有八百个。”大老宋对宋小慧说。

    宋小慧说：“你吹吧！”

    大老宋说：“你爬的时候，注意数。”

    宋小慧一边爬台阶，一边数台阶。两边的美景她都忘记了欣赏。数到第五百个的时候，她累了，坐在台阶上不愿意爬了。嚷着要下去。

    大老宋说：“走，带你去山下的琅琊寺烧香拜佛去。”

    大老宋跪在蒲团上，满脸的虔诚。两举着香，嘴里念念有词。

    下山的时候，宋小慧拉着大老宋的手问：“爷爷，你刚才许的什么愿？”

    大老宋笑了，说：“爷爷想要成佛。”

    宋小慧也笑了，说：“爷爷，你说点别吧。就你？一天到晚离不开酒和女的，还要成佛？笑死你家孙女了！”

    大老宋不笑了，严肃地说：“佛度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