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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酒红色

    酒红色

    大寒

    孙策摁了两声喇叭。许爱媛下车向我挥了挥手。

    我快走了几步,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谁的车”

    “她爸爸的”

    “都见老丈人了”我开玩笑地说

    孙策笑了笑

    “他就是为了借车”许爱媛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喜悦和得意。

    “这车只能开到120“

    “怎么,你还嫌弃了,那下回不借你了”

    “下回让你做我的车”车里一阵寂静。

    “马路上车越来越多了”

    “刚出家门时还冷呢,走到大马路上瞬间就暖和起来了”

    ”二氧化碳“

    “以后车会更多“

    “以后不用过冬天了”

    “好么?”

    “不好”

    舞厅里灯光流转,孙策也不拘束,径直走到舞池中央,在人群中独自陶醉,轻柔的摇摆,他的手臂和腿都很长,无论是力度还是节奏感都更有表现力,他抛去所有世间的烦争,翩翩起舞,现在就是他自己,只剩他自己。即使是某些阴柔的动作看上去也是那么和谐。虽然跳舞的女孩子更多,但舞蹈好像并非是为女人设计的。至少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一起拼舞,如果男生跳的很好,我会看男生。那是一种单纯的对美的欣赏。对于投向女人的目光,尽管她同样具有吸引力,但并不那么单纯,尤其是在这种可以触碰到的距离。也许是我的觉悟太低了。毕竟舞蹈可以追溯到遥远的古代,在非洲大陆,最初是男人们出去打猎前,凯旋而归后的一种仪式。是一种必胜的信念和力量的展示。是男人的本能,深深印在每一个细胞里。就像性一样,他需要保持一个好的身材,健康而勇敢的心脏。男人不应该不跳舞,这违背本能,他应该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刻意为之。对于女人为什么会跳舞,我想更多的是为了展示美,青春与吸引吧。我不想这么说,这么说对女人不公平。我不是男权主义者。我比女人还要感性,没资格批评她们缺乏理性,有时不可理喻。可我还是批评了,我可不能对女孩子说这些,我在越描越黑,尤其是不能对我未来的老婆说,我不能失去她,我在想些什么,我的思维有些跳跃了,可能是音乐的缘故。所有人都有这种臆想的时刻吧。在人类宏伟的蓝图中,她们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男人们打打杀杀,破坏再创造,再破坏。推动着历史的发展。而女人们则编织着一根线,牵动着男人们在这根线上上上下下的跳跃着,但女人们编织的这根线是稳定的,她不能断的。否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她们是伟大的。在音乐的麻醉下,灯光恍惚间,在这些汗味的刺激下,长久隐藏在我身体里的另一面爆发了,野性,自由,激情,我和孙策在舞池中面对面笑着,跳着。我觉得一个思维完整和身体健康的人,即使不依靠任何外力,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完全的展现自我。然后还能恰当的回复理智,融入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规则中,即使是假装也好。人总需要时间成熟,不要过早的把幼苗收割,对于那些青涩的少年,即使是一些成年人,老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好在我比较爱思考,多思考总没坏处,别用错地方就行。不过我虽然善思,但遇事却不明,情绪总是先冲昏大脑,然后再后知后觉。我在跳舞,我的思维也在跳舞,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我的思维跳跃,好在每次跳跃都能在前面找到链接点。

    孙策走过去拉她,她拒绝了。他也没坚持。回来继续跳舞,起初有些心不在焉,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我不相信命运,但他们俩走过来,依然震撼到了我。在这遇见张娜的那两个朋友也是挺巧的。依然没有她的消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在跳舞。

    “你朋友么”

    “嗯”

    “你好帅呀”“你舞跳的怎么那么好,教教我呗”那个太像女孩子的男孩对孙策抛来炙热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他的迷弟。

    那个和他一起来上课的男生和孙策也很谈得来,就像是早已认识的一样。我感到有些无力,先回座位去了。

    “怎么不跳了”

    “累了”

    “喝水”她递给我一瓶运动饮料。

    我选择了酒杯,我喜欢那猩红的颜色,酒在酒杯里不停地荡漾,透过酒杯看许爱媛很美。

    我不喜欢她让我喝水。

    她坐在那,静静的看着这一群人。她并不是不想跳,只是被束缚了太久。这世界对女人并不公平,但她绝对是那

    根线,是大自然赋予的。

    我坐在那,与她不远,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我们共享着一个圆桌。酒精麻醉了我,我什么都没想,即使是张娜我也没想,呆呆的看着这一群人。

    回来的车上,气氛有点尴尬,孙策打开收音机,今日我国华中酸雨区降下了一场持续性很长的酸雨,大批农作物被腐蚀。

    “酸雨是怎么形成的”许爱媛问孙策

    “火山喷发,森林火灾,闪电,产生的二氧化硫或生成的硝酸随着雨雪降下来,就是酸雨。”

    “汽车尾气也排放二氧化硫”我补充了一句。

    “那我们还是多多绿色出行吧”许爱媛补充道。

    “也好。”

    夜色朦胧,我找不到一颗星星,一颗星星也找不到。只能在车里睡觉,我只喝了一点酒,即使不喝酒,我也是麻木的。没人能理解我的心情,没人,生命走到了尽头,我昏睡了过去,我的尸体被抛给这无尽的黑暗。我没想过会在哪再见到你,因为我知道什么也没有。我梦见了我老婆,在我绝望的时候,再次活了过来,已经到家了。

    昨夜下了一场雪

    在那树枝上裹着的,宛若水晶雕琢一般。地面上,屋顶上,铺了一层白色的棉被。灌木丛都成了洁白的珊瑚丛,给单调的城市抹上一层童话色彩。空气干净了,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感受着大自然的馈赠,这时应该来瓶冰镇汽水。我回去从冰箱里取了几瓶汽水放在背包里。一年四季时令有序,雪的季节有雪,雨的季节有雨,就像人一样,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是一种幸福。

    孙策穿着一件肥大的白色羊毛衣,一只脚杵在地上,屁股不肯离开车座,外套被扔在了车筐里。

    我把自行车从楼道里推出来,

    “怎么许爱媛没来”

    “她有事”

    我立住车,递给他一瓶汽水

    “干杯”

    “干杯”他会意,

    我们一饮而尽,我冻的打了个哆嗦,张大嘴深吸了一口气,清凉的空气顺势钻入体内,一直凉到心里。

    “出发”

    如果没有什么着急的事,在大雪天里骑车是一种享受。

    让车轱辘顺着犬牙交错的泥泞的车辙印骑行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

    你必须专注于每一条被先驱者开拓出的车道,预判出一条最合理的,然后顺着这条车轮印骑行。这样会省力很多。无奈前人的路不一定总是适合你的方向,或者是岔口太多,我们不得不变道。这时候是最容易打滑的,对于我们的平衡能力是一种很大的考验。我从来不健身,但我喜欢走在马路牙子上,喜欢站在或蹲在很窄的地方,让身体自己调节平衡和呼吸。喜欢跑,喜欢跳,小时候也喜欢在房顶子上追猫,我觉得这和练瑜伽差不多,我喜欢自然而然的事。当然上房追猫还是很危险的。但她总是跑跑停停,回头望望你,我怎么受得了如此挑逗。骑到大马路上就能放松许多了。洒水车撒的盐水已经把主路上的雪融化了,你可以欣赏两边带着白帽子的树,房子,和不知道那是谁堆的雪人。放眼望去,神清气爽。时不时,有雪从树上掉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声音甚是柔和,舒服,如果你心中有一小角的空缺,这声音可以瞬间填满,然后慢慢消失。即使是一瞬间也是好的。

    艺术馆高高的耸立在一大片白茫茫的草地上,清高孤傲。

    有一个女孩站在草地上,那一圈草地就像是被她用伞保护起来一样,没有一点雪,绿油油的,几朵小花零星的开在其中。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灰色的百褶短裙,她的腿很瘦,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袜也不显得臃肿,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的中筒靴,厚厚的鞋底,让她站的很稳。不知道她的白马王子什么时候会来。还好现在没有风。

    会馆内,

    “过两天我要出差了,去XZ拍些片子,邮电可能都不通”

    “你对象知道么”

    “知道,她不想我去”

    “如果有什么事,帮我照顾一下她”

    “行”

    孙策聚精会神的看着画作,一转头,正好撞见展馆外那个女孩。她个子不高,所以整个人就扎进他怀里了。

    “你没事吧”

    “对不起”她略微鞠了个躬。转身继续看画作。

    “你有没有觉得这闪电就像一道欲望在黑夜中探索,追寻那条鱼呢”

    “是,和你一样”我回答。

    这是一幅美丽的画,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波涛粼粼的海面,一条白鲸跃出水面,现出它全身无比的长度和宽度,它全部的力和美。

    “我觉得是鱼在追寻闪电”那个女孩突然开口说话。

    “嗯,你有什么见解么”孙策问道

    “闪电很美,很自由呀,鱼儿在追寻美和自由。“

    ”我觉得你像那条鱼“孙策很开心的说,他一直把自己比作闪电。

    女孩笑了,他有一双杏核眼,清彻透明,睫毛弯弯,她的脸型很瘦,但是嘴角两边有些婴儿肥,所以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甜很甜。她穿着奶白色的羊毛外套,双手把羽绒服抱在胸前,外套的袖口上有三道灰色的条纹,装饰性的横条纹是学生服的特点。里面的白底衬衣露出彩色的条纹领口,皮肤很白,扎着高高的马尾,像一个清纯的女高中生。我感觉她仅仅一面就把孙策看透了,可她还那么小,那么单纯。

    “我以为鱼跳出海面是为了觅食,躲避追杀和吸引异性“

    她一直保持着笑容,没有说话

    “我想说他为什么要画条白鲸,如果是剑鱼,倒好理解追逐闪电战斗抗争让我想起了《老人与海》”

    “简介上说,作者想表达大自然的美丽与神秘,况且剑鱼的形状和闪电相似,这样构图就缺少对比了,而鲸鱼的厚重感刚好可以与闪电互补“她愉快的解释道。

    孙策对她投来了欣赏的目光

    “嗯,大概作者也读过小说《白鲸》“

    ”可能是“

    ”你看过么“

    ”嗯“她点头

    “你很喜欢看书么”

    “嗯”她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也很喜欢“

    她没说话,挪到了下一幅画跟前。

    “你知道第二展馆怎么走么“孙策有些不自然,这可是太难看见的场景了

    “啊,出了那个门,往那边走”她指给孙策。

    “嗯…….”

    她看孙策还有点懵,就笑着把手册递给了他

    “我这有展馆手册,你用吧”他把画册递给孙策

    孙策接过手册

    “谢谢,那你呢”

    “没事,我知道怎么走”

    “要不一起吧”

    “我看完了,我往那边走”

    “你往这边走“她把孙策拿图的手拉低,在图上划了个圈。

    “可能还会碰面吧。”孙策看了看手册,

    “可能”

    孙策走的很快,很快就转了一圈多。

    家居展馆,孙策的视线找到了她她聚精会神的站在一张床前,孙策刻意绕道她身后,就像猎人与猎物,他是知道如何快速吸引,征服女孩的

    “现在是闪电追到鱼了。”

    她转过身,巨大的身高差使她看上去像是要融到他怀里一样

    “嗨”

    她带着惊喜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抬头望着孙策。

    “你都看完了”

    “是呀”

    “你呢”

    “我也是”

    “累了吧,去那边坐会儿吧,那有个休息区“

    “好”

    她坚持自己买了一杯饮料

    “你很喜欢看艺术展么”

    “嗯”

    “这个展馆挺好的,我很喜欢这种简约的风格还有莫兰迪色”

    “是,现在用的挺多的”

    “嗯,我就喜欢简单的东西,越简单越好,而且整体风格很统一”

    “我也认为大面积的色调要统一,简单,装饰靠细节,小物件,色彩要多变。”

    “是,整体风格要统一,可能所有东西单独看都挺好的,但放一起就显得很乱了,色彩也是,材质也是”

    “还有那幅画《闺房中的画》就很统一”

    “你看过么”

    “我知道那副画”她打开宣传册,摊在桌子上

    ”一副画高高的挂在美丽的闺房中,而闺房做了淡化处理,虽然墙上的画不大,但把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画上了”

    “是呀色彩,细节”

    “作者好像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画上了,而忽略了生活“

    “嗯,空空的水杯,空空的床”

    “是个理想主义者”

    “是呀,让我想起了梵高在阿尔勒的卧室,精神世界的封闭与自我“

    “也许那就是他最安心的状态。”

    “是呀心安,但潜意识里他可能也想挣脱禁锢他的思想在挣扎,所有人都是。“

    她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

    “你也是么”她把目光放在我俩之间,不知她在和谁说话。

    孙策笑了一下,继续说“我觉得男人会这样”

    “你是高中生么”

    “高三”

    “我觉得你对艺术很有见地呀”

    “没有了,瞎说的“

    ”你学艺术的”

    “没有,我只是很喜欢”

    “那你们觉得这副《海啸》怎么样”

    她指着另一幅图问我们

    “挺好的,巨浪和渺小的个人对比很强烈”

    “自然的力量太强大了,一旦她生气了,后果不堪设想。我喜欢自然,所以我们要善待她“

    “我也喜欢自然,不太喜欢城市人太多了”

    “是,我喜欢看夜晚的星星,听蛐蛐叫,听大树莎莎的声音,好像在和我说话”

    我俩静静的听着

    “咱俩共同点还挺多”孙策说

    “是么”

    “连穿的衣服色调和材质都一样。”

    她笑了笑,低头看看,用手摸了一下肩膀

    “我挺喜欢穿棉质的衣服,舒服。”……

    满天的晚霞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异常鲜艳,犹如酒醉后的画作。

    只是这些多余的斑斑点点的灰色楼房太扎眼,弄乱了流光溢彩的画面,不管怎么说也还是美的。

    酒红色的暮渐渐沉淀成黑色

    “我会给你带一些照片回来的”

    “好,祝你工作顺利”她点着头,笑得很甜。

    他俩很合得来,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电灯泡,与他和许爱媛在一起时都没有这种感觉。总之我感觉她哪不对劲。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本科我转到了英美文学专业。

    -酒红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