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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癔症

    “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师兄,我知道你很难理解,但请你先相信我。”

    “师兄你知道被迫害妄想症吗?不知道?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

    “简单地说就是我亲手杀死了明秋,这是我第一次杀人,过程又异常凶险,所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再加上咱们宗门的功法又那么......精妙,我去采药也受到过影响,产生了有关明秋的幻觉,这正是源于我内心的心理阴影。”

    “再加上最近宗门风波不断,让我的精神压力非常大,以上种种一切都给我带来了心理暗示,什么?听不懂?没关系,总之我的意思就是......”

    “我得了被迫害.......呃,怎么说来着,哦对,癔症。”

    看着面前宋游一幅呆若木鸡的模样,仇九渊又十分诚恳地补充道,“非常单纯的癔症,与修行无关,师兄你们又不是郎中,自然看不出来。”

    “师弟。”

    “嗯?”

    “我在左边呢。”

    “哦......抱歉。”仇九渊再次将脑袋转了过去,面向神情复杂的宋游。

    “真是虚惊一场,还好我只是疯了而已。”仇九渊心有余悸般地叹了口气。

    宋游这下真的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

    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师兄,把我松开吧,我已经没事了。”

    “入定之时虽神游真世,但肉体凡胎还停留在浊世,我怕师弟会受伤。”宋游担忧地说道。

    “真的没事的,师兄,我都说了我只是犯了癔症而已,只要接受这个事实,我就不会伤害自己的。”

    “师弟你还在说胡话,你明明是入定了。”

    “真要说疯了,被关在白马峰的那位才是真疯了。”

    “好好好。”仇九渊投降般地翻起了白眼,“入定入定,我现在已经堕回浊世了,自然不用捆着我了。”

    “师弟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这是几?”宋游伸出了一根手指。

    ......

    好一阵折腾,直到宋游看不见仇九渊周身的异象后,这才相信仇九渊已经结束了“入定”,替他松开了铁链。

    此时一行两人正走在回到院落的山路上。

    吱嘎——

    仇九渊舒展起筋骨,发现居然没什么不适,不禁啧啧称奇。

    “那当然了。”宋游有些得意地说道,“宗门里捆人用的铁链可都是特别设计过的,你就是捆着睡觉都没有问题。”

    “另外不是师兄吹牛,师弟你打听打听,论起捆人的手法,整个宗内,师兄排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师兄厉害,师弟我自叹不如。”仇九渊无奈地拱了拱手,想起上次太上长老“入定”的时候好像也是被宋游给捆上的。

    “对了师兄,你刚才说的被关在白马峰那位是谁?”

    “那是一个疯了的可怜人,师弟问他作甚?”

    “疯了?为什么这么说?那人怎么就疯了?”

    “他整天净说些胡话。”宋游似乎不愿意多提这个话题。

    见状,仇九渊故意一脸好奇地问道:“那他都说些什么胡话?”

    “他居然说......他居然说我们天衍宗的功法都是假的!说我们全都练成了疯子!”

    话音未落,宋游又恨恨地补充道:“他竟然还诋毁祖师,说我们都被骗了,真世是假的,仙界也是假的,我们全都被骗了!”

    一阵寒风吹过,让仇九渊胸口有些发凉。

    假的?天衍宗里居然还有不同的声音?!

    然后呢,就因为说功法是假的,就要被当成疯子关起来?

    这让仇九渊有些后怕,幸好自己有着记忆缺失的借口,而且没有明着跟其他人辩驳。

    不然的话,是不是自己也要被当成疯子关起来?

    不过既然有跟自己看法类似的人,仇九渊觉得有必要见一见,并且要光明正大地去见。

    “师兄,我想去见一见那人。”

    “见一见?”宋游放慢了脚步,“师弟见他干嘛?一个疯子罢了。”

    “我感觉这对我恢复记忆有帮助。”仇九渊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好吧。”宋游耸了耸肩,“天色尚早,不如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吧。”

    “如此甚好。”

    在宋游的带路下,仇九渊来到一座样子有些像奔马的萧瑟山峰。

    半山腰上有许多荒废的院落,却只有其中一座住着人,住着一个人,那个传闻中的疯子。

    “见过宗主。”

    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响动,面前衣着整齐的中年男人行了个道礼。

    这就是疯子?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眼前的男人甚至连胡须都打理得整整齐齐,只有手腕上连着链子的铁环在昭示他的身份。

    由于宋游就在旁边,仇九渊也不好问些敏感的问题,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这趟拜访倒是得知了他的名字,柴世。

    ......

    “师弟真的没有不适了吗?要不要今晚师兄吩咐几名弟子过来照看?”

    “宋师兄哪儿的话,旁人都笨手笨脚的,不如就让师妹来代劳好了。”

    “真的不用了,师兄,师妹。我好的很呢。”

    仇九渊好说歹说地送走了宋游,再打发走问讯赶来关心自己的江怀瑾,关上大门,倚着门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深夜时分。

    早就躺到床上的仇九渊突然睁开了双眼,拿过床头的格洛克,连鞋袜都没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卧房,警惕地扫视四周。

    持枪巡视两圈院子,月明风清,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没有人监视我?仇九渊缓缓放下了持枪的双手,回到了卧房。

    砰——

    仇九渊狠狠一脚踢倒了身旁的木椅。

    什么疯了,癔症还是入定的,老子根本不信!

    肯定是有人想害我!

    仇九渊知道,自己的心智还没这么脆弱,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

    他相信科学。

    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自己的直觉逐渐察觉了一丝异样,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仇九渊相信,这一定是自己【勘破虚妄】的能力!

    白天在三清殿,说自己疯了,只是为了麻痹暗中可能存在的黑手。

    其实那都是仇九渊随口胡诌地罢了,目的就是让敌人相信,自己已经自暴自弃,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自己肯定是陷入了幻觉,而且是人为制造的幻觉!

    有人在暗中谋害自己!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仇九渊披头散发地在卧房里不断踱着步,神色逐渐狰狞起来。

    是谁,到底是谁!

    要不?趁现在夜深人静,把所有人杀个干净?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吓了仇九渊一跳,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残暴的想法?

    真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罪过罪过。

    而且这根本不现实,三十三发的弹匣,现在只剩下二十来发子弹;再者说宗门里的人可都有货真价实的神通手段。

    忽然,仇九渊耳朵微动,房外似有动静传来。

    “谁!”

    仇九渊一脚踹开房门,用枪指了过去。

    窸窸窣窣,一只刚落上枝梢的飞鸟受惊飞起,树叶一阵抖动。

    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找不出异样的仇九渊只好坐了回去。

    不能被冲昏了头脑.......仇九渊,思考,思考.......

    谁会有谋害自己的动机呢,如果自己疯了或者死了的话,谁会是最大的获益者呢......

    而且幕后黑手的实力一定很强,不仅让自己陷入幻觉,甚至蒙蔽了其他人,让宋游他们一干人等全都觉得自己是在入定。

    难道......是连城那伙人?从动机来看,他们无疑最有嫌疑,自己出事,就没人可以分走他们的地位和权力了。

    从实力来看,他们一个个境界也都不低。

    但......这伙人真的有必要如此同室操戈吗?

    无论如何,防人之心不可无!

    该死!我的实力太弱了,除了这把枪就没有别的依仗了。

    必须变强!

    仇九渊当即为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定要尽快提高自己的实力。

    这几天过的还是太放松了,现在的仇九渊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紧迫和压力。

    身处异地他乡,不知道有谁可以信任,还要提防暗箭,自己的处境其实一直都岌岌可危。

    万一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都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

    变强!必须要变强!

    必须要在宗门里真正站稳脚跟,做名副其实的一宗之主!

    这几天宗门内外自己都逛得差不多了,能想起来的应该都想起来了。

    恢复记忆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提高自己的实力,并且在宗门里站稳脚跟!

    仇九渊决定明天就去找宋游重修门派功法,看能不能修出个子丑寅卯来!

    深更半夜的,仇九渊对着院内各处敲敲打打,做出只有自己才认得的标记。

    而卧房门口和床边,则由自己白天从三清殿顺出来的铜铃和细线布置了简易的警报装置。

    “呼。”改造好住所,仇九渊微出一口气,重新回到床上,真正开始睡觉。

    缺乏睡眠必定会让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糟糕。

    朦朦胧胧间,仇九渊再次醒悟,环顾四周,自己已然置身于那片梦幻空间。

    那扇高大且虚幻的对开大门依旧立在前方,仿佛亘古未变。

    仇九渊的手掌再次抚上了门扉。

    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

    仇九渊双手用力,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