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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除夕日坟前祭先人 忆往昔兄弟历苦辛

    除夕这天刘兰景忙碌了一上午,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了顿过年的好饭。果然有白菜炖猪肉,还放了粉条和干豆角。猪肉不多,每人都能吃到一两片,已经很知足啦。干豆角是老虎哥家的二大娘送的,她家的菜地地里习惯种点猪耳朵豆角,秋天的时候她常常会摘些豆角送来。她知道他们家孩子多,日子过得很困难,想帮一点。饭后,过了一会,张新民带上大儿子张远泽去上坟。张新民拎着剪好的纸钱出门去,张远泽也没空手,他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瓷茶壶跟在父亲后面。茶壶里面有一个水饺和小半壶饺子汤。这个圆柱形的茶壶上的图案很好看:一棵松树下,一位神仙般的老人拄着龙头拐杖,左手搭在身边的一个小童肩膀上。神仙老人含笑看着孩童的额头,孩童笑眯眯的目视前方。这个茶壶平时基本不用,好像专门是为过年时上坟用的。总是贴着墙放在高脚桌子上,生怕不小心被谁碰到地上摔坏了。张近泽对这个茶壶很感兴趣,没事的时候喜欢端详茶壶上一老一少俩人,栩栩如生的,就好像要从茶壶上走出来。他觉得很有深意,也很有诗意。

    今年上坟张近泽和他的几个弟弟都没去,张新民一般只带上一个儿子去。上坟的过程张近泽很了解,父亲手里拎着的篮子里除了纸钱还有一个酒瓶和一个小酒盅。那是为爷爷准备的,爷爷生前就好这个,经常在外喝多了回家耍酒疯,家里的几个大瓷缸都被他砸坏了。张新民很孝顺,从来没有抱怨过,偶尔被孩子们问到了这事也只是笑笑,不多说什么。刘兰景就有两分抱怨的话,她是心疼那些又大又好的瓷缸。

    据本家小爷说,在日本鬼子占领时期,爷爷曾明里暗里跟鬼子对着干,当地的一些有头面的人物也都惧他三分。还说爷爷经常穿一件马褂,手里拎着个鸟笼子,村里村外晃悠。张近泽的心里对爷爷充满好奇,感觉爷爷应该算是一条汉子。

    在爷爷奶奶的坟头边,纸钱将要烧完的时候,张新民就会倒上一盅酒,洒在坟前。这是五钱的小酒盅,很小的那种。然后再用筷子将茶壶里的一个饺子夹出一半放在坟前,再将饺子汤从壶嘴浇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就可以去别的坟头上烧纸了。张新民有时也会让他的儿子们做这些,他在一边指点。另一半饺子留在壶里,带回家去。这是因为穷啊,酒和饺子都是象征性的表示一下,已经不错啦。只有张远泽兄弟们的爷爷奶奶才有这样的待遇。

    张近泽和老三坐在小爷家门前的驴槽上,村庄里偶尔传来一两个爆竹声。二人憧憬着明天清晨的情景,那爆竹声就会像炒豆似的劈啪作响,此起彼伏。甚至附近村庄放的爆竹也能听见。主要是还可能在地上捡到几个没炸的爆竹,这也是很开心的事。明天就是春节了,要给本家的长辈们磕头,这是很久很久的传统。他们这个家族一共只有十多家,大都住在一起,只有三户住的远一点。所以,磕头拜年用不了多久就完事了。张近泽记得小时候过年去长辈家磕头能赚到糖块,回到家里跟兄弟们比,看谁的糖多。一般每家都会给一两个糖块,这就高兴的不得了啦。也有不给的,回来的路上心里不高兴,到自己家了也还不高兴,老是惦记这事,能纠结好几天。到了下一年春节,就盼着这次能给糖块了吧。其实不是人家不想给一个糖块,那是因为穷,买不起啊。

    不管怎样,对于孩子们来说,过年永远都是快乐的事。张近泽兄弟们也不例外,毕竟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孩子气,还没有对生活有深层的认知。从记事起,家里的日子过得很困难,几乎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就会挨饿。冬天的时候双手常常冻裂冻肿,特别是老四张河泽的脸更容易出现冻疮。为这,兄弟给他起了个外号“烂苹果”。每当吵闹的时候就叫他烂苹果。他经常会气得直哭,却没办法——他打不过哥哥们。以前的经历现在成了轻松愉快的回忆。在他们的头脑里,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冬天就是要挨冻,春天就是要挨饿,夏天就是要被蚊子叮,唯有秋天最令他们神往。

    驴槽边的毛驴抬起驴头蹭了蹭张近泽的后背。他站起来,用手拍两下驴脖子,说:“喂喂喂,我没碍你吃草吧,到那边吃去。”这头驴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晃了晃驴头,果然向另一边挪动了两步。这驴槽足足有两米长,小孩们经常爬进驴槽里玩耍,张近泽他们小时候都在里面玩过。这头驴前些天还去了趟枣庄拉焦炭,是个功臣。毛驴也过年了,干草铡得很细碎,上面湿漉漉的挂着一层麦麸子,这样掺在草里驴特别爱吃。看着毛驴津津有味地吃着这么丰盛的草料,张近泽心里都有些羡慕它了。是啊,生活好了,牲口也跟着沾光,这要是在以前,麦麸子哪能到驴嘴里。张山泽说:“这家伙吃得真好。”张近泽笑了笑,说:“小叔这是把它当孩子来养的。”

    张近泽站起身,用手摸摸石槽边,然后又搓搓手,说:“石头挺凉啊。”问老三最喜欢哪个季节,老三脱口而出说秋天,然后是夏天。是啊,秋天有太多的回忆。那时候农村孩子有十来天秋假,他俩就会和一群小伙伴去拾荒。主要是拾山芋,也会拾玉米和大豆。一天下来收获颇丰,每人背着的草筐里有一些大小不一、残缺不全的山芋,还可能有几个干瘪的玉米棒子和几棵豆秧子上挂着几个豆荚。他们所做的这些都是主动的,不需要父母强调什么。心里都知道,秋天多拾一点粮食就意味着少挨饿,寒冷的冬天后面还有青黄不接的春天,漫长的日子没有粮食怎么过呢?许多人家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开始断粮了,再美好的景色在他们的眼里都不如一碗稀饭。

    对于他俩来说,秋天的美好在于有许多好吃的。清晨出去割了一筐草回来后,吃过早饭,用粗布手绢包了一张煎饼系在草筐的框把上,又出门了。早有几个约好的伙伴在等着,大家一起去拾荒。

    他们要走很多路,渴了就喝河沟里的水,饿了就吃煎饼,不想吃煎饼就烧山芋、烧大豆、烧玉米、烧豆虫、烧蚂蚱甚至下河里摸鱼抓虾,然后也烧着吃。他们总能找到好吃的。这看似辛苦的日子,被孩子们过得非常充实和快乐。张近泽最爱吃烧豆虫。在大豆地里刨出几个豆虫后,放在一个捡来的碎瓦片上烧,那家伙里面全是油,咬在嘴里满嘴流油,喷香喷香的,别提有多好吃了。大安说的很对。

    “二哥,咱们去东山(即马陵山)边拾花生是什么时候?”张山泽想起了这件事。

    “那是八一年秋天,这才刚过几年你就忘啦,”张近泽想了想说,“那次有你和我,还有大安和小里咱们四个人去的。”

    “我没忘,我就是时间记不清了。”

    “那次咱们几个人鸡叫头遍就起来走了,到了晚上很晚了才回到家。”张近泽很感慨。他记得那天他们四个人来回走了上百里路,每人拾到二三斤花生,高高兴兴一路说笑着回来的。到家时,兄弟们早已睡着了,只有母亲还坐在煤油灯下,见到他俩回来没说什么,母亲只说了句锅里有山芋汤,去热一下吧。兄弟俩吃完饭睡觉的时候才感觉到好累。

    那年秋天他们听别人说东山边有很多花生地,有人去那里拾了花生回来。他们长了这么大都没怎么吃过花生,这对他们的诱惑太大了,于是几个人简单打听了一下怎么走,就开始行动了。

    那天夜里张近泽迷迷糊糊听见鸡叫声就翻身起来叫醒三弟。先是用一块笼布包了两张煎饼,然后每人背了一个草筐和四齿的钉耙急急忙忙出门与大安和小里汇合。在大门外的小路上,小里及时到了,大安迟迟没出来,只好去叫门。终于也出来了,这才一起朝村庄外走去。夜深人静,只见满天星星没有月亮,惊动了路边人家的狗,伴随着狗叫声出了村庄。四人来到杨集公社后,顺着一条向东的大路走去。

    这是一条沙土路,路面上撒上了大沙子,踩在上面沙沙作响。走了大约五里地,就到了柳沟河。柳沟河是一条人工河,当年大会战时,动员了全县的所有社员大干整个冬天,场面非常壮观。涌现出许多先进模范,还有不少受伤的人后来享受公社政府补助。

    他们几个人过了柳沟河后,天还没有亮,路上很寂静,蟋蟀和癞蛤蟆以及一些叫不上名的秋虫们都懒洋洋的断断续续的鸣叫着。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拥挤不堪,特别是那条银河,更是密集。“快看,三星。”大安仰头看到天上的三星说了一句。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三星在头顶正南方。张近泽说:“要是天刚黑的时候三星在南边就好了。”“为什么那时就好了?”小里不解地问。

    “因为晚上三星在南边就是要过年了。”张山泽抢着回答。大安也说:“这个你不知道吗?”小里见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嘿嘿,是这样啊,过年了好啊,有好吃的。”“是啊。”大安吧嗒嘴应了一声。

    几个人不再提关于三星的事,都在心里盼着过年。在这寂静的秋夜里,踢踏踢踏的走路声极为清晰。东边的启明星出现了,又大又亮。张近泽知道天快要亮了。不远处的庄稼地里有灯光闪现,那是看场的人早早的醒来准备一天的忙碌。

    正走间,张近泽偶尔看到三弟背着的草筐太大,生气地说:“你怎么背这个草筐来了?昨晚不是跟你说了要背小的那个吗?”

    “我走得忙……忘记了。”老三吞吞吐吐地说。

    “你以为会拾到几十斤吗?”

    “我……”张山泽也知道自己错了,心里很懊丧。

    大安忙打圆场,说:“也许今天能拾到很多花生呢。再说了现在已经走这么远了,说什么也没用啦。”

    “……不嫌累就背着吧。”张近泽没好气地说。他心里即心疼又气恼。也不跟他换过来背,就当是惩罚吧。

    天渐渐亮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们从杨集公社沿着这条沙土路走十八里就来到了一条柏油路上。这是一条连接古郯和新安的公路,是他们见过的最好的公路。古郯县属于山东,新安县属于江苏。过了这条柏油路继续向东再走三四里就到了沭河边,要想过沭河必须坐船。他们看见河边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过河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的,过河去干什么。每人手里都没空着,所拿的东西各异,有镰刀、草框、空化肥袋子、四齿耙子等。张近泽等四人混在这些人中一起过了河后,先是随着人流向东走,走着走着,不知怎么人越来越少。他们只好靠自己的判断继续向前走去。这里同样遍地都是庄稼,有些地里的玉米已经被掰下了玉米棒子,秸秆横倒在地里。有些大豆也被收割完毕,只留下空荡荡的豆茬地。总能看到一些农民在地里忙碌的身影,就是还没发现大片的花生地。遇到村庄他们几个就直接穿过去,村庄里有的是小路。

    东边出现的大山轮廓越来越清晰,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看到山啊,一个个精气神更足了,脚下走得更快了。

    满山都是翠绿色,几乎都能看到树木了,可就是走不到山脚下。好在花生地越来越多了,村庄里和庄稼地头都能看到花生秧子。说明这里的人基本将花生收完了。来前听别人说山脚下花生更多。张近泽心里着急,只想尽快走到山脚下,可是怎么走就是到不了山下。

    “还没走到山下,再不到我就要累死了。”大安有些气馁,无力地说,他的精气神快要被消耗没了。

    “望山跑死马。”张近泽听到大安的话,心里忽然明白了书上这句话的意思,脱口而出。他不记得是在哪看到的,当时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精神一震,心气上来了,鼓舞大伙加油,再坚持一会就到了。“对!坚持最后五分钟,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张山泽想起了这句电影台词,笑呵呵地说。几个人同声喊叫这句话,精神抖擞起来了,连蹦带跳地往前奔,遇到沟沟坎坎直接迈过去,有水洼的青草地就脱下球鞋光着脚走。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山上的马尾松触手可及。大片的花生地出现了,不过,许多地方都被人不知道刨了多少遍。他们选了一处看上去较好的一块地,就开始刨土。此刻,他们已经很饿了,还是先拾了一些花生后,才想吃饭。太阳升起老高,时间该是上午十点左右。

    附近有一个水坑,像是流下来的山泉水。他们四个先是过去撩水洗手,再用手捧起喝几口,然后就坐在旁边吃煎饼。终于有花生吃了,自然少不了剥花生吃。在这样的环境下,边吃边望着眼前的大山,一个个心里美滋滋的,早已忘记了走这么远路的辛苦和疲劳。

    饭后,他们需要抓紧时间埋头苦干,鞋子也都不穿了,光着脚更舒服。身上出汗了就将衣服脱下来放在地上。直到太阳偏西了,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赶。走前,他们站在地里看看花生地,看看东面的青山和松树,都有点恋恋不舍。想多刨些花生,可是没时间,必须回去了。想爬到山上去看看,既没时间也没力气了。相互说咱们上山顶上去呀,都说去呀去呀,但是都不动,心里痒痒的想去,又都知道不能去。就这样开始往回走,边走边回头。走到一处来时的水洼地,别人都是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走过去,小里没有脱鞋就直接走下去了。走到一处露出水面长满青草的土疙瘩处,他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用手整齐地摆放好,光着脚走开了。张近泽忙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平静地说:“鞋坏了,不要了。”几人这才注意他的那双球鞋,确实是坏的不像样了,可是就这么扔掉了都觉得可惜。看到破旧鞋子安静地躺在青草上,张近泽心里有些难过。几个人默默地继续走路,张近泽注意到小里偷偷回头看了好几次,知道他这是心有不舍啊。他问小里光着脚走路能行吗?还要走四五十里路啊。小里依然微笑着平静地说没事。在此不得不说一下,小里五岁的时候就没了娘,他的左眼有残疾。有人说他的左眼看不见东西,张近泽从来没有问他是不是看不见,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偶尔不经意地看到他的左眼就像瞎子的眼珠子一样,没有黑瞳孔。他在心里很同情小里的不幸。

    多年以后,偶尔想起这事,张近泽心里记得最深刻的就是那双鞋子,还有三弟背着的那个大草筐。他会在心里难过和自责。

    兄弟俩正说得起劲,张新明从家里出来听见他俩眉飞色舞地说过去的事,插了一句:“你俩吃饱了在这忆苦思甜啊。”兄弟俩嘿嘿傻笑几声。张近泽站起来,没话找话说:“小叔,你吃饭了吗?”

    “刚吃过。”张新明应了一声。

    接着,张新明笑问:“你俩还记着那年跟我出去拾山芋(即地瓜)的事吗?”

    “嘿嘿,记着啊,那次小叔把煎饼分给我俩吃了。”这事张近泽确实没有忘记。四年前的秋天,张新明与几个同龄人一起去拾山芋,近泽和山泽也跟着去了。出了村庄向东走,大约走出五六里地,过了柳沟河后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大片的山芋地。这里的土地属于大辛庄和徐庄,土质很差,种别的庄稼产量很低,比较适宜种山芋,那个年代只要产量高就行。那天张近泽兄弟俩都没带煎饼,张新明把他带的一个煎饼分给他俩吃了。那是新山芋掺和着新玉米磨成的糊糊烙出来的煎饼,很柔软,味道也特别好。这让张近泽记忆深刻。他和老三坚持到下午又饿了,开始啃山芋,好在有一人身上带了洋火,就地刨了个小沟,把山芋搭在沟沿上,收集一些干草枯叶,在底下生火烤山芋,烤得表面焦糊了就把这些山芋统统扒拉进草灰里,上面盖上土,闷一会再刨出来,这样山芋里面就可以熟透了,特别好吃。这是烤山芋的最原始吃法。在烧山芋的过程中,小叔还叫他俩去逮些蚂蚱来放在火里烧着吃。有的蚂蚱很能飞,他俩就满地里追。

    所谓的拾山芋,就是外村的生产队将地里的山芋都收完后,土地就空闲下来没人管了,地里多少会有一点遗漏,就为了拾到这点遗漏的山芋,拾荒的人们奋力用四齿的耙子不停地刨。往往需要刨上百下才可能刨出一个山芋。有鸡蛋那么大的,也有拳头那么大的,半截的也有,即使刨出一个山芋根也不会放过,统统放进草筐里。万一幸运地刨出一个大山芋,就像拾到元宝一样,跟同伴炫耀。拾到的山芋大多是带着伤,虽不是千疮百孔,也是被耙子扎了几个眼,还有半截的。完整无损的很少。

    那些年,拾山芋的人很多,年龄大小都有,常常成群结队的,都是附近一些村庄的人。自己的庄稼收的差不多了就找点时间出来,土里刨食找点吃的。一般一天下来能拾到十来斤,好的话能拾到二十多斤,最差也能拾到二斤山芋。山芋拾得不多就拾草,总之不能空着手一无所获回家。

    慢慢的,张近泽在拾山芋方面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到了一块地后,他不是盲目地刨土,而是先观察和判断,然后再开始刨,大多时候确实有事半功倍的效果,省了不少的力气。

    他们叔侄三个正说得热闹,大山和老虎俩兄弟匆匆走来。“小叔,俺爹说今天都去老祖坟上上坟,一家至少去一个。小爷他跟你说过了吧。”大山说完,又对张近泽说:“二平,你回家说一下吧,我就不去说了。”说完话,大山和老虎转身就走,走得很急。

    张近泽忙问:“山哥,你们等一下,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大山回头说。

    “谁都可以去吗?”

    “谁都能去。”老虎回头笑笑,“你不来吗?”大山和老虎是二伯家的儿子,都是一个家族的人。

    “行,我先回家,马上去。”张近泽答应一声,低声跟小叔说:“小叔,可能是去跟大杆子一家打仗……狗东西,太欺侮人了。”小叔点点头,没说什么。提起祖坟的事张近泽心中就会愤愤不平,真想揍他们。可他年龄辈分都不适宜出头,只好忍着。今天听说都去祖坟上,心里莫名的兴奋,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

    张近泽往家走去,老三跟在后面。小叔也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