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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大厦之将倾 挽狂澜于既倒

    田文楷看着前言的木匣,呆愣在原地,半晌过后突然嚎啕大哭,一旁的卫公盘眉头紧锁。不住的叹气,只有哪赵连年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一气哭罢田文楷突然大声喊道:“老夫要为侄儿报仇!”

    赵连年桀桀的干笑了两声,“金陵城里哪还有兵了,还报仇。不如想一想是服毒还是上吊吧。”

    田文楷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禁军哪!不行老夫就架着陛下出来!”

    “禁军?守卫宫城他们还行,上阵杀敌都不一定比得过你那窝囊的侄儿。”赵连年一脸的轻蔑。

    田文楷怒视着赵连年,然后阴着脸说道:“不要以为李旭能放过你,你做过的那些好事,老夫可都留着证据哪!”

    赵连年大惊,手指着田文楷,“你...你个老匹夫...原来你早就没安好心!”

    卫公盘啪的一下,杂碎了手中的茶盏,“都到此时了,还要互相攀咬吗!”

    然后转向田文楷,“不如找个皇子出来统御禁军,这样勉强也算说得过去。”

    “皇子?”田文楷思量了一番,“二皇子可好?”

    卫公盘见赵连年不接话,便捅了捅他,赵连年撇了撇嘴,随后说道:“二皇子自然没问题,不过就算使得禁军,这金陵城就能守得住吗?”

    田文楷默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三人其实都心知眼下的情形,就算是退缩至皇城内,也要尽量拖延,只盼北周大军能早日赶到。

    卫公盘轻咳了一声,“调动禁军还是要陛下拟旨,此事便交与丞相;二皇子处还是赵公亲去较好,倘若二皇子有什么犹豫之心,也只有赵公能逼其就范。”

    田文楷和赵连年只点了点头,只声未作。不过二人也不敢耽误,即刻便分头行事去了。本以为会一切顺利,但却在二皇子处遇了难处。

    “本王是不会去的。”二皇子元世隆,冷着脸说到。元世隆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一张黑脸让人总是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赵连年还是一脸的嬉笑,“殿下可要想清楚,若是殿下率兵退敌,不但能让殿下在朝中的威望大增,还能顺手节制了禁军,他日必然对殿下增益良多啊。”

    元世隆翻了翻眼睛,“输定了,本王还不想死。”

    赵连年咂了咂嘴,脸色些微有些难看,“怎么会死啊,倘若真要是战事不利,殿下退回宫内便可,那逆贼就算再胆大妄为,断然也不会谋害皇室血脉的。”

    元世隆不为所动,笃定道:“若真败了,李旭他日问责,本王如何自处?”

    赵连年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圈也再想不出什么说辞,突然便恼怒起来,“此事由不得你!明日殿前点兵,你来也得来,不来...刀架着也会把你压来,到时候别让大家都太难堪了!”吼完了便转身而去。

    第二日金陵城的早朝上,众臣出奇的齐整,田文楷手持圣旨,站于大殿正中,“诸位公卿,如今贼子叛乱,兵临城下,社稷存亡之秋也。昨日本相身入大内,面见陛下,陛下痛斥贼子不臣之举,并亲书学诏,命二皇子元世隆集结京城兵力,以御强敌!”说罢将手中圣旨交予身后的太监总管刘文正。

    刘文正跪地接过圣旨,然后满眼悲愤的咏读了起来:“天承帝位,德配九州,立国百年,万民之愿。朕即位二十余载,众臣砥砺,百姓归服。岂知李氏一族,包藏祸心,不臣之举,堪比莽巢。怎奈朕体累疾,难负剑甲,但皇子世隆,武德昌沛,遣将校兵,无出其右。特赐御持虎符,以调京城之兵,护国卫城,退敌讨逆。”刘文正摸了摸眼泪,然后高喊,“钦此!”

    “二皇子上前领旨吧!”田文楷看向下首的元世隆。

    元世隆出列行礼,双手高擎,双膝跪地,刘文正先是撑开圣旨,向下首的众臣展示了一下,然后走到元世隆身旁刚要交到他的手上。突然间元世隆身体一颤,猛地一口鲜血喷在了刘文正的身上,随后身子一歪晕死在当场。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所有人都慌乱不止,刘文正双手拿着圣旨,满目惊恐的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鲜血,撑大的嘴巴想要高声呼喊,却迟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还是田文楷第一个冷静了下来,“快宣御医上殿!左右还不快扶殿下去后殿歇息!”

    处理完这摊混乱,田文楷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文武百官等着看他要如何行事,城外的李旭可能已近在咫尺。他双拳紧握,想提起一口气来面对这困局,怎奈却换来了震动周身的咳嗽,一旁的刘文正紧忙上前搀扶,悄悄的在他耳边问道:“老丞相,要不然先退朝?”

    田文楷听见退朝二字,一把推开了刘文正,强行稳住了气息,想要开口对百官说点什么,但脑海中却找不出半句说辞。朝堂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限,不少文臣都开始不住的哆嗦了,就在此时一人从朝班中走出,气语淡定的说道:“既然二哥身体不适,那就由在下代劳吧。”出列之人正是三皇子元世坤。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众臣们纷纷窃窃私语。田文楷皱眉看着元世坤,心中暗想,‘大皇子已薨,二皇子病倒,四皇子刚过及冠之年,剩下的更都是些稚子,为今之计似乎只有让三皇子率兵御敌了。不过这三皇子自来视氏族为敌,几次三番当朝作对,若真让他得了声势,这日后恐怕免不了横生事端...”

    元世坤继续道:“在下只是暂代皇兄,倘若皇兄康健,这统兵御敌之事还是交予皇兄。”

    “那...那便辛苦三皇子了。”田文楷轻轻咳嗽了一下,“三皇子元世坤上前领旨!”

    元世坤双膝跪地,接过了圣旨。

    一日之内便灭掉十万大军的李旭,此时正在帐中酣睡,庆功宴连续开了两日,若不是长子李洪承苦苦规劝,怕是还要再喝上几日。睡醒的李旭似乎还是意犹未尽,便高喊身旁侍从,“再给本王那些酒水来!”

    掀开帐幕进来的确实李洪承,“父王,金陵未定,后有北周,还是早日出兵为好。”

    李旭伸了个懒腰,一脸不悦的说道:“你懂个屁!”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继续说道:“大军败北的消息传入金陵,那群老匹夫们定然吓破了胆子,弱此时再挥兵攻城,难保他们不狗急跳墙,携了陛下逼本王就范。到时候你让本王如何处置?杀了陛下吧,本王落得个弑君污名,不杀就会僵持不下...”

    李旭找来半壶残酒一口灌下,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给那些老匹夫们几日,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定然南遁回了各自老家,到时候金陵不是手到擒来,咱们也落得轻松。”

    “不过...”李洪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李旭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若真的担心,即刻便领了那三万精兵,回守肥水去吧!”说罢自顾的吃了起来。

    李洪承深知父亲性情,此时再劝只会让其恼怒,只好磕了一个头,转头走出了大帐。

    李旭又休整了一日,才姗姗起兵,不过半日便兵至金陵城下,本以为此时金陵城不是门户大开,便是坚壁清野,哪知迎接他的却是严阵以待的兵将。但李旭并未动怒,反而念着胡须饶有兴致的仔细打量起来,兵将十之七八是禁军,少数看起来应是京城巡防兵卒,更有府兵衙役掺杂其中,惹得李旭不住讥笑,不过看到身在将位之人,又让李旭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四姓氏族向来不喜三皇子元世坤,不过这其中也就是李旭对元世坤有些另眼相看,虽然李旭也不喜欢他总是与氏族为敌,但元世坤骨子里的那股血性,却是让李旭有些惺惺相惜。李旭提马上前搭话,“三皇子何故在此。”

    元世坤神色淡定全无喜恶,“回晟王,奉旨御敌。”

    “奉旨?谁的旨?田家的老匹夫吗?”李旭佯怒。

    “自然是父皇的旨意!”

    “嘿嘿!殿下欺辱本王不成,陛下久病深宫,三姓匹夫把持朝政,哪里还来得旨意!”

    元世坤也是嘿嘿一笑,“晟王不也如此效法吗?”

    李旭大怒,“黄口小儿,妄论国事,若不退兵,休怪刀剑无情!”

    元世坤并未搭话,而是双手抱拳,做了个请招的动作。

    李旭被气的胡须都立了起来,马鞭一甩转头回到阵中。

    李旭令旗一挥,铁甲重步列队向前,玄甲长矛,重盾钢刀,此军一出在气势上就压了对方三分。不过元世坤也并未慌张,遣出禁军迎战,禁军虽说征战沙场经验不足,但是单兵作战能力却不是一般的兵卒能相比的。

    两军初次交手,都没设下什么计策,所以这是两军兵将实打实的硬碰硬,双军一交锋各自的优势尽显无疑,李军阵法纯熟,进退有度;禁军单兵勇猛,以一敌多。所以这一仗打的难解难分,李旭虽然手中兵将倍于对方,但此处乃是入城关隘,地形狭窄,即便调配增援,也是无法上前。眼见已是无谓消磨,李旭只得鸣金收兵。

    回到营帐李旭不由得大发雷霆,眼下事态的发展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只要兵临城下,便可轻而易举的夺了金陵,哪知杀出来了个元世坤,不但令他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不少兵将。发泄完冷静下来之后,李旭心中默默盘算,出兵已有七八日了,想必断水也该察觉自己的行踪了,倘若自己不能在五日内夺下金陵,恐怕危矣。

    ‘既然如此,那明日就休怪本王下狠手了。’李旭牙齿磨的吱吱地响。

    来日再战,李旭直接让铁骑列阵于前,然而元世坤手中并无骑兵,寻常弓弩也难伤到这身披重甲的铁骑精兵。见状如此,李旭也懒得与元世坤多费唇舌,令旗一出,铁骑整军冲向敌阵。元世坤麾下兵将眼见铁骑杀到,似乎并不慌张,稳住阵脚严阵以待。铁骑冲杀带起层层尘土,霎时间这战场之上犹如起雾了一般,眼见相距不过数十丈,突然听得‘轰隆’一声,前阵的铁骑直觉脚下突然失了着力,随后连人带马便坠入了深坑,后队铁骑虽听的巨响,但烟尘障目,一时间也瞧不清究竟如何,待到看清如何再勒马停足,已是不及。元世坤见铁骑败象已成,令旗一挥,身旁兵卒高喊向前,零星侥幸躲过陷阱的铁骑,也瞬间被消灭殆尽。

    两军开战不足半刻,那引以为傲的铁骑精兵便损失大半,李旭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眼前这炼狱般的情景,突然间李旭只觉得双眼一黑一头载于马下。身边侍从紧忙扶住李旭,副将下令退回营寨。元世坤眼见敌军退去,并未追击,他心中明白,敌军虽折了精锐铁骑,但兵力犹在自己之上,若贸然追击失了地利,恐要吃亏。命人收拾了战局,便得胜回城了。

    直到傍晚时分,李旭才悠悠的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初期的冷静,先是吩咐参将即刻抚恤战亡将士,安抚营中士卒然后又召来了几个领军的将校,商议如何迎战破敌。

    “起先是本王轻视了此子,尝得败果,实乃本王之失。”李旭先是对众将行了一礼。

    众将见状急忙作揖还礼,“王爷此言这啥末将!”为首的参将紧忙说到。

    “来日再战,诸将有何破敌良策?”

    “三皇子率军扼住咽喉要道,就是要我军施展不开,倘若能诱敌深入,定能大破敌军。”参将答道。

    李旭摇了摇头,“此子想来沉稳,今日大败我军都不曾追击,想要引蛇出洞,怕是不易。”

    “那...再有一下策...”

    “无妨,且讲来!”李旭有些心急了。

    “我军兵力倍于敌军,或许可车轮战,耗尽敌军。”

    李旭听得眼前一亮,高声叫道:“好!”

    元世坤大破铁骑得胜归城,半数的文武群臣皆在城门出相迎,有的夸赞,有的投诚,有的暗中盘算,有的高声喝彩。只有田文楷和赵连年站在城楼之上,狠狠的盯望着元世坤,“不能让此子再嚣张下去了。”赵连年悻悻的说到。

    “哼!还不是你们赵家的皇子无能,让他带个兵就被吓得口吐鲜血。”田文楷心中恼怒较之犹胜。

    赵连年一脸的委屈,“我的丞相大人啊,都到了此时,怎还有如此言语,赶快想想办法才是啊!”

    “办法是有的,就是不知赵公做不做得到!”田文楷面露轻蔑之色。

    赵连年正色道:“自今日起,我赵连年自以丞相马首是瞻,如何行事只待丞相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