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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风斩野草,雄鹰斗巨蟒

    汝阳城送来的圣旨,慢悠悠的在路上走了近半月才送到断水,而此时也是断水城最忙碌的时候。

    “陛下这个时候下了圣旨让将军回京?这是个鸟意思啊!”樊五舟气得涨红了脸。

    徐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话注意些!”然后转头看向顾明之,“大将军想要如何处置?”

    顾明之自然知道隆兴帝何意,前些时日耀之带回的密信之中,隆兴帝已把南楚之事说得清楚,李旭起兵清君侧,最担心的就是断水这五万精兵,所以定会设下困兵之计。

    顾明之正色道:“忠君爱国,臣之本也,本王明日启程回京。”

    众将哗然,连一向沉稳的徐亨都高声劝道:“将军,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南楚发病在即,此刻调您回京,定是离间反侧之计。”

    顾明之挥手示意,“顾氏一族历代忠义,陛下断然不会听信谗言,屈待本王的;断水一城有诸将在,即便南兵来犯,也定然稳如泰山。所以诸将就不要再劝了。”

    然后看向下首,“周老将军,本王不再时,劳请代为统帅,徐参将辅之。”

    一直一言不发的老将军周元奎,此时向前一步单膝点地,“末将遵令!”双手接过了统军令旗。

    顾明之一早离了断水,午时未到李旭便得了消息,“哈哈,天助我也,召各营诸将准备开拔!”

    身旁的长子李洪承,依旧苦苦劝道:“父王切莫心急,还是等上几日再做打算才好。”

    李旭脸色一沉,“兵贵神速,金陵城那帮老匹夫定是觉得本王要等到下月才会发兵,若此时兵至城下,定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孩儿知道,但唯恐北周会出兵相助,到时候腹背受敌...”李洪承尚未说完,就被李旭打断。

    “所以本王才用计,诓了顾明之回汝阳。”

    “只是...孩儿依旧有些担忧...”

    李旭显得优先不耐烦了,“断水此去汝阳,疾驰也需五日,往返至少一旬,有着一旬时候,本王都能夺下金陵了。”不过又稍微转念,“你若担心,分你三万精兵断后。”说罢便动身去往校场,那还给李洪承再言语的机会。

    李洪承本想劝阻其父谨慎出兵,眼下得了个折中的法子,他也只好认下。

    李旭戎马半生,在用兵上却有独到之处,一方面弥江造船迷惑断水,让其以为李家大军驻扎在北,并有南下攻城之心,而实际上,他早就散兵于岷江周围只待春熟;另外一方面送去檄文,让金陵好有准备,他知金陵屯兵不足二十万,其中禁军数万,那田文楷就算再独掌朝政,也调配不了禁军出城,剩下的满打满算不过十万精兵。倘若田文楷不知李旭何时来犯,那定会固守城池,这金陵古城,城高池深,倘若真是坚壁不出,李旭还真是一时拿它不得。而现今田文楷算得李旭何时兵至,自以为做了万全准备,定然会分兵出城应敌。到时候城外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败兵回城再渲染一番,这金陵城哪里还守得住。

    谋定而动,如今真是万事俱备,李旭挥军直奔金陵而去。此番李家也是倾其所有,大军共计三十万,其中铁甲步兵十万,轻甲游击十万,重甲骑兵五万,,随军走卒五万。南楚不产高头骏马,所以南楚骑兵所用战马,大都从北方偷运购得,所以这五万铁骑,放在整个南楚都算得上是第一战力了。

    威北将军郑先疾最近过得实在气闷,本以为得了先锋之位,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结果自己还是氏族子弟的垫脚石,所以平日除了例行操兵巡逻,便是在自己的帐中喝闷酒。今日的酒喝的着实有些多,未到申时便倒头大睡,云糊之间,突然被人摇醒,“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敌军杀到!”

    郑先疾一惊,顿敢一股凉风钻入头顶,瞬间冷汗便流了下来。不过他毕竟也身经百战,片刻间便冷静了下来,也顾不得脚下虚浮,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大帐。此时敌军已围住营门,自己手下的兵将虽然顽强抵挡,但眼见颓势难挽,若不是营外工事修的密实,怕是这营门早已被攻破。

    郑先疾眼见情势不妙,立刻提枪上马,一个纵越便杀入敌阵,左刺右挑几个回合下来,便伤了几人,也让营门口的敌军退了半尺。郑先疾长枪一摆,高喝一声,“哪个不怕死,可与本将军一战!”一时间还真有万夫莫敌的气势。

    不过他这豪言刚落,只听得“咻”的一声,一记铁矢划过,郑先疾知道这是敌将有意示警,果然须臾之间,第二箭便随风而至。郑先疾双手持枪,对着铁箭来的方向挽出了几个枪花,只听得“铛”的一声,算是挡住了此箭。不过郑先疾心中大惊,因为这一箭震得他虎口发麻,气血上涌,加上时才吃醉了酒,此时自己也就只有强撑的气力了。又是“咻”的一箭,郑先疾只觉得眼前疾风压面,肩窝处像是被铁枪刺中一般,自己也爹落马下,随即哇的一口,也不知是血是酒,便吐了出来,郑先疾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他手下的兵将,眼见主帅战败不知生死,也都撒了志气,略微抵抗了一下,便丢盔卸甲逃命去了。

    李旭骑着高头大马走到了郑先疾面前,“上去看看是死是活。”

    身旁的副将附身探了探郑先疾的鼻息,转头答道:“回王爷,昏过去了而已。”

    李旭扫了眼郑先疾,“让军医来看看,能在本王手上走了三箭还不死,也算有些造化的。”

    守在五里外的田在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个世家子弟,当朝丞相是亲叔叔,靠着窃取别人的战功迁升至此,要说真刀真枪的上阵,这还是第一次。在此屯兵半月了,也不见敌人踪影,正值八月,烈日酷暑,于是便从金陵城运来了不少冰块,此时正躲在自己的营帐中纳凉解暑哪。

    突然帐幕被人掀开,一个兵卒火急火燎的跑入帐中,“报将军,营外发现大量败军!”

    “败军?哪里来的,何人的兵卒?”田在圳紧忙站了起来。

    “看...看穿着,应是前锋郑将军麾下!”

    田在圳脸色大便,急忙穿了盔甲出得帐来。副将紧忙迎上前来,“将军!看样子是前面郑将军败了。”

    田在圳瞪大了双眼,对着副将吼道:“哪里来的敌军,不是说要下月才会来吗?”

    田在圳的副将名叫长孙南郑,长孙家世代为田家仆,长孙南郑也是田文楷特意提拔上来给自己的侄儿所用的,所以一直跟在田在圳左右。

    长孙南郑眉头紧皱,正声答道:“将军莫急,一会放进来一个问问便知。”

    “放进来?你怎知这不是敌军使诈,告诉众将士,弓箭准备,凡有接近营寨者,立刻射杀!”田在圳吼的更大声了。

    “射杀?那可是咱们自己的兵将啊!”长孙南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在圳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下令封闭营寨,让弓箭手都上了塔楼,只要接近营寨的便是一箭。外面的败军本来见了己方军营心中大喜,哪里想到迎接他们的回是一发发箭矢,跑在前面的被箭矢射倒在地奄奄惨叫,后面的见状如此,除了大声咒骂,也只得绕路而行了。

    田在圳神经紧绷,一直在箭楼上盯着远方,生怕有敌军来犯。转眼天色渐暗,满营的兵将就这样神经兮兮的紧绷了两三个时辰,也未见到敌军的影子。

    田在圳气急败坏的叫来了长孙南郑,“刚才你说是郑将军败了,前方究竟如何,你且说来听听。”

    长孙南郑惊诧不已,“将军啊,末将哪里知道郑将军如何败得。”

    “你不知道便满口胡吣,乱我军心!”

    “这...末将本意放得一两个兵卒进寨,好问情前线情况,可是...”

    “可是什么!现在问也不迟,你出营去,找来几个刚才的败军逃兵。”田在圳一副跋扈蛮横的样子。

    “这...此刻天色已暗,那些逃兵又远走多时,让末将如何寻得啊。”长孙南郑脸色铁青。

    “这个本将军不管,你若抓不回几个逃兵,本将军就记你扰乱军心。”说完甩袖而去。

    长孙南郑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寻了一匹战马,出营而去,没在了夜色之中。

    田在圳回了自己的营帐,呆呆的坐了下来,突然间心中慌乱不已,手脚也不由得抖动了起来。此时他心中默想着:‘此地不宜久留。’想要起身收拾行李,却发现双腿实在使不出力气了,想要喊人进来搀扶,却觉得实在丢脸。重重锤了自己一拳,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海饮了一口,高声喊来了亲信随从,

    “你且莫要张扬,赶快收拾行囊,预备快马两匹,栓于营后,过了二更便与我回京。”吩咐完随从去行事,田在圳心中稍安,折腾了半日,此刻心中稍驰,竟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四周火光骤起,猛地醒来只见副将长孙南郑站在帐中榻前,田在圳稳了一下神色,“你回来了,可有带会败军兵卒?”

    长孙南郑冷冷的看着田在圳,“将军不谙军务,自有末将操办;吃不得辛苦,末将可以代劳;得了功绩,末将可以不争。但将军草菅人命,跋扈无礼,无能又不自知,昏聩还迁怒于人,末将着实忍耐不了。与其让这一营的兵将都跟着将军去送死,不如...”

    田在圳慌张的指着眼前的长孙南郑,“你...你要做...做什么...”

    长孙南郑牙关紧叩,手起刀落,血葫芦般的一颗人头便滚落在地。提起地上的人头,转身出了军帐,将手中人头双手献上。李旭看了看那颗头颅,然后哈哈大笑道:“丢了喂狗吧!”

    原来长孙南郑被逼出营寻人,但前军逃兵早已四散而去,哪里还寻得到,四下转了几圈后便折返回营,想着最坏不过是被田在圳辱骂一顿而已。哪知尚未到营,便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人鬼鬼祟祟,长孙南郑紧忙下马匿声,躲在树后观瞧。只见这人牵了两匹军马,栓与营后树上,又大大小小放了几个包袱在马背上,打量一番四下无人,又鬼鬼祟祟的返回了军营。长孙南郑待那个人走后,悄悄来到了马前,摸下来一个包袱,打开一看尽是锦缎华服,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了。

    长孙南郑大怒,心中骂道:‘这狗贼,让我等在此卖命,他却摸黑逃走。若真让这厮逃回京城,怕不是要把败仗全算到我的头上。’长孙南郑抽出单刀,砍倒了两匹马,然后心一横,上马转头向北奔去。

    李旭本就没把田在圳放在眼里,杀败了郑先疾之后,想着还是休整一夜,明日再去教训哪个黄口小儿。不过刚入夜就有兵卒来报,说是有人投诚,引入大帐之内,这投诚的正是田在圳的副将长孙南郑,长孙南郑三言二语将前后说与李旭。

    李旭一拍大腿,“哪咱们就事不宜迟!”

    长孙南郑单膝点地,“王爷,末将有一请,还请王爷应许!”

    “何事?”

    “末将想亲手杀了这厮!”长孙南郑狠狠的说到。

    李旭大笑,向前一步搀起了长孙南郑,“这有何难,成全你便是。”

    田在圳一军本就视长孙南郑为首,有了长孙南郑喊营叩门,自然兵不血刃便夺下营来。一日之内灭掉郑先疾,杀了田在圳,李旭此刻在中军大帐之中真是红光满面,意气风发啊。面前铺满了珍馐佳肴,美酒佳酿,召来了满营的兵将在此庆祝。

    李旭高举金樽,朗声道:“金陵城内只剩老弱而已,破城靖难指日可待。他日剿灭国贼之后,本王定为诸将讨来大赏!”

    下面诸将一片欢呼,只有李旭显眉头不展,苦苦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