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弗洛里安和艾拉的谈话
游戏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和煦，艾拉穿着一套淡蓝色的布衣长裤，蹲在湖边喂鱼。
风箫静静待在艾拉胸前的布袋中发呆。
昨晚白雪离开城堡回到白塔后，“玫瑰”就回到了女巫那里，然后……就是一场噩梦。
女巫非常烦“玫瑰”止不住的碎碎念和无止境的夸赞奉承，忍无可忍地把它丢到了玻璃瓶里，和一只会说话的青蛙面对面。
“玫瑰”很爱干净，因此自闭了。
而风箫……她不愿回想近距离和青蛙接触的感受，那会勾起一些不太美妙的童年回忆。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响起，很好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和树叶打在人身上的簌簌声在接近她们。
“希望今天能挖到矿，昨天都没什么收获。”
“是啊是啊。”
她目光微转。
艾拉身后的森林中钻出了一群小矮人，他们分别扛着铁锹、铁铲等物，哼着歌迈着步，兴高采烈、朝气蓬勃。
看到湖边侧头投来目光的艾拉，他们齐齐停下脚步，伴着铁器叮叮当当撞在一起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喊道：“是讨人厌的灰姑娘！”
艾拉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鱼饲料，居高临下地看着身高只到她腰间的小矮人，慢吞吞地说：“是愚蠢的小矮人啊。”
“早上好啊。”她微微笑着，说，“小、矮、人。”
站在最前面的小矮人睁圆了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微跳起来，声音尖利地骂道：“恶毒的灰姑娘！”
正是一开始说天气很好的那个声音。
后面的小矮人似是被按下了开关，一个个跟着骂道：
“刻薄！”
“撒谎的坏孩子！”
“愚蠢！”
“……”
艾拉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笑容，他们的语言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伤害力。
这笑容在小矮人们看来就是嘲讽，站在最前面的小矮人气呼呼的就要冲上来，被其他同伴七手八脚地抱住，“别冲动！你又打不过她！”
“大人也会不高兴的！冷静点！”
“你可是可靠的大哥啊！”
“对啊对啊，大哥！冷静点！”
“放开放开！”排头的小矮人挣脱了同伴们的束缚，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给了艾拉一个高傲的眼神，哼了一声道，“浅薄的少女，不跟你计较！我们走！”
他们重新扛起铁铲、铁锹等物，排着队离开了。
风箫庆幸自己没有嘴，不然她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噗哈哈哈哈哈。”艾拉看着他们消失在湖对面森林中，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艾拉乐得直不起腰的时候，风箫突然看到了站在树后探头偷看的弗洛里安，吓了一跳。
搞什么！在那里待多久了？
艾拉并没有发现弗洛里安，此时终于止住了笑，躺倒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出神。
“好蓝的天。”艾拉呢喃着，伸出手，蓝天白云从指间缓慢地穿过，像水般流淌离开。
风箫就没这么好的心情关注蓝天白云，她的思绪一边分到了小矮人说的“大人会不高兴的”那句话上，思考着“大人”是谁，一边分到了躲在一边的弗洛里安身上。
过了一会儿，弗洛里安刻意穿过灌木走了出来。艾拉坐直身体，循声望去。
他对上艾拉的目光，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艾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没有理会。
“你很喜欢小动物吗？”弗洛里安没有太过接近，停在不远处，笨拙地找着话题，“我也很喜欢小动物。”
风箫看到艾拉的嘴角抽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弗洛里安身上明显的割裂感让她觉得奇怪，面对白雪时，他以阳光又帅气的形象努力和冷淡疏离的妹妹相处，紧张，有时阴郁又悲伤；而面对艾拉时，他表现得更多是彬彬有礼的温和形象。
她不清楚哪个是伪装的，亦或二者皆是。
“请你不要打扰我。”艾拉说，“我对交朋友不感兴趣。”
“好吧。”弗洛里安说。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随即弗洛里安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了。
艾拉看了他一眼，在调查过她的情况下，被拒绝还能保持这么温和的态度，真是奇怪……
不过无所谓。她找了片湖边的树荫坐下，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风箫还不知道她居然带了本书——“玫瑰”来的时候艾拉已经在湖边了。
书名是熟悉的《咒术与魔法》，她在提示跳出前移开了目光，陷入沉思，这本书多次出现，是很重要又明显的线索了，一个已经在心里徘徊已久的选择清晰地摆在她眼前——要不要让魔女介入剧情？
魔女的介入毫无疑问会使剧情乱成一锅粥，这会不会影响答题也是未知数……如果这是第二条通关道路，通关要求会不会改变？如果这是游戏设计师的陷阱，她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将魔女吸引来的话，主动权就彻底交到了对方手里。
想到筛选赛，她还是决定延后再说，现在才第二天，剧情还没发展到关键点，什么都没捋清楚，没必要这么快做出选择。
而在静谧氛围中过了一阵儿的弗洛里安似乎看够了小湖，他转过头，看到艾拉手里的书，神情微顿，问道：“你也对魔法感兴趣？”
“也？”艾拉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公主也对魔法感兴趣吗？”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对魔法感兴趣呢，她想，感不感兴趣能从外表看出来吗？
这是艾拉第一次在交谈中给出正面回应。弗洛里安打起了精神，点了点头道：“刚开始是为了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但后来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了。如果不是有诅咒，她早就去联盟的术法学院上学了。”
“术法学院……”艾拉重复了一句。
“你对术法学院感兴趣吗？”弗洛里安问。
艾拉看了他一眼，翻了页书，含糊地说了一句：“还好吧。”
弗洛里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他想起什么，疑惑地问：“我好像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啊？”
艾拉用怪异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觉得名叫弗洛里安的贵族很多？而且你昨天的马鞍和佩剑上都有王室徽章。”
“我以为我们都默认了知道对方的身份，就像我也知道你肯定查了我的背景一样。”
她干脆地将话题转到自己感兴趣的上面，“为什么公主不去找魔女解除诅咒？‘圣魔女’不是善良又温柔吗，她一定会帮忙的吧，而且她的居所离这里并不算特别远。”
弗洛里安被她的前面的一套话砸得有点懵——所以她是知道自己是王子还这个态度吗——愣愣地回道：“白雪身上的诅咒范围不定，去找‘圣魔女’大人的路上，可能会有很多人倒霉。所以白雪并不愿意去。”
等回过神来，他也没怎么在意自己说的这些不算秘密的话，懒散地耸了耸肩，“显然，我们也不能让‘圣魔女’大人屈尊降贵地来给白雪治病。”
艾拉歪了歪头，合上了书，好奇地问：“你放松了，为什么？一般来说，掩藏自己贵族身份的人被揭穿身份后往往会摆出自认为匹配身份的架势甚至虚张声势，但你居然放松了。”
“啊？”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塌下来的肩膀，有点吞吐地说，“这个……可能是我觉得没必要在你面前装吧……”
顿了顿，他说：“你的洞察力很敏锐。”
艾拉挑眉，笑了一下，“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你既然查过我的背景，肯定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吧？”她把书放在一边，盯着他，目光带着审视，“你就没什么想法？”
“……还是说，就是喜欢我的脸？”她的笑容里带着嘲讽和玩味。
“那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吗？”弗洛里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哦？风箫提起了精神，同时心中腹诽，不会是要说和白雪有关的事吧？你们才见第二面而已啊？
艾拉看着他，没有感觉到敷衍转移话题的意思，于是接过了这个话题：“什么？”
“我可以坐过来吗？”弗洛里安抬头看了看，“有点晒。”
风箫：……晒个鬼啊，你中午说这话我可能会相信。
“可以坐这里。”艾拉没有在意他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举动，指了指旁边那棵树的树荫，不远不近。
两人都坐好后，弗洛里安没有再试图靠近，直接开始继续讲述。
“正如你们所知道的，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因为生产而大出血去世了。母亲的死让我憎恶白雪的存在。我觉得如果没有她，母亲也不会死。”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艾拉，见她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认真倾听，才继续往下讲。
“出于这种心理，我经常偷偷绕过仆人，趁没人的时候骂她，她听不懂，也不会哭，只会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傻笑。”他嗤笑了一声，“我骂她她居然还对我笑，这是不是很傻。这样的举动让我烦躁又难过，她看起来什么也不懂，但母亲却因为她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我知道她本身没有错，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弟弟妹妹。但我还是无法消除这种心理。”
“直到那一天，我差点把她淹死了。”
“这是我做错的第一件事。”
“当时没有人，照顾她的仆人应该是去接热水了，她躺在摇篮里，旁边摆着一盆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想法突然就冒了出来。”
“后来看到她在水里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吐泡泡的样子，我突然心生恐惧。
“她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死了母亲也回不来了，母亲也不会愿意我这么做，她是我妹妹……这些想法在我脑海里尖叫。我把她从水里抱出来，放回了摇篮里，然后跑了。”
“那个仆人应该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水，但她害怕被惩罚所以隐瞒了这件事。”
“后来我再也不愿意接近她了。就算她后来会爬会跑会说话，跟在我后面想和我玩，我也拒绝和她接触。我害怕自己会伤害她。”
“父亲虽然觉得我们关系太冷淡，但也总觉得未来还会有转机，没有逼着我和她相处。”
“她三岁的时候，父王觉得她需要一个女性长辈来教导她，经过几番挑选，我们选择了奥罗亚的莎丽公主，她是出了名的温柔和善，因为母亲病逝和继母相处不好，所以很乐意嫁到我国来。”
继母，女巫？风箫思考着，这位莎丽公主是女巫吗？还是被取代了？
“在婚礼之后，我们从多方面考察，甚至派人偷偷跟踪过她，得出的结果是她确实是很不错的人，白雪也很喜欢她，所以就把白雪交给她照顾了。”
“这是我做错的第二件事。”
“我不该在把白雪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后就心安理得地忽视她，逃避她，过着自己的生活。”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更别说莎丽王后并不值得信任。”
“在我的十六岁生日，她突然跑到了我的房间，我很惊讶，也有点抗拒，问她来做什么。她说是来送礼物的，我态度很差地和她说不需要礼物，然后莎丽王后带走了她。”
“这是我做错的第三件事。”
“她本来是想向我求助的，但是我态度太差了，她犹豫了。”
“我做过这么多错事，所以并不在意你以前做过什么。”他偏头看她，“而且你做过的事其实并不严重，连你继母都不在意，不是吗？”
“真的不在意吗？”她笑了一下，“但是我不在乎。”
她看着他，“我问你那个问题并不是真的在乎你对那件事的态度呀。”她眨了眨眼，“王子殿下，你不觉得你说得有点多吗？我们才见第二次面。”她的语调近似威胁。
弗洛里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恼怒，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们是同类。”
“哈！”艾拉嗤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灰，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仰头看她的弗洛里安，说，“再见，王子殿下。”
“再见。”他看着她，甚至笑了一下。
风箫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在酝酿，但她无法辨明。
清晨的阳光和煦，艾拉穿着一套淡蓝色的布衣长裤，蹲在湖边喂鱼。
风箫静静待在艾拉胸前的布袋中发呆。
昨晚白雪离开城堡回到白塔后，“玫瑰”就回到了女巫那里，然后……就是一场噩梦。
女巫非常烦“玫瑰”止不住的碎碎念和无止境的夸赞奉承，忍无可忍地把它丢到了玻璃瓶里，和一只会说话的青蛙面对面。
“玫瑰”很爱干净，因此自闭了。
而风箫……她不愿回想近距离和青蛙接触的感受，那会勾起一些不太美妙的童年回忆。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响起，很好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叽叽喳喳聊天的声音和树叶打在人身上的簌簌声在接近她们。
“希望今天能挖到矿，昨天都没什么收获。”
“是啊是啊。”
她目光微转。
艾拉身后的森林中钻出了一群小矮人，他们分别扛着铁锹、铁铲等物，哼着歌迈着步，兴高采烈、朝气蓬勃。
看到湖边侧头投来目光的艾拉，他们齐齐停下脚步，伴着铁器叮叮当当撞在一起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喊道：“是讨人厌的灰姑娘！”
艾拉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鱼饲料，居高临下地看着身高只到她腰间的小矮人，慢吞吞地说：“是愚蠢的小矮人啊。”
“早上好啊。”她微微笑着，说，“小、矮、人。”
站在最前面的小矮人睁圆了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微跳起来，声音尖利地骂道：“恶毒的灰姑娘！”
正是一开始说天气很好的那个声音。
后面的小矮人似是被按下了开关，一个个跟着骂道：
“刻薄！”
“撒谎的坏孩子！”
“愚蠢！”
“……”
艾拉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笑容，他们的语言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伤害力。
这笑容在小矮人们看来就是嘲讽，站在最前面的小矮人气呼呼的就要冲上来，被其他同伴七手八脚地抱住，“别冲动！你又打不过她！”
“大人也会不高兴的！冷静点！”
“你可是可靠的大哥啊！”
“对啊对啊，大哥！冷静点！”
“放开放开！”排头的小矮人挣脱了同伴们的束缚，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给了艾拉一个高傲的眼神，哼了一声道，“浅薄的少女，不跟你计较！我们走！”
他们重新扛起铁铲、铁锹等物，排着队离开了。
风箫庆幸自己没有嘴，不然她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噗哈哈哈哈哈。”艾拉看着他们消失在湖对面森林中，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艾拉乐得直不起腰的时候，风箫突然看到了站在树后探头偷看的弗洛里安，吓了一跳。
搞什么！在那里待多久了？
艾拉并没有发现弗洛里安，此时终于止住了笑，躺倒在草地上，看着蓝天出神。
“好蓝的天。”艾拉呢喃着，伸出手，蓝天白云从指间缓慢地穿过，像水般流淌离开。
风箫就没这么好的心情关注蓝天白云，她的思绪一边分到了小矮人说的“大人会不高兴的”那句话上，思考着“大人”是谁，一边分到了躲在一边的弗洛里安身上。
过了一会儿，弗洛里安刻意穿过灌木走了出来。艾拉坐直身体，循声望去。
他对上艾拉的目光，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艾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没有理会。
“你很喜欢小动物吗？”弗洛里安没有太过接近，停在不远处，笨拙地找着话题，“我也很喜欢小动物。”
风箫看到艾拉的嘴角抽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弗洛里安身上明显的割裂感让她觉得奇怪，面对白雪时，他以阳光又帅气的形象努力和冷淡疏离的妹妹相处，紧张，有时阴郁又悲伤；而面对艾拉时，他表现得更多是彬彬有礼的温和形象。
她不清楚哪个是伪装的，亦或二者皆是。
“请你不要打扰我。”艾拉说，“我对交朋友不感兴趣。”
“好吧。”弗洛里安说。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随即弗洛里安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了。
艾拉看了他一眼，在调查过她的情况下，被拒绝还能保持这么温和的态度，真是奇怪……
不过无所谓。她找了片湖边的树荫坐下，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风箫还不知道她居然带了本书——“玫瑰”来的时候艾拉已经在湖边了。
书名是熟悉的《咒术与魔法》，她在提示跳出前移开了目光，陷入沉思，这本书多次出现，是很重要又明显的线索了，一个已经在心里徘徊已久的选择清晰地摆在她眼前——要不要让魔女介入剧情？
魔女的介入毫无疑问会使剧情乱成一锅粥，这会不会影响答题也是未知数……如果这是第二条通关道路，通关要求会不会改变？如果这是游戏设计师的陷阱，她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将魔女吸引来的话，主动权就彻底交到了对方手里。
想到筛选赛，她还是决定延后再说，现在才第二天，剧情还没发展到关键点，什么都没捋清楚，没必要这么快做出选择。
而在静谧氛围中过了一阵儿的弗洛里安似乎看够了小湖，他转过头，看到艾拉手里的书，神情微顿，问道：“你也对魔法感兴趣？”
“也？”艾拉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公主也对魔法感兴趣吗？”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对魔法感兴趣呢，她想，感不感兴趣能从外表看出来吗？
这是艾拉第一次在交谈中给出正面回应。弗洛里安打起了精神，点了点头道：“刚开始是为了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但后来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了。如果不是有诅咒，她早就去联盟的术法学院上学了。”
“术法学院……”艾拉重复了一句。
“你对术法学院感兴趣吗？”弗洛里安问。
艾拉看了他一眼，翻了页书，含糊地说了一句：“还好吧。”
弗洛里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他想起什么，疑惑地问：“我好像没告诉你我的身份啊？”
艾拉用怪异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觉得名叫弗洛里安的贵族很多？而且你昨天的马鞍和佩剑上都有王室徽章。”
“我以为我们都默认了知道对方的身份，就像我也知道你肯定查了我的背景一样。”
她干脆地将话题转到自己感兴趣的上面，“为什么公主不去找魔女解除诅咒？‘圣魔女’不是善良又温柔吗，她一定会帮忙的吧，而且她的居所离这里并不算特别远。”
弗洛里安被她的前面的一套话砸得有点懵——所以她是知道自己是王子还这个态度吗——愣愣地回道：“白雪身上的诅咒范围不定，去找‘圣魔女’大人的路上，可能会有很多人倒霉。所以白雪并不愿意去。”
等回过神来，他也没怎么在意自己说的这些不算秘密的话，懒散地耸了耸肩，“显然，我们也不能让‘圣魔女’大人屈尊降贵地来给白雪治病。”
艾拉歪了歪头，合上了书，好奇地问：“你放松了，为什么？一般来说，掩藏自己贵族身份的人被揭穿身份后往往会摆出自认为匹配身份的架势甚至虚张声势，但你居然放松了。”
“啊？”他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塌下来的肩膀，有点吞吐地说，“这个……可能是我觉得没必要在你面前装吧……”
顿了顿，他说：“你的洞察力很敏锐。”
艾拉挑眉，笑了一下，“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你既然查过我的背景，肯定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吧？”她把书放在一边，盯着他，目光带着审视，“你就没什么想法？”
“……还是说，就是喜欢我的脸？”她的笑容里带着嘲讽和玩味。
“那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吗？”弗洛里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哦？风箫提起了精神，同时心中腹诽，不会是要说和白雪有关的事吧？你们才见第二面而已啊？
艾拉看着他，没有感觉到敷衍转移话题的意思，于是接过了这个话题：“什么？”
“我可以坐过来吗？”弗洛里安抬头看了看，“有点晒。”
风箫：……晒个鬼啊，你中午说这话我可能会相信。
“可以坐这里。”艾拉没有在意他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举动，指了指旁边那棵树的树荫，不远不近。
两人都坐好后，弗洛里安没有再试图靠近，直接开始继续讲述。
“正如你们所知道的，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因为生产而大出血去世了。母亲的死让我憎恶白雪的存在。我觉得如果没有她，母亲也不会死。”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艾拉，见她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认真倾听，才继续往下讲。
“出于这种心理，我经常偷偷绕过仆人，趁没人的时候骂她，她听不懂，也不会哭，只会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傻笑。”他嗤笑了一声，“我骂她她居然还对我笑，这是不是很傻。这样的举动让我烦躁又难过，她看起来什么也不懂，但母亲却因为她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我知道她本身没有错，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弟弟妹妹。但我还是无法消除这种心理。”
“直到那一天，我差点把她淹死了。”
“这是我做错的第一件事。”
“当时没有人，照顾她的仆人应该是去接热水了，她躺在摇篮里，旁边摆着一盆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个想法突然就冒了出来。”
“后来看到她在水里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吐泡泡的样子，我突然心生恐惧。
“她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死了母亲也回不来了，母亲也不会愿意我这么做，她是我妹妹……这些想法在我脑海里尖叫。我把她从水里抱出来，放回了摇篮里，然后跑了。”
“那个仆人应该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水，但她害怕被惩罚所以隐瞒了这件事。”
“后来我再也不愿意接近她了。就算她后来会爬会跑会说话，跟在我后面想和我玩，我也拒绝和她接触。我害怕自己会伤害她。”
“父亲虽然觉得我们关系太冷淡，但也总觉得未来还会有转机，没有逼着我和她相处。”
“她三岁的时候，父王觉得她需要一个女性长辈来教导她，经过几番挑选，我们选择了奥罗亚的莎丽公主，她是出了名的温柔和善，因为母亲病逝和继母相处不好，所以很乐意嫁到我国来。”
继母，女巫？风箫思考着，这位莎丽公主是女巫吗？还是被取代了？
“在婚礼之后，我们从多方面考察，甚至派人偷偷跟踪过她，得出的结果是她确实是很不错的人，白雪也很喜欢她，所以就把白雪交给她照顾了。”
“这是我做错的第二件事。”
“我不该在把白雪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后就心安理得地忽视她，逃避她，过着自己的生活。”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更别说莎丽王后并不值得信任。”
“在我的十六岁生日，她突然跑到了我的房间，我很惊讶，也有点抗拒，问她来做什么。她说是来送礼物的，我态度很差地和她说不需要礼物，然后莎丽王后带走了她。”
“这是我做错的第三件事。”
“她本来是想向我求助的，但是我态度太差了，她犹豫了。”
“我做过这么多错事，所以并不在意你以前做过什么。”他偏头看她，“而且你做过的事其实并不严重，连你继母都不在意，不是吗？”
“真的不在意吗？”她笑了一下，“但是我不在乎。”
她看着他，“我问你那个问题并不是真的在乎你对那件事的态度呀。”她眨了眨眼，“王子殿下，你不觉得你说得有点多吗？我们才见第二次面。”她的语调近似威胁。
弗洛里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恼怒，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们是同类。”
“哈！”艾拉嗤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灰，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仰头看她的弗洛里安，说，“再见，王子殿下。”
“再见。”他看着她，甚至笑了一下。
风箫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在酝酿，但她无法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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