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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首战失利

    宋真宗的御容画像的来由,是宋仁宗至和初年(公元1054年),即辽圣宗耶律隆绪继位初年,辽圣宗命使者携带真宗的御容画像回来。

    并说两国虽然友好交往,两国皇帝却从未谋面,所以请求赐予御容画像,朝廷答应了这一请求,于是将画像交给使者带回辽朝。

    仁宗御容的来由,是在宋仁宗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秋七月,辽朝遣使者索求仁宗的御容,用于激励後世子孙。

    有人担心御容被用于厌胜【注:厌胜,意即“厌而胜之”,旧时民间一种避邪祈吉的习俗,用法术诅咒或祈祷以达到制胜所厌恶的人、物或魔怪的目的】,仁宗说:“朕对待契丹可谓仁至义尽,绝无此理”。

    于是派御史中丞张升送去,辽道宗耶律洪基穿戴礼服恭迎,见到御容画像后惊讶不已,多次跪拜。

    又对左右侍臣说:“中国的君主确实具有帝王的风范,如此神圣,果真是圣人啊!我如果生在中国,只配给他执鞭捧盖,作一个卑微的都虞侯而已”,辽道宗对宋仁宗竟如此之敬畏。

    画像上皇帝的名衔,是从中国获得皇帝的谥号之后,用金粉书写在画像旁边的。

    读完誓书之后,萧夔请马扩进入客厅用茶,对马扩说:“舍人刚才也听到了两朝的誓书,难道无动于衷吗?南朝君臣怎么忍心违背盟约呢?”

    马扩说:“前日我己经当面给诸公解释过,朝廷虽然知道有这道经先帝签署的誓书,仍然要起兵,只是因为燕王擅自废立,作为兄弟之国,固然应当兴师问罪,岂能说我朝出师无名呢?”

    萧夔说:“舍人的话,虽然似乎有一点道理,然而终究是违背了誓约,请大人回使馆,等皇上召李处温等人共同观看南朝皇帝的敕书后,再商量处置办法”。

    原来天锡皇帝耶律淳知道天祚帝还在世,大金的攻势正如火如荼,大宋又乘机兴兵,所以有归顺大宋的念头,但又不便开口。

    然而李处温素来与赵良嗣友善,在天祚帝朝,两人都知道辽朝国祚不久,共同商议要归顺宋朝,于是成为莫逆之交,并秘密在北极庙捻香沥酒、结拜设誓。

    後来李处温听说赵良嗣投奔了南朝,被朝廷授予直阁之职,待遇丰厚,李处温也打算投奔南朝。

    恰值天祚帝逃窜,李处温拥立燕王称帝,遂有推戴的功勋,于是中止了与赵良嗣的约定。

    此时,李处温听说童贯大兵压境,又犹豫未决,不知何去何从。

    耶律淳问李处温该如何应对时,李处温也不敢建议耶律淳归顺南朝,只因害怕众臣不愿意服从,所以向天锡皇帝耶律淳奏称:“这个是军国大事,臣虽说身居大尉(即门下侍郎)之职,位于百僚之上,但不敢将自己的陋见贡献给皇上,既使皇上容许臣与众大臣共同商议,臣以为事关重大,最终还得由陛下果断决策,再由臣等讨论”。

    天锡皇帝因担心天祚帝杀回来,又畏惧大金兵马,于是召李处温等人商议道:“朕仰仗祖宗威灵,得以继承大位,原本希望与众卿共保宗庙。然而女真骑兵又占据了西京,未听到金军班师回国的消息。

    如今大宋又落井下石,大兵压境,与大金联手夹攻我国。

    朕考察人事天时,不敢再盘居皇位,准备向南朝称藩,以便与众卿共同保护家属血亲,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天锡皇帝说完后,哽咽流泪,李处温也忍不住下泪,于是商议向南朝派遣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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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五月十八日,河东河北路宣抚副使蔡攸启程。

    《北征纪实》:

    蔡攸临行,其父蔡京作诗勉励:

    “老惯人间不解愁,封书寄与泪横流。百年信誓当深念,三伏修涂好少休。目送旌旗如昨梦,身非帷幄若为筹?缁衣堂下清风满,早早归来醉一瓯”。

    徽宗得知后,说道:“不如改为‘六月王师好少休’”

    【注:蔡京此诗名为《送蔡攸征燕》,其他版本为:“老懒身心不自由,封书寄与泪横流。百年信誓当深念,三伏征涂盍少休。目送旌旗如昨梦,心存关塞起新愁。缁衣堂下清风满,早早归来醉一瓯”。

    蔡京原诗大意是:原以为老夫习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不料当我封缄书信时仍旧老泪纵横。我朝与大辽持续百年的盟誓,应当时刻留意在心。三伏炎天行军,路途漫长,要注意休息。

    我目送大军旌旗招展,逐渐远去,恍如在梦中。我不在军中,如何把握好对辽用兵这件大事呢?家中堂屋中清风徐来,你何日平安归来,与老父把酒言欢呢?

    蔡京诗中‘三伏修涂好少休’,意思是‘在三伏炎暑天气行军,道路漫长,途中要注意休息’,强调对蔡攸的关心,宋徽宗建议改为‘六月王师好少休’,强调对全军将士的关怀】

    吴曾《能改斋漫录》:

    自古以来,奸臣保全其身家性命的权术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然而灾祸患难的突然降临,往往出乎其意料所及,为什么呢?

    大概是恶贯满盈的奸臣,必定为天地鬼神所不容,所以他们的伎俩无论多么巧妙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宣和四年,金人进攻大辽,大辽遣使者王纬来向我朝借兵,由宰相王黼主持此事。

    朝廷以童贯为宣抚使,蔡攸为副使,蔡京作诗为其子蔡攸送行,其中有:“百年信誓宜坚守,六月行师合早归”的句子【注:此处记载的文句与《北征纪实》又不同,但意义大同小异】。

    蔡京作这首诗,大约是提前为将来事败之后找一个有利于辩护的托辞吧?

    殊不知政和年间,正是蔡京率先倡仪收复燕云,并招纳燕人李良嗣【注:“李良嗣”是童贯为马植所改的姓名】为谋主,又要让妖人王仔息【注:王仔息又作王仔昔,北宋洪州人。自称得道术,能言未来之事。宋徽宗召见,赐号冲隐处士,进封通妙先生,后被道士林灵素陷害,下狱死】穿戴戎装担任大将军。

    已经作了决定,恰逢王仔息因罪伏诛,这才作罢。

    王黼的所作所为,就是凡事都死挺蔡京,难道世人都是可以被蒙骗的吗?

    当初蔡京用“绍述”这两个字欺上瞒下【注:宋元佑八年(公元1093年),宋哲宗赵煦亲政,召见新党,任章淳为宰相。

    并以“绍述”即继承神宗成法为名,于次年改年号为“绍圣”,神宗时期的新法逐一恢复,反对变法的元佑党被贬官流放,史称“绍圣绍述”】,因而得以长期擅权。

    当然他也知道公道是不可能被长期压抑的,因而在宣和年间开始令他的儿子蔡攸设法弥补其打压元佑党人的罪恶,招致笼络元佑党人【注:宋哲宗赵煦继位后,支持王安石变法的政治派别,被时人称之为“元丰党人”,而反对变法的一派,则被称之为“元佑党人”。

    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宋徽宗用蔡京为相,重新崇奉熙宁新政。崇宁元年九月,宋徽宗令中书省进呈元佑中反对新法及在元符中有过激言行的大臣姓名。

    蔡京以文臣执政官文彦博、吕公著、司马光、范纯仁、韩维、苏辙、苏轼、范祖禹、晁补之、黄庭坚、程颐等共计一百二十人,分别定其罪状,称作奸党。

    并由徽宗亲自书写姓名,刻石竖于端礼门外,称之“元佑党籍碑”。不许元佑党人子孙留在京师,不许参加科考,而且永不录用。但到政和年间,蔡京为缓和矛盾又开始笼络元佑党人】。

    所以杨中立【注:杨时,字中立,号龟山,学者称龟山先生,北宋著名理学家】、洪玉父【注:洪炎,字玉甫,北宋著名诗人】等人都被授官【注:北宋崇宁五年(1106)正月,下诏全国“尽毁党碑”,遂逐步启用元佑党人】。

    又使其门下客著《西清诗话》【注:《西清诗话》为诗论著作,北宋蔡京之季子蔡修著,记述诗人言行,阐述诗歌理论,成书于宣和年间,但吴曾认为本书由蔡修门客所作】,以便记载元佑党人苏轼、黄庭坚的诗词【注:据《独醒杂志》记载:

    蔡修任徽猷阁待制期间,作《西清诗话》一编,大量载入元佑诸公之诗词。不久,朝臣议论,认为蔡修所编纂的私家著作,有意以元佑党人苏轼、黄庭坚的诗词作为范本,有误天下学术,于是蔡修遭落职处理,著作禁止印刷】,也是为将来留一条退路而已。

    然而蔡京作梦也没想到,祸患并不是来自元佑党人,而是来自北方,终究没能逃脱死于非命的下场【注: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宋钦宗继位,蔡京被太学士陈东列为‘六贼之首’,被贬往韶州、儋州,行至潭州饿死,终年八十岁】,岂不是证明了我前面所说的他们的谋划只不过徒劳而已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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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耶律淳以耶律大石【注:耶律大石,一作耶律达实,又称大石林牙,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西辽开国皇帝】为西南路都统,以牛栏监军萧遏鲁为副都统,率领契丹骑兵二千人驻扎于涿州新城县(今河北高碑店市新城镇)。

    马扩游说燕人的结果,是除了独自逃离虎口之外一无所获,然而燕王见马扩虚张声势,也不免心怯胆寒,一面遣使向大宋求降,一面率军队驻扎于新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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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国派遣徒姑坦乌歇、高庆裔两名使者使前来商议军事。

    当初,金人因为朝廷遣送曷鲁等人归国时,没有派遣使节往金国,怀疑我朝有什么阴谋,所以未向我朝通告发兵夹攻的具体日期,就以完颜斜也【注:完颜杲,字斜也,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同母弟】为主帅。

    以完颜宗翰【注:完颜宗翰,女真名黏没喝,又名粘罕,小字鸟家奴,金朝宗室名将。国相完颜撒改之长子,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侄,与完颜宗望两人主导“靖康之变”】、

    完颜宗干【注:完颜宗干,女真名斡本,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庶长子,海陵王完颜亮之生父】、完颜宗望【注:完颜宗望,字斡离不,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次子,称为“二太子”】为副,统领大军单独进攻辽国,迅速攻破辽中京,取得云中之地,退军驻扎于白水泊,阿骨打又亲自率领数万骑兵前来会师。

    听说童贯率领三路大军驻扎在契丹边境,阿骨打与群臣商议,认为未向大宋报告进军夹攻的确切日期是金国的过失。

    因此他们非常担心如果被我朝抢先占领了燕地,金国就得不到我朝的岁币了,所以金大祖立即派徒姑坦乌歇与高庆裔持国书出使我朝,乘船到达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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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朝国书:

    “五月日,大金皇帝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上次贵国遣送我国使节回朝,同时捎来书函,我国本应该在出师伐辽之前,向贵国报告进军的日期,遗憾我国未能如约履行,仔细审查,也不是毫无缘由。

    贵国来书谈到燕地的问题,认为一切可按当初的约定行事,只等接到我国确定的共同举兵的日期,便按约定发兵夹攻契丹,但并未涉及到不允许我朝见机行事、攻取辽西京的问题,所以我朝才敢单独发兵征讨。

    我军初到中京,遍谕招降,辽人不肯顺从,即日攻破兴中府【注:兴中府是辽朝六大蕃府,隶属中京,位于今辽宁大凌河谷地区】。其附近的州城负隅顽抗,我军不便立即攻打他们,因为顾虑到恐怕杀伤太多人民,等到收拾了辽朝政权,他们到时候除了投降还往哪里逃?

    于是我军直抵山西【注:山西指太行山以西地区】,擒拿契丹昏君,不料契丹昏君脱身潜逃,只抓获了其行宫中的契丹侍女二名。

    我朝文武百官继续向西京地区的应州、朔州、蔚州一带进发,以上诸州及其县镇的辽军全部诚心归附。

    後来在西京大同府的德州(今内蒙古凉城县麦胡图镇)有两个地方发生叛乱,我朝多次招安引诱,竟然不肯改过自新。

    我国既然已经申明军令,违令者就难逃惩罚,于是我朝纠合精兵大约五万余人,如虎下山,杀戮殆尽。

    後来听说契丹昏君逃窜于沙漠,便分兵追捕。我军所过之处,辽人纷纷归降,夏国也遣使者来通好,鞑靼【注:“鞑靼”是对蒙古高原各部族的泛称。

    辽金时期,鞑靼也被称为“阻卜”或“术不姑”,曾被辽国统治】愿意向我朝输纳岁贡。

    至于燕京一地,目前留守国王耶律淳僭号称尊,向我国恳请求和,我国尚不确定是否立即攻取,因恐怕贵国另有旨意。

    目前我朝从敌国新收了大片土地,理当抚恤当地人民,朕愿意亲临慰问,以顺从舆情。

    上次我国的书信中已经表示希望贵国派遣大傅童贯领兵与我军接应,之所以后来我国没有向贵国报告发军日期,是因为我国兵马已经到达代州北部,接近贵国边境。

    我国担心契丹昏君逃入贵国境内,曾经递送公文给代州,请求不要允许他停留,想必贵朝已知道此事。

    由于两国未能及时如约夹攻,以致两国一时陷于僵局,使从前两国商议的计划难以开展。现将前后事由详细说明,不知贵国意见如何,望明确答复。

    时值炎夏,顺祝万福,今派遣孛堇乌歇、高庆裔为使副与管押送官员苏寿吉及其家属前去。有少许礼物,列具别幅,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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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二十六日,种师道的裨将杨可世所率领的宋军被耶律大石所率领的金军大败于兰沟甸【注:1兰沟甸是白沟河的一段,位于今河北涿州新城】。

    种师道的裨将杨可世以为燕人早就希望归附南朝,一旦我国军队进入燕境,必定会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于是带领数千骑兵,轻装上阵,以为收复燕地如同探囊取物。

    到达兰沟甸,遭到大石林牙率领的辽军铁骑掩杀,宋军一败涂地,仓皇逃窜。耶律淳又增派三万骑兵,渡过白沟,向我军挑战,我军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当初,童贯到达高阳关后,召和诜询问此次出师的利害得失,和诜极言师出无名:“如今宣抚既然来了,战争己不可避免,只不过请求暂时按兵不动,等候机会,严禁帅臣轻举妄动,招惹事非”。

    童贯遂张榜宣谕,声称:“奉圣旨,王者之师,有征无战,吊民伐罪,出於不得已而为之,如敢杀一人一骑,并从军法”。

    又下令编制白心图案的旗帜,说要送给愿意归顺的燕人,又命和诜兼任副统制,辅佐种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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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日,种师道进兵至白沟,遭遇大石林牙、萧干率领的辽军,宋军不敢接战,狼狈逃回。

    种师道带领的兵马到达白沟,刚搭好营帐,就有哨探报告说白沟河北岸有敌军,师道节按照童贯制定的方针约束部下,指挥众将士道:“燕人就是我国人民,只要我军愿意接纳,他们自然会来归附。

    我们只需要巩固堡垒,他们必定发生内乱。切记我军绝对不可妄杀一名燕人,你们帮我约束手下士兵,必须遵守圣旨以及宣抚司的规定”。

    诸将出发后,杨可世立即遣将帅赵明持招安的黄榜旗交付给他们。天亮后,贼军已经赶到,与我军相互对峙。

    赵明在桥上向贼军陈述利害祸福,其中也有契丹士兵要求黄旗,我军立即派人送去,大石林牙看到此情此景,怒不可遏,撕毁黄旗,怒斥道:“不要哆嗦,不过一死而已!”

    话音刚落,只见空中矢石如雨,我军士兵毫无防备,又受到上司制约,束手无措,飞奔逃窜,向种师道报告:“两军己经刀兵相接,我军怎能束手等死?如果放手一搏,还有可能立功”。

    诸将又说:“如果我军刀不血刃,使和诜坐收赏赐【注:此处是指桑骂槐,明斥和诜,暗骂童贯】,又何必命我们过来?”

    杨可世勒令部下将士临河陈列,派遣赵明率军还击,契丹骑兵在河对岸扬旗指挥,骑兵向西方下游飞驰,杨可世对诸将说:“下流必定有可以涉河之处,须分兵据守”,恰值种师道遣泾原将军赵德前来援助,杨可世大喊道:“赶紧进军!”

    赵德尚未到达河岸,贼军已经渡河,飞奔而来,赵德久经沙场,知道利害,慌忙避其兵锋,杨可世厉声骂道:“你这家伙怎能临阵脱逃?如何报答国家?”

    于是杨可世离开河桥,亲自上阵作战,贼军分左右两翼包围宋军,赵明一军也因兵少势孤,惨败溃散。

    杨可世中箭,其箭名叫“铁蒺藜”,以致血流如注,灌满靴子,怒发冲冠,双目圆睁,用臂衣捂住伤口,口衔缰绳,以至牙齿脱落,腹部也被流矢射中,仍旧亲手斩杀数十名辽兵,并捡回一命。

    当天夜晚,发现契丹军队企图逃跑,我军金鼓齐呜,贼军害怕我方出兵,便不敢行动,至天亮才向我军直扑而来,我军顽强死守,贼军不能得逞,只好撤退。

    次日,西路辛兴宗驻军于范村,贼将萧干登上孤山,张伞坐在胡床上侦察我军形势,不久后就离去。

    过了不久,贼军前来挑战,前军王渊、刘光远、翟进、降将赵诩各自率领所部士兵接战,贼军猛攻,围困诸将于山下,王渊被枪击差点落马,两军鏖战,未分胜负。

    当晚,和诜建议种师道将前军统制杨可世处斩,因杨可世率先出兵,违背了宣抚司出旗榜招安燕人的本意。种师道认为杨可世素来是童贯宠信的将帅,不便军法处置。

    和诜说:“这与穰苴斩庄贾有何区别【注:注:春秋末年,齐景公任命田穰苴为大将,领兵抗击晋国与燕国的联军,并派其宠臣庄贾担此监军。庄贾因在军队集合时迟到,被田穰苴处斩】?不但可以惩戒後人,并且可以让燕人理解朝廷无意于用兵的本意”,种师道终究不听。宋辽兵戎相见,自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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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日,燕王耶律淳所遣秘书郎王介儒、都官员外郎王仲孙持国书同马扩来到雄州宣抚司。

    起初,童贯派遣张宪与赵忠两人持招降书出使辽朝,燕王耶律淳斩杀了两人。童贯又派谭九等人游说易州土豪史成,劝史成起兵于易州,归附朝廷。后来史成又被辽军抓获,押到燕京处斩。

    宣抚司见游说不成,就命种师道进兵,兴师问罪,同时招募马扩出使。马护胆量过人,能言善辩,临危不屈,燕王受惊不小,遂遣王介儒前来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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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三日,种师道率军撤退至雄州,童贯劾奏种师道,种师道贬官致仕。

    种师道听说辛兴宗也遭到挫败,忧虑不安,于是请和诜、杨可世等人商议:“宣抚司下令,可立即撤军”,诸将帅也一致认为“没有西军的参战【注:西军指北宋驻扎在西夏边境的精锐部队】,恐怕无济于事。

    又听说听辛兴宗带领的西路兵也被契丹铁骑挫败,如果实在很难进取,不如撤回到雄州为妙,请求暂时停战,再商议办法”。

    和诜认为两国彼此起初并没有作战的意图,只因杨可世擅自越过界河攻杀,导致兵连祸结。

    如今敌军刚与我军对峙,如果我军急于撤回,过于示弱,倘若敌军趁我军撤退之机追袭,祸患无法预测,种师道遂命和诜作论罪文书上禀宣抚使司。

    起初,朝廷听信小人牵强附会的论调,以为可以轻而易举拿下燕地,万万没想到结果如此狼狈,而种师道与辛兴宗都上表声称贼势浩大,童贯遂命东西两路军都解除戒严。

    杨可世对种师道说:“贼兵尚多,强硬凶狠,如果知道我军有撤退之意,必定耻笑我军无功而返、灰心丧气,肯定会尾随追袭”。

    于是我军在傍晚时分起发辎重,半夜行军,令精锐兵马殿后,等到敌军知道后,果然轻骑尾追,我军在古城仓皇应战,阵脚大乱,种师道也几乎丧命。

    我军到达雄州时,大批敌骑汹涌而来,而宣抚司则下令关闭城门,阻止我军入城,城里与城外的人们号呼推搡,以致城门无法关闭。

    杨可世与其女婿马彦传、大将杨惟忠等人率军邀截敌军,在城下厮杀,童贯遣辛企宗、辛永宗带领胜捷兵赴援。

    当时天空己经乌云密布,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冰雹有拳头大小,我军彻底迷失溃散。

    自中午至黄昏,风雨越来越猛烈,种师道与监军崔诗联骑逃脱。契丹人以我国败坏盟约诟骂我军,追袭至古城南面,我军朝南方溃逃,敌军遂撤退北返。

    从雄州以南到莫州以北,以及雄州以西,保州真定一带,我军战士死尸相互枕藉,不可胜计。

    当初,因朝廷以招抚为名义出兵,故童贯下令军中不许妄杀一人,等到敌骑来犯时,我军战士都不敢发射一箭一矢,任由敌军杀戮,诸将无不切齿愤恨。

    于是童贯上奏称契丹仍旧强盛,不可轻举妄动,劾奏种师道“天性嗜杀,临阵之际,仍然乘坐肩舆,助纣为虐,违背圣旨”。

    又劾奏和诜“不服从节制,请依军法惩处”,劾奏侯益“谍探不符实际,妄请出兵”。

    徽宗下诏将种师道押赴枢密院,贬授右卫将军致仕。

    和诜贬为亳州团练副使,筠州安置。贬侯益为濠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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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师道贬官致仕后,上表谢恩,称:“奉命贬为右卫将军致仕的罪臣,总理军机却毫无纪律,贻误国家,本应被诛杀,皇上恩重如山,宽恕了这个处于垂暮之年的老臣,只是予以轻微的罚处,委屈了黜退昏官的典刑,保全了愚臣的微命,感动的眼泪滚滚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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