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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叶欢挑战失败,只得老老实实从基本功开始练起。江教官磨掉了叶欢身上的浮躁后,也不吝赐教,把叶欢当做专用陪练,在传授基本擒拿技术同时,及时纠正叶欢一些动作上的缺点,甚至偶尔也教授一些私人绝招。因为有了强健的身体基础,叶欢学起来很快,很多复杂动作也能够很快掌握,徒手学完,就开始学习武装带攻击及防守、匕首攻击及防守、警棍攻击及防守,以及两人协同攻防、三人协同攻防。

    可随着学到的招数越来越多,叶欢反而出现了一些退步。因为他学的招数越多,在临战时却反应不过来,不是眼睛闭起来了,就是脚步跟不上,在敌人拳头击来那零点几秒时间,他反而想不到该使用什么招数。他越是想用最正确的招数,就越是反应慢,就越着急。他越着急,就越拼命去练,可越练,就越急躁,甚至连朱大伟有时都打不过了。要知道,在没学这些技巧前,两个朱大伟也不是他的对手。

    江教官及时叫了暂停。他把叶欢叫到一旁,二话不说就是一拳打来。

    教官的拳速太快,根本容不得叶欢思考,他只能低头举起左手护住面额,右脚却下意识向前踢去,正好挡住教官踢来的一脚。

    江教官收手,“现在你懂了吗?我告诉你,保命也好、杀人也好,只需要那么几招就够了。贪多,嚼不烂。”

    “既然那样,为什么要学那么多的招数呢?”叶欢还是想不通。

    “对付普通人,几招就够了,可是你们以后遇到的敌人,可能比你更强,所以你必须把每个招数都吃透,形成肌肉记忆,让你的本能反应,替代你的思考,在最危急的那一瞬间才能自动做出反应。”

    叶欢若有所悟。

    “教官的意思是你现在想得太多,练得太少。”朱大伟调侃。

    江教官点头,“功夫不是一天练成的,欲速则不达。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都出去溜达溜达放松一下。”

    预备役中专离厂区只有5公里,但因为是半军事化封闭管理,未经批准不能随便进出。加上进入军事训练阶段后,动不动拉练、集训、出任务,一晃又有半年没有回家了。

    “教官,你明天去哪儿?”叶欢问。他知道江教官家不在这里,也没有谈朋友,放假其实也没地方可去。

    “我?没想好。”

    “咱们去山上抓兔子,烤兔子肉吃吧?”叶欢惦记着上学时未了的心愿,以及那个叫冯军的士兵。如今自己也是半个兵了,再喝酒可不会输给他。

    “好啊,我也去。”没等教官答应,朱大伟就跟着起哄起来。

    “你们不用回家吗?”

    “回啥家啊,天天都回——不是,我的意思是回家没意思。”朱大伟差点嘴瓢说漏嘴。大门当然是出不去,可是再高的院墙也拦不住这帮精力旺盛又身手矫健的家伙。

    “呵呵。那行,明天咱们一起去。”江教官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听到。

    第二天下午,三人兴致满满来到牛头山,一下都傻了眼。

    山上原来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被砍去了一大半,像是被一个蹩脚的理发师剪了一半。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山上电锯声又起,一棵棵十几米高的巨树轰然倒下,无处栖息的飞鸟在空中徘徊良久,最终黯然哀鸣飞离。锯倒的树木就地被砍去枝杈,五个十个捆成一捆,装进早已停在路口的一辆东风载重卡车上。那卡车车厢足有五米长,仍有一大截树干露在外面。随后一辆挖掘机将残枝、断根连同地上的草皮一并挖起推开,露出黄色的泥土,另一辆推土机紧随其后,将一铲一铲的黄土运到山下。

    叶欢瞅着那东风卡车车牌眼熟,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玻璃。

    “陈叔,怎么今天还加班啊?”

    陈叔是厂司机班的老师傅了。最早时他和叶欢家都住在四合院,因为常年在外面跑长途,时不时带些稀罕的小物件像雨花石、竹哨子之类的送给小叶欢玩,叶欢爸也经常把他请到自家喝酒,知道后来两家都分到房搬出了四合院,走动才算少了一些。

    陈叔却猛然一惊,看到是叶欢才反应过来:“大侄儿,怎么是你呀?是,不,没加班……”

    叶欢见陈叔这语焉不详的样子,更是心中生疑,他掏出烟递过去。

    “怎么,厂里又要盖新厂房了?这动静不小啊,半边山都挖没了。”

    陈叔接过烟,从车上跳下来,拉着叶欢走出好远,瞅着四下无人,才小声说:“大侄儿,这事儿可别跟人说,我这不是厂里的活儿。”

    叶欢嘻嘻一笑,“陈叔,跑跑私活怕个啥,发财了请我喝酒。再说,你看着我从小长大的,我坏是坏点,是那种咬舌头的人吗?”

    陈叔这才把心放下来。“我说侄儿啊,这要是我的兼职倒好了,你知道的,这车进出车库都要登记,没人批准,谁敢动车。”

    “那你这是?”

    “还不是厂长安排的活儿——你可别跟人说啊。”

    “厂长?那你又说不是厂里的活儿?”

    “嗨,你咋听不明白呢,这树要卖给县里木材加工厂,钱都是厂长儿子得了。”

    “厂长儿子得了?”

    “是啊,一车给两千元,我这半天都跑了三车了。”

    叶欢心中愤愤,嘴上却打趣说:“那你不也得了不少?”

    “操,哪有钱,就给发了一条烟。再说,不给烟你不也得来,厂长发话,谁敢不来。”

    “呵呵,司机班那么多人,怎么找到你了,我记得你前段时间都在跑长途吧。”

    “那都是老皇历了,那时候一周跑好几次长途,有时候一天都要跑一个来回,现在一周还跑不了一次。”

    “怎么了?”

    “谁知道呢,厂里效益不好吧——这车又装满了,我得走啦,以后有空再聊。”

    “好嘞,改天请你喝酒。”

    陈叔的车开走了,山上的电锯声还在轰鸣着,被砍下的树木还在一根根运下来。叶欢愤愤回到江教官、朱大伟身边,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两人。朱大伟也是愤愤不平,看着生于斯养于斯的青山被毁,大家本就郁闷不已,听说是厂长以权谋私,更是义愤难平。那么好的一个厂,没有经营好也就算了,这山啊、树啊又没有挡着你的路,居然也要挖了赚钱。人家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倒好,连山都给挖没了,让后人喝西北风啊。

    山被挖成这样,别说兔子了,连老鼠估计都赶尽杀绝了。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眼见时间不早,几人慢慢走到路口一家餐馆。

    这个时点正是餐馆生意高峰,包厢满了,他们只好找了一张靠近走道的桌子坐了下来。点了几个小菜,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酒,扯着闲话。

    这时,从餐馆外面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推开隔壁的包厢门走进去,包厢里传出粗鄙的叫嚷声。

    “操,谁他妈敢拦我的车……”

    “超载?我想拉多少拉多少,他还管得了我?你告诉他,这是我的车,看他还敢不敢动……”

    “他要再不放车,带几个人把他警车给掀了。妈的,昨天还和他们白队长喝酒,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人唯唯诺诺又走了出来,包厢门却没有关上,屋内那人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妈的,黄公子,你再去跟你老头子说说,把那个厂房让给我,老子就地再建个砖厂,免得老子从山上挖土还得绕老远的路,还要操心什么超载这些个屁事。”

    “哎呀余老板,我那老头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死板的不得了,要不是我跟他做了半天工作,说这山又不是你的,你们建厂那时候挖土,不还是当垃圾扔了嘛,他这才勉强答应。要不,这山上的土他能让你动?”

    余老板:“嘿,这不有好处一起赚嘛,你不是也白捡了那山上几千棵树,几万块钱到手,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事儿去。”

    黄公子:“那才几个钱,而且树砍了又不会再长出来,也就一锤子买卖。哪儿像你那砖厂,烟一冒,钱就来了。”

    余老板回过味:“妈的,不晓得老子是个粗人,你跟我绕什么弯子——这样,你让你老子把厂房让给我,新砖厂不用你出一分钱,给你一成干股,怎么样?”

    “哎呀,那厂房还挺新,交通也方便……”

    “两成。你妈的个巴子,别磨叽。”

    “行行行,我晚上就去找我家老头子,再跟他说说。我这也是替你考虑,这厂里效益不好,多出的这点钱,咱买点米买点油,也好堵住那些工人的嘴。”

    “靠,费那事,谁敢多嘴我找人把他们嘴撕了。来来来,酒干了,去找个姐儿快活快活,明天我等你回话。”

    叶欢等人一下听明白了。包厢这帮人不是别人,就是厂长的公子和那砖瓦厂老板。这帮家伙,狼狈为奸,吃里扒外,简直把这公家的厂、公家的山当成自家了,真他妈不是东西。

    这时,包厢的门开了,几个醉醺醺的人走了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穿着黑绸上衣的矮胖子,看身份应该是余老板。旁边是一个吊角眼,扫帚眉,两眼滴溜溜四处乱转的年轻人,估摸着就是黄公子了。

    叶欢和朱大伟对了一下眼神,装作无意伸出一只脚。那黄公子本就喝的晕头转向,一下被绊倒摔了出去,汤汤水水洒了一身,甚是狼狈。

    余老板和几个手下一下毛了,骂骂咧咧起来:“你TM的,没长眼睛……是不是想死……”

    叶欢、朱大伟等的就是这个,两人腾地就站起身,格斗势拉满。

    “嘴里放干净点儿!……找打是不是?”

    眼见双方就要动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坐下!”江教官却厉声制止了两人,又向黄公子等人道歉,“对不住,地方太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X,一句对不住就行了,还没人敢惹老子……”那帮人本就是地痞流氓,江教官的退让反而让他们的气焰更加嚣张。

    江教官笑着摆摆手,随手抓起一根筷子,就那么向下一扎。那根竹筷竟然像插豆腐一样扎进了木桌面里。

    “我不想惹事,但谁要想练练,我奉陪。”

    那帮人面面相觑,掂量了一下自己和木桌面到底哪个更结实,然后骂骂咧咧离开,“等着……别走……老子弄不死你……”

    江教官没事人一样将筷子从桌面拔出来,擦了擦,坐下继续夹菜吃,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有叶欢、朱大伟知道,用手把筷子像钉钉子一样钉进木板,那得是多少年苦练才能练出来的功夫。

    两人钦佩之余,依然愤愤不平,“教官,你干嘛不让我们跟他干?”

    “就是,那几个馕货,老子一只手就收拾了。”

    江教官瞪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你没听到吗,他们吃里扒外,准备把这个厂都给卖了。”

    “那你们觉得把他们打一顿就解决问题了?你们知不知道,预备役期间跟社会老百姓打架,是要受处分的,你们还要不要当兵了?”

    “可是……”

    “功夫,不仅是拳脚上打人叫功夫,能忍人所不能忍,更是功夫,而且是一个合格的武警,必须要有的功夫。”

    “武警?”叶欢和朱大伟互相看看,又惊又喜。

    “对,文件已经来了。你们这一批中的优秀学员会直接输送到武警部队去。你们将来要执行的是更加艰巨和危险的任务,而不是在这里和别人打架。”

    叶欢和朱大伟这才明白教官的一番苦心,“教官,我们懂了。可就这么算了,也太让人憋气了。”

    “就是,想到明天我们的厂房也要被他们给占了,心里就不舒服。”

    江教官笑嘻嘻地看着他俩,“想搞事,又不是只有打架一个办法。刚才没听见吗,他们要去快活,那咱们就让他们好好快活快活。”

    晚上,黄公子等人从卡拉OK厅出来,各自搂着一个妖艳的女子进宾馆房间。黄公子刚把衣服脱了,外面就突然传来警笛声。那小姐急得直推他,“快走快走,警察来了。”

    黄公子慌得一批,急忙起身,却发现挂在窗边的衣服、裤子全都不见了。他也顾不得怜香惜玉,裹着被子就朝门外跑,却发现门居然从外面锁住了。他转身又朝窗外钻,窗户却太窄,他又裹着被子,结果头钻了出去,身子却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不一会儿,警察破门而入,将光着身子的黄公子和那小姐抓了个现行,身后记者,咔呲咔呲一顿狂拍。

    窗外的叶欢、朱大伟笑得腰都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