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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示范园

    在工厂里好不容易混到年底,放假了。除了带了一堆书回家之外,还余了两百多块钱。

    虽然在父母看起来我的确是在逐渐懂事了,但我真的不愿意再去那个厂子里边工作。

    至少,不愿意在车间里边干榨汁的工作了。

    因为,我算是把所有的临时工的工厂工作都看透了。

    这种看透的不仅仅只是我所从事的这一项工作,是无限多种任意的临时工作。

    甚至我在想,如果他们给我这样的正式工作,我也会拒绝。

    因为,这真的只是机械的一部分。完全不是我所可能喜欢的事业。绝对没有创造性。

    这样干下去,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惨了,怎么可能超得过那些还在读书深造的同学们嘛。

    所以,我决定不再去那个厂里边上班。

    当把这个想法给父母说了以后,父母很是无语,两天没有理我。

    爷爷老人家因为我不愿意去厂里上班,感觉很没有面子。所以,他想了另外的办法。

    那个食品厂有三个种植示范园。

    有两个离厂最近的示范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还有一个示范园离厂较远,每次吃饭都需要走半个小时,所以,没有人愿意去,空缺中。

    示范园就在厂子和县城中间的半山上。

    每个示范园都有三十多亩梯地,各有三五间房子。

    厂子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向全县推广猕猴桃的种植。

    这是刚刚征收了一百亩的梯地,地里全部都是本地的柑橘和柚子。

    还没有开始对这些土地进行所谓的示范种植。但不能够让这些土地无人管理。

    于是,我就成了那个条件最差的示范园的管理人。工资涨到每月90。

    那个时候觉得这个厂子真的是很荒唐,征这么多的地闲着真的是脑袋进水了。

    但是数十年后想起来,搞示范园的这个决策真的是天才。拍板的人是绝对投资精英。

    在十多年后,这百十亩山地在城镇化的过程中全部成为了房地产的用地。

    而最终倒闭掉的厂子的全部面积,却只有这些当年无用地的十分之一。

    当我成为第三示范园的管理者的时候,真正感觉到了绝对的自由。

    在未来的所有生涯中,我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好工作。

    因为我们三个小年轻的存在本身并不需要向任何一个领导汇报,虽然有直接领导,但这个领导完全不需要关心这一百亩地要产出什么或者要种什么。

    因为三个未成年的小男孩,指望他们把一百亩的梯地整成什么样子,那完全是做梦。

    只需要他们在那里就行了。至于在那里干什么,无需管。

    我有了五间房子。房背后靠着高高的沉积岩崖壁,上边青苔密布,爬山虎乱长,不知有多少蛇虫藏身其间。

    我选了正中间那间做了我的住房。另外两间放了一点种地的工具。

    房子前边有一米半的屋阶。一颗樟木树有海碗粗挺立在屋阶外沿,主杆及整个树的重量悬空由几根粗壮的根牢牢地抓紧了下边的陡石墙,从那些缝隙中狠狠地扎进去。

    下去五米是一条机耕土路,路的尽头就在我的房子左手边可以车辆掉头。

    每当天黑以后,我就坐在樟木树下南望。

    嘉陵江缓缓流转,在红军渡(当年徐向前的部队就是从那里渡过嘉陵江去与长征的教员他们会师)那里转了一个大弯,去向无知的远方。

    212国道自阆中古城而来,从穿洞子过来就顺着嘉陵江了,再穿过我们县城,在县城上边一个叫回水的地方攀山而去。

    我的爱好就是看着零星的大汽车(大货车,那个时候基本上没有小汽车)开着灯顺着212国道缓慢爬行,然后过上十分钟左右再从我下边的疾驰而过开往县城的方向。

    这种观望是我的最爱。

    到后来我才知道,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这个示范园管理,前边几个小孩都干了没几天就跑了。

    几年前,后边的崖壁上一个割草的女人不小心掉下来摔死在屋后的檐沟里。

    而这个我喜欢坐在下边的樟木树上不久前也吊死了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

    我一直认为是他们吓唬我的。

    我才不怕。毕竟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多天了,如果是两个恶鬼的话,那早就不放过我了。

    工作是完全的自由和轻松,也不用上夜班。这简直是太完美了。

    但是二十天后,我就有点惶恐了。因为我实在是无事可做,坐在樟木树下甚至期望有点鬼怪来打搅我。

    第二示范园的小伙子姓邓,很帅气,每天穿得皮鞋锃亮。我没事儿也去他那里听他吹牛。

    第一示范园管理员刚结婚,是第二示范园小邓的隔房叔叔。虽然算是一家人,但是他们并不谈得来。

    我和小邓两很愿意相处。因为我不是那种讲究穿着的人,所以在小邓眼里,他于是我是很有优势的,完全可以不用把我放在心上。

    而他很整洁,很有朝气,正是书中少爷公子哥儿的形象,的确有人中龙凤的样子。

    因为大家都是示范园的管理员,都拿一样的工资,所以,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比他们就差了一等。

    而且他们显然是有过硬的关系才来做这个工作的,很是问了我几次:“你是什么关系来的?”

    我很疑惑,这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好工作吗?

    我有时候和小邓也会一起去老邓那里蹭饭。

    我们两个小年青肯定很懒,做饭是件比较困难的事,都是去食堂一吃了事。

    老邓结了婚的人很有耐心,而且自己做饭肯定比在食堂吃要便宜。再说了三十多亩地里总是有可吃的食材。

    他炒菜水平真心不错。他的愿望就是去盘个饭店当厨子。

    我们去老邓那里要经过两户本地人家院子。有一户院子里总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十八九岁的女子拄着拐,好像生着重病,又好像有残疾。

    我一般只是观察,不愿意多余过问别人的事情。来来往往,总是面无表情好像板着脸,不会和任何人打招呼。

    小邓老邓倒是会和他们打招呼。但,我觉得他们的打招呼很虚假,完全及不得我板着个脸实在。

    直到几个月后,我从小邓那里听说,那个女子说:“谁家要养狗,最好找我去逮。”

    我不解,这是什么鬼意思?

    小邓解释:“你这都不晚得?人家说是养小狗,一个脾气好的人逮的狗就会温柔,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去逮狗回来,这狗就会像你一样凶恶。”

    我说:“不科学。”

    但能够意识到她说我逮狗肯定凶恶是什么意思?是对我从她们那里来来往往从来不打招呼的不满。

    后来小邓和我说:“少和那个女子说话。”

    他大意是说在城里边什么恶劣的场合被十多个男人轮奸了:“你跟她说嘛,小心把你娃赖上了,你就球哒。”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对她生出怜悯之心。从那里经过的时候,也开始点头示意。或者也会问,吃过饭没有之类。

    她的横肉脸上就会泛起一丝儿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