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荒谬异界 » 第一卷 第2章 “家”

第一卷 第2章 “家”

    没过一会儿,裁判黑着脸,走向瑞·沃特,并举起了他的手:“本场比赛,户田京死亡出局!瑞·沃特胜!”

    原本因为户田京倒地而诧异的看客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即沉默变成了愤怒的咆哮和不尽的咒骂。

    “ta奈奈的!怎么可能!”

    “喂!胡茬子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

    大汉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不满。他们无非就是因为赌局输掉,或者是因为不能接受这样无聊的胜利才喧哗罢了。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去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上级。

    “你可以走了。签了生死协议,你不需要担责。我劝你早点离开,不要把麻烦丢在我们这里。”

    说完,他不想在看瑞·沃特一眼,进了一旁的敞开的黑色出口。

    而此时的瑞·沃特已经从一次又一次的恐惧、震惊中变得麻木了。他看了看一旁户田京的尸体,既然裁判没有呼叫医疗小队,那说明这人已经是彻底死亡,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瑞·沃特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大汉经过的出口走去。身旁的叫骂声、飞来的各种水瓶、垃圾与他都没有关系。

    因为他得到了比这些更加能够刺激他大脑的结果——他活下来了。

    也可以说:户田京,竟然死了。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没法很快地消化、明了。他只知道现在能做的是先去找医生治疗自己的断手,然后带妹妹去治病。

    出了地下角斗场,阳光阻止了出口处的黑暗继续蔓延,沐浴其中的瑞·沃特心中也慢慢释然,感慨万分地欢喜着自己活下来了。

    他的眼泪划过脸颊却不自知,路人看了也没多大反应。毕竟在库弗城,他这种无名小卒的悲喜惊怒没人会去在意,因为和他一样劫后余生的事或人太多了。

    像库弗城一样的城市还有几座,它们有一个统称——【无日之城】

    人们常常喜欢将太阳当做希望,当做明日来临的征兆,期待着平安度过今天迎接明天。但在【无日之城】中,每个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问自己:我看得到明天的太阳吗?

    在这里,不论是征兵、异兽侵袭、奇怪的疾病、违反联邦法律等等,都有可能是你死亡的原因,想在这里活下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就是【无日之城】。

    当然了,也有些人觉得城外会更好些,不过只要他们能抵御住异兽的侵袭、解决能源问题、水源问题、食物问题、医疗问题。他们自然也能过得开心自在。

    总的来说,对于瑞·沃特而言,他没有那个能力,况且他还有个妹妹需要照顾。

    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旁零散着的各式各样的垃圾,各式各样的破烂义体,还有些专门骗人的小贩在招揽客人,白天也确实见不到几个风流韵味的女子,倒是有些磕了奇怪糖片和沉迷劣质NEWLAND的人们在四处游荡。

    贫民窟和穿越前的所熟知的区别不大——瑞·沃特是这样认为的。

    他走得有点累了,瞅见前面早就关门了不知多少年的店铺,它的台阶竟然还算平整干净,于是乎便走过去坐下。

    “哎哟,啥玩意儿?”

    瑞·沃特感觉自己刚放下的手压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的文字破损了些,勉强能辨认出是写了N和L。

    他无语到,原来是NEWLAND的破损芯片,肯定是谁原来躺在这浏览过,却不知道为什么损坏了些边边角角。

    这破玩意儿就和自己穿越之前所认识的游戏里的超梦没什么区别,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却是将它放到了裤兜里——兴许丢给黑客贩子修复下还能卖几个钱呢?

    看到远处正在炫耀着自己新买的义体的同龄人,瑞·沃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小臂,然后叹了口气。

    虽然脱掉合金战甲之后打了疼痛抑制剂和兴奋剂,但是它确实已经动不起来了,有点凸起的地方肯定是骨折了,毕竟战甲的合金和减震装置都被户田京的那两下攻击打得破烂,已经看不出臂甲原来是什么模样了。

    只是,当瑞·沃特回忆起这场战斗,让他唯一觉得奇怪的是最后一拳打在户田京的下颚上的时候,他能看到户田京的眼中闪过的电流光路有些异常,瞳孔也是一瞬间变得无神,但是作为一个改造了身体的地下角斗士,他不应该这么脆弱。

    奈何,瑞·沃特走在阴暗的长廊时就已经想了许久,依旧是不能明白缘由,他也不可能去问裁判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从这次事件里脱身他就已经觉得谢天谢地了。

    监察者也会因为生死协议保护自己不会受到【红角鹿】帮派的报复,毕竟当时可是被逼着交了双倍的钱。

    想到这里,瑞·沃特长吁口气,站起身来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只是手臂的痛感开始渐渐变得明显了,他得尽快回家给自己做点简单治疗之类的。

    正午的烈日让瑞·沃特有些睁不开眼睛,光线像是灼烧着大地,刺激着那些垃圾坑里的腐烂臭味吸引苍蝇的光顾。

    瑞·沃特加快了步伐,回程的路途并不是很遥远,主要是他并不喜欢周围的这一切,比穿越之前的生活只能说是烂透了。

    虽然穿越之前也不咋地:独生子的伍敬,他为父母的愿望活了22年。

    最后作为一名师范生毕业的他却根本找不到工作,录取比例一百多比一的岗位的入职考试也是差一两分而失之交臂。也尝试过那些剩下的,全是拿着不过10块的时薪但是一周要工作75到90个小时的工作,还有很可能加班,或者说每天都要加班。

    “你还不去找工作?”、“家里没钱了。”,这是他从父母口中听到最多的话。

    然而,当时的伍敬只是不想像自己高中时的数学老师一样,猝死在讲台上。还没挣到几个破钱就累死在那些狗屁岗位上,毕竟父母再怎样还是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有些违背伍敬的本心。

    奈何穿越过来后,新的父母更是重量级:年轻的父母为了不服兵役,遵照联邦法律生了两个孩子,就此两人花天酒地了5、6年,用完了大部分扶养金。

    在自己这一世的8岁时,他们双双死在了一次和街头混混的冲突中,虽然留下的财产足够支撑自己和当时5岁的妹妹正常生活一段日子。但最后,自己还是被迫签了参军协议,从而保证他和妹妹的温饱。

    “简直是两个混蛋。”

    瑞·沃特虽然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毕竟眼前这个这座破败的不知道被翻修了多少次的三层楼里还是有这个世界的父母留下的一点有用的遗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家。

    他将不知哪个流浪汉扔在他们家门口的破瓶子一脚踢开,然后自言自语着掏出了一张电子卡,“还是先看看菲莫涅怎么样了吧。”

    “嘀”的一声后,门滑移向右,一名少女闻声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来。

    她灰色的头发落到腰间,颜色却是和她哥哥的棕黑色一点儿不像,扒拉着自己房间门的右手被厚厚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哥,你的左手受伤了?!”对于妹妹的担心,瑞·沃特只是笑了笑,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到:“没事,等会儿简单处理下就好了。你呢,有没有发烧?精神怎么样,稳定吗?”

    “我还好,刚打了抑制剂,这几天都没有发作。”

    少女说着,走出了房间。灰白长发和手上绷带多出来的部分一同摆动,两者节奏看起来是差不多,只是她瘦弱的身子让人觉得有随时摔倒的可能。

    瑞·沃特还是照常地靠近她,举起自己的右手轻轻贴在菲莫涅的额头上。在确认过温度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他稍微安心了些。随即又不敢用力地扒着她一边眼睛的下眼睑,检查起了褐色瞳孔周围的情况。

    “嗯,确实是精神好了很多,眼睛里的血丝也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

    说完,他拍了拍菲莫涅的头,径直过了玄关朝屋里走去。

    这件屋子也不大,大概六十多平米的样子。地板上没什么灰尘,这得亏两人平时一有空就打扫的缘故。

    老旧的沙发的皮层都有些掉皮了,但还好没有破烂的兆头。窗户只有一扇,比他上一世的家里的窗户要大一些,也是整个客厅唯一的自然光线的来源。

    瑞·沃特坐在沙发上,从面前不高的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老旧的医疗箱。像这样的医疗箱,库弗城里的每个家庭都会有一两个,毕竟随时都有可能会用到。

    菲莫涅很安静,步子也很轻地跟着他走到沙发旁边。这时,瑞·沃特已经单手翻着医疗箱,从里面找出了一卷绷带,便转过头对菲莫涅说:“能帮我拿一下卧室的窗子旁边,那块长一点的小铁板吗?”

    少女点点头,转过身朝面对着沙发的卧室走了过去。

    等到菲莫涅背过身去,瑞·沃特很快将左腿抬起来,把左手卡在大腿的下面,同时咬着牙用右手使劲儿一掰。

    “咔咔”的声响之后,左手臂骨大概是被扶正了,只是有些刺痛已经超越了止痛剂所能承受的范围,痛得他整个人面部的筋肉抽搐起来,扭曲成了不太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到的样子,同时眼泪和汗水一起从侧脸滑落。

    菲莫涅看到了哥哥这般模样,着急地小跑过来,拿出自己的纸巾擦了擦他脸上那些混合物,连忙问到:“哥,你这是去干什么了?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没事,打了一架,这算小伤了。等会儿你跟我出趟门,我们去医院把你的右手换成义体。”

    瑞·沃特说着,拿过菲莫涅的小手里攥着的那条铁板,放在了自己的左小臂上。

    “帮我把铁板按住,我缠下绷带。”

    菲莫涅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有再问什么,听话的走到另一边,轻轻摁住铁板。

    绷带在铁板和手臂上一圈圈绕着,瑞·沃特没有太过在意从那里传来的痛感。他现在正思考着这次给妹妹做的手术和更换的义体大概是个什么价格,也担心“S72”会不会已经扩散到她胳膊肘的位置了,多拖一点时间就有可能更贵一分钱。

    他已经不想在看到自己这可怜的妹妹遭受那来自新大陆的瘟疫的折磨了——精神状态的癫狂,肌肉变态的生长,以及日夜都会产生的奇怪幻觉,黑洞般的噩梦……直到最后变成触手、息肉、异样的眼球、骨刺等混杂而成的怪物。

    一切都是来自它——“S72”。

    这种可怕的瘟疫只能靠抑制剂才可以勉强阻止它在人体内扩散,目前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根治这种奇怪的症状。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切除感染的部分,并更换成义体。这是为什么沃特和菲莫涅接下来要去医院的原因,也是沃特和帮派签下那拼命的角斗协议的根本目的。

    扎紧了绷带后,瑞·沃特起身去角落的旧物堆里翻找着,拿出了很久以前父母用过的肩颈腕固定拖带,他觉得这两个人留下的东西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候起到作用。

    比如:大概在五六年前,瑞·沃特工作回来整理客厅的时候发现了一把裂式手枪,这把手枪被父母藏在了他们的二人合照后面,瑞·沃特在当晚就用它干掉了一个入室窃贼。

    瑞·沃特没再去多想,挂好固定托带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电子缠带套在手腕,顺势点开了妹妹的账户,查看其中剩余的医疗点数——20000,纽特点数——11457。

    等他抬头,菲莫涅已经收拾好站在门口等他了——穿着一件素的杏色短衬和短的半截牛仔裤。沃特见状,转身拿起挂在立式衣架上的风衣走了过去,然后用手指轻刮了一下菲莫涅的翘鼻梁。

    “傻丫头,把这个穿上,不要冷到了。”

    菲莫涅对于这位将她从小带到大的哥哥的话很是听从,就像她之所以会提前在这等沃特一样。今早,瑞·沃特出门时就说了一定会搞到医疗费,今天就能带她去看病的。对菲莫涅而言,她从不质疑,只是选择相信他,一直如此。

    她也没多想,乖乖披上了有点大的风衣,这风衣的长度稍微能盖到脚踝上面一些。

    瑞·沃特看了看屏幕:15:12,这时间的去医院的话还来得及,毕竟现在看得起病的人可不多。等他抬头的时候,菲莫涅已经开了门,他也就跟着出去了。

    出门左转再右转之后,两人顺着斜坡出了楼,可以看到很多流浪汉已经从昨晚的醉生梦死中回过神来,又再次用浑浊的眼球看着这充满机械感和灰暗霓虹灯的世界。

    醒来,对他们而言才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