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1）

    生活，总是在不断褪色中失去了方向，诺大的雨冲刷着头顶和躯体的每一寸，雨水遮盖了泪水，就连呜咽声，也在大雨滂沱中掩埋了。

    汤梦，此刻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如梦一场，可是现实，冷雨浇在身上，仿佛也灌入了五脏六腑，她是想用爱的力量战胜一切的，可是当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真的无法抵抗，哪里还有力量呢？人生早就腐烂了，形容枯槁。

    她想起姐姐以前说的话，她说“梦梦，实在不行就回家乡吧。”

    以前总觉得回去是一件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因为很丢脸，可是事到如今，汤梦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她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尊严、善良，可是正如她自己所说，可怜的尊严和善良，不是可以和货币去等价值交换的东西，反而只会使一个濒临绝境的人更惨、更可笑。

    “还有什么遗憾吗？”汤梦问自己。

    女孩儿皱起眉头“遗憾？不，人生没有遗憾！等房租月底到期就回家去。”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可笑的梦想，虚晃的爱情，统统都不重要了，无数次强迫自己要珍视的现实，也终于不再是重要的，讨厌现实，讨厌这现实，把灵魂也变为扭曲。没办法不在乎不应该去在乎的，没办法笑着挺起腰板哪怕只是说出要改变，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问，想大声嘶吼，可是谁都没有错，她又怎么能把所有的错归咎于命运，归咎于一个形而上的规律法则，或者说是真理，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沉默。

    因为无论哪条路都是绝境。

    回家？汤梦思索这个词汇，要放弃这个城市吗？难道这繁华终究也不可能属于她？更别提当初那份赤子之心，与虚妄的梦想。

    在昏暗的小出租屋里醒来，时间是“4点08分”，手机屏幕白色的光真刺眼，好想把它砸掉。

    可是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对着黑暗的虚空，汤梦露出久违的微笑，无牵无挂，自由的时间，该干些什么好呢？动动手指，啊...什么也不想干。

    睁着眼睛，好像泪水也划过了面庞，一直一直打湿枕头，什么也不想想，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的曾经，无论是幸福还是灰暗的未来，太好了，不会再有充满了工作的下一个周、下一个月、下一年，不会再有以后，没有他们总让她在乎的光明的未来了。

    太好了。

    外面天好像亮了，该干些什么好呢？温饱是最重要的，买点衣服、吃好吃的吧，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能称得上是慰藉的事情。

    如行尸走肉般，洗脸，刷牙，穿衣服，然后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熟悉的面庞，扯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似乎会是美好的一天，像小时候某个普通的一天一样，像还没有产生意识之前。”汤梦这样想着。

    可是人长大后就没办法回到从前了，不管你是不是愿意，时间都推着你往前走，快乐、悲伤席卷而来，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能够承受。

    但汤梦，可爱的梦梦，她是真的还可以拥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