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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范家有子

    范继海转身在一堆杂乱的石头里翻找起来,在杨烁看来那里毫无头绪,但范继海没多久便找到一块青黑色河卵石,递给杨烁,得意的道:“看上面黄色的花纹,像不像一个海字?”杨烁接过石头仔细的翻看了一遍。青黑色的质地带着明黄色的花纹,弯弯曲曲,断断续续,着实有几分海字的模样。

    杨烁把手上的石头在嘴边呵了一口气,一丝润泽出现在石表,杨烁随手抹去,淡淡道:“这种青黑石,石质细腻润泽,厚重,呵气即泽。如果石体较大,在农村老家,一些人会拿来磨刀,在早以前,也有工匠拿来做砚台。”杨烁停顿了一下,见范继海目不转睛的听着,便又继续说道:“这种石头在我国南北方分布广泛,是河流沉积的淤泥,经过地壳运动,在封闭的环境中,经过强力挤压慢慢形成的。”

    范继海听完后,双眼盯着杨烁手中的石头,悠悠的回味着杨烁的话。杨烁继续道:“在我国,石头有千万种,成因各不相同,用途也天差地别。给你举一个例子,南方有种石头,质地坚硬,色泽艳丽,用南方的一种鸟命名,叫翡翠。上好的翡翠晶莹剔透,属于硬玉的一种,在全世界只有缅甸密支那地区有一片成矿带,世界其他地方不产。中国人历来喜爱玉石,有君子温润如玉的说法,所以这种玉石便在明万历从云南的腾冲和瑞丽等地传入中国,被称为东方瑰宝。清代最推崇翡翠的历史名人是慈禧!”范继海接口道:“慈禧我知道!她不是好人!”杨烁笑道:“评价任何一个历史名人,都不能单纯的用好坏二字来评价,好和坏只是立场不同而已,《道德经》中说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一个人能成为名人,一定有其原因,今天的我们看的是她对这这个国家和民族是否有积极的作用。”范继海继续低声道:“反正我不喜欢她,她让中国落后了!”

    杨烁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缠慈禧的功过是非,继续道:“如何评价慈禧是别人的事,我要告诉你的是,正是因为慈禧对翡翠的深情厚爱,所以在清晚期,翡翠出了很多精品,在李莲英的侄儿所著的《爱月轩笔记》中记载了慈禧的几件藏品,其中之一就是翡翠西瓜”范继海惊叹的问道:“翡翠做的西瓜?”杨烁点头道:“对翡翠做的西瓜,在过去有一个专门雕刻石头行当叫雕工,按照风格和技巧又细分南雕工和北雕工,这个翡翠西瓜就是他们做的,还有一件国宝级的翡翠摆件,叫翡翠玉白菜。”范继海更加惊叹,插口道:“也是用翡翠做的白菜?”杨烁道:“对,翡翠做的白菜,可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如同这石头,千差万别。有喜欢质地的,如玉,如玛瑙,如翡翠,也有喜欢其形状的,如太湖石,等等不一而终。都免不了人们对石头的喜爱。”范继海连连惊叹道:“小烁,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杨烁被问的一愣,两世为人的他,见过的世面早已超越了这个时代,在知识大爆炸的年代生存,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只要你想知道,想了解,那一定都会了解。更何况杨烁为了提高自己素质,当年可是各行各业,各种知识好一顿补课,虽然在当时看来有些知识纯粹是为了迎合客户的爱好,以寻找共同语言,但不得不说带来的另一个副作用便是杨烁的知识体系非常驳杂。尽管哪一样都研究的不深不透,可知识就是知识。如同此刻被范继海一问,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很多超出自己年龄的知识融汇贯通了。

    面对范继海期待的眼神,杨烁坦然道:“当然是书上学来的,你不知道有一门学问叫地理,还有一门功课叫历史吗?”范继海嘟囔道:“那我们学习的地理和历史咋不讲这些呢?我都上高中了老师也没教我们这些啊!”杨烁笑道:“那你上大学看看,每一科都有自己的专业课,只要你好好学,大学的那些教授啊!学者啊!自然会告诉你很多你没学过的知识!”范继海有些犹豫,也有些疑问的问道:“你又没上过大学,你咋知道?”杨烁道:“我没上过,可我看了大学的书啊!”范继海道:“我不信!”杨烁反问道:“是《爱月轩笔记》你看过?还是《金石学》你看过?”范继海茫然的摇摇头,杨烁继续道:“还是的啊!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看去啊!你可以去考证我说的对不对啊!”范继海听后,想了想继而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相信你,因为你说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而且我觉得都非常有道理,等我好好学习,考个学地理的大学生,也能知道你说的这些。”杨烁欣慰的拍拍他的肩。

    说了这么一大半天,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上一世,范继海没有好好读书,高中三年上山下河,跟付桂兰两口子斗智斗勇,就没真真正正好好读书,高中一毕业就走向了社会,在社会大学里摔打锤炼,伤痕累累,最后不得不老老实实跟老爹学手艺,好在能吃苦,最后考了个二级厨师才在社会立下脚跟。但杨烁觉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老天派你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他的用意,没有什么事是人干不成的,既然都能干成,而你现在却一事无成,原因不是别的,要么是努力的方向错了,要么是方法不对。方法错了还好,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条不行换一条。方向错了就可怕了,越努力越错,因为离目标越远。

    范继海在当年就是方向错了,过早的放弃了努力方向,把爱好当成了全部,把最应该努力的时光花在了爱好上,错过了更好的未来,等到再回头已是别样的人生了。

    人总会犯各种各样的错误,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撞了南墙不回头,一定要撞的头破血流,伤痕累累,被社会教做人了,才会捂着脑袋哭泣。古人说:“每日三省吾身”就是要告诉我们要安安静静的想一想,身边的对与错。这就像蒙着眼睛走路,我们自己觉得在走直线,可事实已经偏出好远,今天偏三步,明天偏百步,等到有一天摘下眼罩才发现已经换了人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战战兢兢,一路艰辛的走来,蓦然回首时,我们早已忘却了来时的路,忘了我们走上这条路的初衷,衣衫整洁了,梦想却丢失了。

    杨烁不希望身边的亲人们还是原来的人生,每个人一出生都是人中龙凤,只是人生际遇不同,才有了不一样的人生。这一世,杨烁回来了,带来的就是天大的际遇。杨烁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因为改变了一个人的今天,改变的就是一个人的一生,未来是不可预见的,对与错一定是等到最后加加减减才有的结果。谁知道呢!杨烁只知道活在当下,把当下的每一步走好走稳。

    杨烁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范继海已经起身,带着自己喜爱的那块石头,向杨烁郑重道:“我要考大学,考地理,光明正大的研究石头!”杨烁有些错愕,继而肯定的点头道:“你一定行!”范继海听后,紧握手中石头,决绝的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跑去。

    人有时需要肯定,特别是家人的肯定、鼓励和支持。杨烁对范继海的肯定让他信心倍增,让他对未来看到了一丝曙光,对生活充满动力,也许这动力只是一时冲动,也许会成为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可无论哪样又如何?毕竟他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来日方长,以后还会再有机会,慢慢调整。

    杨烁从范继海的石堆里挑了一块与自己有眼缘的石头,悠然的向前屋晃去。临近中午的小饭店已经开始有客人点菜。范嘉友已经起来,正要去给客人炒菜,见晃荡进来的杨烁,便笑呵呵的问道:“小烁,你爸没过来啊?”杨烁回道:“没有!这两天忙着跑他的木头呢!这不是周末没事,我妈带我过来玩了吗!”范家友笑呵呵的道:“你妈在你姥那屋唠嗑呢!”说着,拿着厨房的菜单向厨房急匆匆的走去。

    那时的小饭店,哪有什么正规的流程,特别是这种夫妻店,一般都是丈夫下厨,妻子在前台,既是老板也是服务员。就像付桂兰家一样,客人要是多,忙不过来,着急了,三孩子客串一下服务员的事儿也是常有的。

    杨烁没有留在大厅,向正在收银台忙活的付桂兰打了个招呼,便一头钻进姥姥的卧室。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和煦的阳光从木结构的窗棂上照射进来,在水磨石铺就的地面上映出一片金黄。年近古稀的付占和,弯坐在最东边的炕沿边,一手擎着旱烟袋,一手拄在腿上,烟袋锅里的旱烟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缈,柔柔的向上升腾,继而消散在空气中。土炕上的地板革反着明亮的光,炕头处一块微微泛着金黄。炕上坐着一对母女,正亲热的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