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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看我血液的潮起潮落

    有一股热流在我的皮肤形成了屏障,每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便觉得手心、脚心、心窝开始发热,感觉像一大片积雨云沉重地向我压来,使我烦躁不安,浑身瘙痒,入冬了,我掀开被子睡觉,还不停地感到汗珠不停地往外冒。

    每次一遇到这种感觉,我就将其归咎于我没有足够投入到做题上。于是我又爬起来翻开书,继续做题。

    其实我知道我一边学竞赛一边兼顾课内的内容对于中考来说,是没有推进作用的,我也知道以我一般般的实力走竞赛冒了很大的风险,从升学角度来讲,我就应该安安稳稳地搞好课内成绩;然而从人生的角度来讲,如果我不学课外感兴趣的内容,可想而知我的人生会少一份体验,过早地把自己圈养在一片井盖大小的小天地里,这无疑是失败的,令人嘲讽的,更令人嘲讽的是,我不理解为什么学校老师似乎对我们上学乐有很大的意见。

    以贾洁为首,她常常对课外补习班进行强烈的抨击,上数学课经常以此为题变成班会课。前几天她倒扣书本,放下学案,扬起她的三角眼:“我告诉你们,学乐那些老师都是没有教师资格证的,我发现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你们考好了,不会感激我们,会感激课外的老师,你们没考好,就会给我们头上扣一盆屎。”

    “那她还不赶紧将功补过,赶紧讲作业。”初二新同桌常宁每次听这句话都摊开作业本暗自骂道,“虽然我没上补习班,但她讲课我真的每次入耳的都是她奇奇怪怪的话题。”

    “你真的从小到大都没上过课外班吗?”每次我都这么问她。

    “上啊上啊,钢琴,天文,周末佳义德语课,话说我下周还要考英皇八,我还要穿小裙子,要死要死,作业又写不完了!”常宁揉揉她的鼻子打个哈欠,但我发现她很久没有双手合十了,这让我略感神奇与震惊。

    “妈呀,你还有时间考钢琴啊!”常宁还能练琴这件事让我惊叹了很久,“那你语数英都不上课吗?”

    “不上不上,我不想上,好累呀,作业都写不完,考英皇八的还有路雨涵啊,她和我一起。虽然我觉得上上对于成绩有一定的提高,但我就是周末想睡觉。”

    你看,每个人对生活都有不一样的追求,我喜欢学数学,哪怕我不是特拔尖的人物,但这是我喜欢做的事。常宁喜欢多拥有些才艺和知识。贾洁总是说得好像学校老师总能满足我们所有一样。

    “你们有精力搞那么多吗,没有,天天投入那些精力去搞课外的,课内成绩又兼顾不来,所以,每次有家长问我有没有必要在外面报班,我都说没有必要。”贾洁数学课上的这些话总是很不舒服地萦绕耳畔,归根结底最令人讨厌地是她数学课变成这类内容的洗脑课,不管她说得多有道理,都显得不合时宜。

    夜半时分,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有的没的。

    每当感觉有热流从骨子里透发出来的时候,我就开空调,爬起来摊开我的竞赛书,一点一点地磕了起来。

    “考虑一个由27个单位正方体组成的3*3*3的正方体,将1,2,……,27随意地放入单位正方体内,每个单位正方体中有一个数,任意两个单位正方体内的数不同,计算每一行的3个单位正方体内各数之和,得到27个和数,问:这27个和数中奇数至多有多少个数为奇数?”

    我疲惫地画了一个九宫格,想了一下,每个单位正方体会被算三次,那就是说,奇偶性和三个一加到二十七的和相同,是偶数……刚想到此,一阵眩晕袭来,感觉有人在我身后剧烈地摇晃我的肩头,又似在一艘船上不停地颠簸,咽喉里似乎被空气形成的柱体哽住,时不时冒出了一股血腥味,舌头抵住咽喉的上方的时候似乎能感受到微微肿起的地方与痰混合时隐隐的疼痛。

    空调的风平息了我骨子里透发的热流,但也让我瑟瑟发抖,我关掉了空调,努力睁开因为眩晕而看不清的双眼,但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逐渐抽空我的能量,使我肢体麻木,酸软无力。

    我努力地让自己优雅地趴在桌子上,打算休息一小会儿。

    终究我抵抗不住床的诱惑,我还是爬上去了,但可惜的是,我刚躺下去,比哪一刻都清醒。就像被泼了冷水一般,同时我的心也如同在大雨滂沱之时把我从冰水里捞出来而无干的衣服可换时一样绝望,我努力地打着呵欠让自己有刚才的困意,但除了手脚再次升温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

    经历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理解为什么一到夜半时分我就感觉整个身子在燃烧,然而温度计告诉我我的体温非常正常;每当我撕心裂肺地在内心怒吼自己该睡觉了的时候,我的神经如同绳索给予我的脑壳一阵阵的疼痛;我努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把白天贾洁那烦人的声音赶走,但不仅没有,我耳边还会传来她嗤之以鼻的气声,或者陈闪伽那恶心的太监般的声音。

    陈熹微,睡觉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坐起来抓紧被子往嘴里塞,努力地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叫喊声,两边的颧骨时时刻刻做好裂开的准备,我看着我牙龈上的血迹沾到了被子上,突然想起那晚用纸划手指的愉悦与飘然。

    我毫不犹豫地下了床,拿起剪刀,用力在手指上一划,当那一痕伤口开始微笑,当只有微少的血量先争先涌出而后宁静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热流渐渐如同海上平静了的潮水,不再奔腾。

    我打开自己做过的题,用不多的血迹划上了勾。

    疲惫,终于伴随着滴答滴答的秒针,来到了我身边。

    我终于让灵魂闭上了双眼,但第二天鸟鸣声过快地到来,也成功地把我从被贾洁追杀的梦境里救了出来。

    然后,胃又是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