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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梦断

    红梅给云飞讲:“我上初中的时候,每天往返24里路,连把雨伞都没有,下雨天,头上撑件衣裳就走,12里泥路,我穿双布鞋,我没雨靴”。

    云飞像听传说,不动于心。

    现在是云飞时代,他读个高中,妈妈把家搬到学校大门外。

    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没条件创造条件。

    当年她因为家里没钱,不能上高中,只得选择中专,云飞时代,他可以随便读高中。

    因为陪读,她上班离火车站更远,通勤更辛苦。

    她做这一切,只盼他能考上个好大学。

    如果说为了面子,有一些,但占比微乎其微。

    她更希望云飞今后的生活可以有质量,而不是像她一样卑微。

    但少年心,从来不知人间愁。

    上高中后,云飞学习并不用心。

    他的书桌堆满了书,在书空间挂了个纸条:发奋!

    以字励志!

    她一直没乱动他的书桌。

    有一天,在他书桌前她坐下来,拿过一本练习册检查,空白。

    又翻另一本,空白。

    她的大脑空白了,翻遍了他书桌上所有练习册,除了空白,就是虎头蛇尾,杵几笔丢一边。

    她对这种现象陌生吗?

    她天天见啊!

    在她的课堂上,那是学渣干的事,她儿子竟然也这样。

    以前他不这样啊!

    天啊!

    臭小子终于放学回来,他情绪很好,她都要哭了,打开一本练习册,他一眼就明白了。

    小声说:“我有一天和你说:给我找个化学老师吧,你说:找什么找?自己学,我就没再坚持,知道你没钱”。

    听上去很懂事,可是那么多练习册不做怎么说?

    她克制着怒气,“我给你找化学老师”。

    挽救,还来得及。

    很快到了周日,下午两点,她下楼到小区道上等。

    两点半,将有一个家教到。是学姐帮忙联系的,本市19中一个高三化学老师。

    她与那位老师电话联系时,家教就是直白的讨价还价,出场费是一个半小时350块。

    她同意了,她豁出去了。

    当她看见一辆银灰色轿车行驶过来,司机在车窗里东张西望时,她知道家教到了。

    车里走下一个中年女人,衣着精致,刚到她身边,一股奇香刺鼻子,香水喷透了吧?

    简短接头后,这位果然是家教。

    她迎贵宾般让进了她的斗室,家教落座后,和云飞东拉西扯,一寸光阴一寸金,她说一句废话都是钱。

    但那女人更年期发作,废话太多。

    她下课的速度倒快,一个半小时一到,一分钟不差地准时起身。

    一把一结账,红梅把350块恭敬一送,家教驾车离开。

    “怎么样啊”?她调研云飞。

    “挺好”,他露出笑模样。

    那就是下周继续呗。

    她的积蓄很快薄了,家教是吸血鬼啊!

    她的血太少!

    换出场费便宜的吧!

    她把目光放在沙塘子老师身上。

    沙塘子高中部撤点到县城时,跟去一些老师,留下一部分老师。

    这部分老师好多年不在高中一线课堂,但他们在市里当家教。

    他们的家教出场费低一些,200块一节。

    又到周日下午,她站在胡同口往实验南门遥望。

    当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时,她视线模糊了。

    她盼来了救星,看到了希望。

    来的是她同事刚子,刚子是没走的高中化学老师,他在家教档期里找出一个半小时,来给云飞补化学。

    “什么钱不钱的?我正好这个时间没课”,刚子这句话极其普通,却让她要流泪。

    但她不会差钱的,谁不是辛苦劳动?只要他认真教,200块值!

    刚子走后,她又调研,“这个怎么样啊”?

    “行,挺好”,云飞答。

    TMD课堂不学,花钱学都好!

    他继而又说了,“生物我也要补一补”。

    很快,她家来了一个甘肃口音的大学生,他毕业后专门在实验高中周边上家教,像他这样的大学生很多,已形成产业链。

    大学生出场费也是200,她又开始发钱。

    租着房子,养着家教,她的血榨干了。

    实在支持不下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妈死时你想起还有儿子,完了就扔一边不管了?现在你儿子需要家教费,我没钱了,你出钱吧”!

    终于找到可以发泄的人,她把怒气劈头盖脸甩过去。

    那边闻立说:“你说的那么难听!用多少?我头拱地也给你送去,每月三千够吗?我全部工资了”。

    第二天上班,午休快结束时,她下楼了,闻立站在校门外,她一出来,他就掏兜,一沓红红的钞票杵她手里。

    “我每个月都来送”。

    他急匆匆回去了。

    到家后她把三千块钱分出两份,给两个家教发工资刚刚够。

    她又拿起手机,“下个月你把钱打我卡里吧,别到我学校门口晃”。

    “知道了”。

    对云飞的散漫,她找到了根源,那就是亲爸闻立,所以对闻立不泄气不痛快。

    他遗传下来的基因,不骂他骂谁?

    云飞晚七点二十放学,有一天,趁着他没放学,她从每天路过的南门走进了校园。

    操场真漂亮,环形跑道是红沙色的,中间活动场地像碧绿的草坪。

    南门那侧有座漂亮的逸夫楼,里面有室内体育馆,美术馆,音乐馆。

    北门那里除了那座标志性的老楼,老楼旁边是巍峨的新楼,从顶到底,窗口灯火辉煌。

    在这明亮的教室里安心学习多好!

    她根据云飞的描述来到老楼窗外,踮起脚往里看,里面挤挤挨挨坐满了学生。

    高中生坐在一起,看上去特别有朝气。

    可是这个班闹哄哄,前半部同学在低头学习,后半部说话打闹。

    她在一张张侧脸和身影里寻找,心突然咯噔一下。

    在后排一个角落,坐着一个白皙漂亮的大男孩,他把一本书卷成桶,抵在嘴上。

    他在和旁边的男生嘀咕,她足足盯了三四分钟,她的眼睛渐渐模糊,那个男孩正是她的儿子。

    她支撑不住,顺着窗下的墙壁往下滑,蹲在地上。

    夜幕下,在一个窗户根下,一个母亲因梦断而伤心,而站不起。

    摇摇晃晃中她最后往里看,云飞还在说,还在笑。

    这就是他在学校的状态。

    与他嬉闹的男生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在这个贵族聚集的学校,多少孩子是不需要苦读的。

    可是你云飞不行啊,苦读是你唯一的出路。

    她挪开脚步,晚风很寒凉,吹干了她脊背上的虚汗,她哆嗦着。

    沿着窗户根走着,路过一个又一个班级。

    有一个班级特别另类,鸦雀无声,一个姿势低着头,争分夺秒地学习。

    这是实验班无疑。

    她呆愣愣地望着,口水要流出来了,这里有儿子的身影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