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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子痴情陈家女 杜鹃山老祖点红尘

    宁海,这座小到不能小的县城,四面环山。城北有一赵家村,村中青石淡瓦,古色古香,岁月更迭,光景依旧当年。

    村南,蕴一方水塘,近塘处有一四合院,院里住着一户姓陈的人家。陈家四世同堂,老陈的爷爷早已离世,奶奶依旧健在,村里人都她叫“老祖宗”。老陈是木匠的出身,自打女儿出生,便在县城开了家面馆,生意一做就是二十几年。老陈女儿,名叫巧玲,长得清秀娟丽,是村中唯一一个出国留学的孩子,但至今未归。

    离陈家院子不远,有一千年古樟,是村子最苍老的印刻。古时宁海,一般大户人家若是生了女娃,便会在家中庭院栽上一棵香樟树,到了女儿待嫁之时,香樟树也长成。当女儿出嫁际,家人要将树砍掉,做成两个大箱子,并放入丝绸作为嫁妆,取“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

    据说这棵老樟树是明代(村中)一大户人家所栽(这户人家不仅富庶,还乐善好施)。当年,大户家的小女儿出嫁,树却忘记了砍,便一直留到今天。如今,这户人家的后代依旧在此,住在离老樟树不足百米的四合院。四合院,老宅里,住着一位老赵,排行第三,兄弟中最小。

    老赵为人老实,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他是老师,妻子也是个老师。夫妻两人,为人简朴,家里什么都不多,除了书。因老赵性格沉稳,祖上的老宅一直由他管着,老宅很是破旧,有很多祖宗留下的痕迹,老赵常说这宅子是古董,要好好呵护。

    老赵有一个儿子,叫明义,一女儿叫又鸽。赵明义是个情种,一直痴情着老陈家的女儿巧玲。

    明义之思——(晚风习习,赵明义独自在屋顶乘凉,他遥望星空,不禁深情思念)

    我珍藏着那本微微泛黄的书,一直将它摆在书架的正中,书皮上娟秀地写着:“与你之思,如漫天星辰。”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情人节礼物。

    我忘不了,忘不了我们一起生活过的那个他乡,这座城市的车站每天都会发出十七列向南驶去的火车,经过家乡的那列,总在日暮时分徐徐开出,抛下身后被夕阳轻抚的城市,沉默地驶进夜色之中。它穿过一座座深山,穿过一座座高桥,穿过喧嚣的都市,穿过宁静的村庄……它穿过整个深邃的夜。

    远方,冷夜星辰,清澈而梦幻,月光亲吻着大地,整个世界都睡着了,只有列车疾驰在铁轨上,交织着无数平行的人与故事。黎明破晓之时,装满我们记忆的故乡便到了。

    梦里有故乡,故乡有你。微雨打在脸上,我随手抹了抹被风吹出的眼泪。是的,我怀念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幼稚青涩的自己。

    “杜鹃山上的星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雨后,温柔的阳光从教室的窗口照了进来,撒在你青稚的脸上。我安静地趴在课桌上:“巧玲,今晚我就带你去看星空。”

    曾经以为,眷恋地爱着一个地方是因为那里有让你深爱而不舍的人,可如今的故乡早已没有了你,却还是让我魂牵梦绕着。原来,我们怀念的不是某个人,而是那段回不去的时光。人会离开,而记忆却会永远地留在那里。我在宁海,杜鹃山上,星辰璀璨。只是,身边没有了你。

    那年,满目苍翠夏天。执意送你离开的我,同你挥手告别,没有不舍,只有一丝遗憾。我很想抱抱你,但我没有。我不知道未来你会留下还是离开,就像不知道我自己的未来一样。又到了满目苍翠夏天,我回到了故乡,我很想再见你,然后微笑着给你一个深深的拥抱,对着你的耳朵轻轻道:“巧玲,我爱你……”

    一日,酷暑当头。午后,赵又鸽乏然睡去,忽觉峰回路转,见一女子身着古代衣饰缓缓而来,她雍容华贵,颦淡嫣然。细细一看,像极了巧玲。又鸽急性子,走上前,一把拉住那女子:“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对得起我哥吗?”话语刚落,女子飘然消散。又鸽茫然,睨了睨眼,忽见前方亭台楼阁具毕,水榭歌台全然,俨然一番仙境模样,那面似巧玲的仙子,手握着琵琶,依俯于一颗桂花树前,演奏着一方清曲:

    不忆,近深夜话早别离,是该离去。

    不语,梨花微带梦魇,红烛流尽。

    去他的衣带渐宽,始乱终弃,到头来终不见依稀伤感,分崩离析,惜夕兮。

    又鸽听得茫然,全然不解歌词妙趣,只觉得曲意忧伤,不觉呆坐许久,触景生情。忽然仙子渐渐消散在她眼前,只见四周的亭台楼阁皆黯然消散。又鸽只觉阴森害怕,忽然一道白光闪现,伴着一声雷响,她边跑边呼救着:“哥,救我……哥!”

    睁眼之际,只闻屋外蝉鸣依旧,身边的老风扇依旧嗡嗡作响着。又鸽摸了摸额头,尽是汗水,只觉心跳得厉害,不禁呆坐于一旁,所梦之事已忘大半,只记得梦中有一姑娘,像极了陈巧玲。少顷,又鸽起身喝了口水,朝明义的房间走去:“哥,哥,你在干嘛?”

    赵明义从小身体羸弱,毕业后便直接去了军队,在兵营里吃了一番苦头。退伍后,便在国内到处旅行,甚是自由,边旅游边赚钱,几年来也赞了一些积蓄。直到家里人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都快三十的人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才回宁海。明义打算在宁海好好找份工作,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正在烦闷郁结之时,又鸽走了进来。

    “哥,我刚刚做了个梦,你猜我梦见谁了?”又鸽一脸俏皮:“你快猜猜啦。”明义只觉无趣:“爱谁谁。”又鸽轻声道:“是你的玲儿,还爱谁谁。”她故意拉长了声:“自小青梅竹马,非要弄得万里相隔。”她一脸不解:“你说你,毕业后为啥要去当兵,她要你留在宁海工作,你就留呗。她也是,你退伍回来了,她非要出国读研,你劝她留下,她也非要走。你说,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自找苦吃来着。”她顿了顿,走到窗边:“都快三十了,哥,咱爸妈都着急着呢。天天念叨呢。人生又有几个三十呢……”

    明义托着腮,后悔着当年的执著。这些年,自从陈巧玲出国后,两人就再没联系。“每个人都应该大胆地去追逐一个梦……”合着炙热的天气,赵明义越发郁闷。

    一旁,又鸽起身:“算啦算啦。缘分这种东西怎能强求,人嘛还是要往前看的啦。”她不禁感慨道:“或许,最好的缘分,不是在人海中相遇,是不在人潮中走丢。最好的结局,不是在一起,是不忘记。”明义不禁陷入了深思,又鸽忽而一笑:“哥,心仪开了家咖啡店,你晚上陪我去嘛,就当去散散心,好吗?”

    真是:颦月深情,烟抚薄纱,度青丝白发。但醉处,只为故人嫣容,已然咫尺天涯。

    陈心仪是又鸽的闺蜜,听闻明义归来,心里甚是欢喜。自初中起,她对巧玲便颇为妒忌。心仪一直深爱着明义,可明义的心里始终只有巧玲。

    这晚,咖啡店外,清风拂面,格外凉爽。心怡端来三杯拿铁,对明义深情一笑,缓缓道:“好久不见,明义。”明义回道:“好久不见,心仪。没想到你开了家咖啡店了。”陈心仪道:“你知道,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自己的咖啡店,对了,还有养一只喵。”又鸽道:“怪不得店里有那么多的喵喵摆件,连杯子和墙纸都是印着猫咪。”心仪从店里抱出了一只小橘猫:“这是我们家的旺旺。”

    “这不是赵明义嘛。”一男子从远处走来,笑呵呵道:“好久不见啊。”明义对他点点头:“龚泽,好久不见。”龚泽不禁笑问:“明义,巧玲呢?你们分手了?”明义垂眉伤心,龚泽却毫不收敛地一笑:“我早说了你们不合适,你就是不听,非缠着她不放……你看看你,就是该,傻不拉几的跟个情种似的……听我一声劝,别等她了,你们没戏的,天涯何处无芳草,明儿哥们儿给你介绍介绍……”心怡叉着腰,瞥了龚泽一眼,愠怒道:“龚同学,请你先管好自己。”

    从这刻起,龚泽的话心怡一概不接。

    众人聊了近半个钟头。明义送龚泽离开之际,又鸽轻轻拉了拉心怡的手,解释道:“龚泽说话比较直,不会拐弯,其实人还是很好的……”心怡气道:“他凭什么这么说明义。他不知不道,这话,砸得人有多疼……”她很气很气:“他说话一直都那么直,他直,那是因为他太自私,懒得改变,不愿意花心思考虑对方的感受。都不愿意费点功夫说话委婉一点,我又何必为了他强忍不舒服呢。许多人把说话直等同于真诚,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真诚’,那是真心实意为别人着想,能为别人着想就会避免让对方为难,不代表着不懂礼貌与没有修养……”又鸽连连点头,随后不禁扑哧一笑,对心怡轻声道:“心怡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呀。”心怡羞红起脸:“我……我是就事论事……那……那有……”又鸽笑道:“就有,就有……”

    这时,明义走了过来,问道:“就有什么?”又鸽歪着头,拉长了声:“有……有……有……樱桃。”心怡微微舒了口气,对又鸽道:“姐姐对你好不好,酸奶覆盆子,再添几颗樱桃,特意为你准备的。”又鸽用力点点头:“嗯嗯,鲜红的果实,甘甜而微酸,就像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带着微微的甜蜜,却是个不能言说的秘密……”心怡一脸羞红,明义不禁一笑,对心怡道:“她天生是个吃货……哈哈哈……”又鸽俏皮道:“吃货才好呢,好哄。”

    心怡和明义几年没见,相聊甚久。这晚,明义将心中的愁绪一一吐露,愈是深刻,心怡心里越是难受。

    “都问人活着为什么?看你不就知道,不为钱那就是为情。明义,你一点都没变。”心仪托着腮,望向深邃夜空:“明天我们一起去爬杜鹃山,散散心,如何?”明义放下手中的咖啡:“好。杜……杜鹃山……”他起身:“不早了,我和又鸽就先走了,咖啡很不错,cheesecake也是。”

    明月高空,芭蕉瑟瑟,夜过三更,更透一股沁凉。

    宁海城东,有一高山,名叫杜鹃,其名何来,不可而知。一说因其貌形似杜鹃,更有一上古传说,相传大禹治水之际,行至宁海,发现此地山脉奇异,丘壑纵横,百兽出没。原以为此地水脉温顺易治,可接连数月无任何进展,就在一行人劝大禹放弃此地之时,天空忽现一只杜鹃神兽,神兽被大禹的执著所感动,化为此地一方山脉,从此宁海水患不复。后人为了感恩这杜鹃神鸟,就把这片山脉的最高峰取名为杜鹃。如今,杜鹃山早已成宁海人夏日避暑健身的好去处。

    这日清晨,杜鹃山,鸟鸣婉转,惠风和畅。半山腰,一凉亭内,心怡与又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明义笑道:“一看就知道平时不锻炼,以后多出来跑跑步,爬爬山。”又鸽不服气道:“你好意思说啊,刚刚走得最慢的,是你,是你。”明义道:“趁这会儿休息,我就跟你讲讲爬山的心得。”心仪一脸好奇:“亲,赶紧说说呗,以后人家爬山,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明义缓缓喝了口水:“这登山之人讲究的不是这个‘山’字,而是这个‘登’字。马若里无意间的一句话:‘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它就在那里。’成了很多职业登山者和一些热血青年的励志名言。但你看,这杜鹃山并不高,一般人都可以登顶,也正是它魅力所在。”又鸽拍拍小腿:“哥,你别扯个外国人进来啊,我又不知道他是谁?还有,为什么杜鹃山不高反而有魅力呢?”心仪道:“别急,听你哥慢慢说。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明义回忆道:“还记得那年高考后,我同与几个好友相约于此踏青。有几个好强的来了劲,非要比试一下,看谁能第一个冲到山顶。”他望向山顶:“他们较着劲,飞一般地朝山顶奔去,比我们早到很久。当我们登顶时,他们几个还不停地喘着粗气,显然还没缓过来。有一个甚至捂着肚子,一问才知,爬到顶就吐了。”又鸽道:“一定是平时没锻炼,死宅。”明义摇头一笑,继续道:“那时候,我们曾遇到一位老者,他年纪很大,约六十喽,却能轻轻松松登上山顶,着实令人佩服。其实,当中道理并不难懂,这位老者是随着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心在登山,当他累了,他会伫足休息,欣赏一下四周的绿水红花,云里长亭,然后一路哼吟着小调清曲悠然前行。而一路狂奔的几位,别说欣赏美景,一丝休息都没有。”又鸽道:“我明白了,哥,你不就是想说,‘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真是……”

    陈心仪道:“看来我和心怡走得有点儿急。”明义拉长了声:“迷途知反,还有的救啊。”心仪撅着嘴:“好啊,明义你真坏,你故意的吧。”又鸽笑道:“我哥哪里是故意的啊,他明明就是有意的。”明义一脸冤屈:“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他指道:“你们看,山顶貌似有很多人了。”

    山顶,只见又鸽喘着气:“喵了个咪的,姐姐我终于到了。”三人爬上一块磐石,朝西北而望,远山青葱连绵,小县城尽收眼底。

    “哥,你看那是谁?”又鸽拉了拉明义的衣角:“你看呐。”陈心仪道:“这不是老祖宗嘛,老人家怎么一个人在亭子里?”明义道:“好久没和太婆婆聊天了。”又鸽朝明义一笑:“哥,顺便打听打听巧玲姐的事情嘛。”明义怔在一旁,只见心怡催道:“就是,你快去嘛。”说完,她心里微泛起一股酸意。

    “太婆婆好啊,太婆婆您还记得我吗?”又鸽俏皮一笑:“太婆婆,我是又鸽呀,以前常来找巧玲姐玩的呢,我知道您最喜欢看《五女拜寿》呢。”老祖宗回过神,看着他们:“又鸽啊,婆婆好久没见你了,小姑娘变了,越来越漂亮了。”又鸽连忙道:“我一直都很漂亮的。之前在读大学,现在毕业回家了,以后我会常来看您呢。”她指向明义:“太婆婆你看,我哥也回来了。”老祖宗望向明义,开心道:“明义啊,回家了也不顺道来看看婆婆,哎呦,你瘦了。”明义致歉道:“太婆婆,是明义不好,这些年都没来看望您,明义惭愧。”老祖宗望向心仪,欣喜道:“明义,这大姑娘长得真漂亮,是你女朋友吧?”陈心仪连忙解释道:“太婆婆,您误会了,我叫陈心仪。我和明义只是普通朋友,巧玲也是我的好朋友。”老祖宗望向心仪,不禁一笑:“婆婆老了,老是爱忘事。”

    赵明义和陈巧玲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都不曾想到的。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两人自己知道。又鸽只知,自从明义送巧玲出国后,便再没联系,几乎一夜陌路。又鸽给巧玲打电话,巧玲始终不接,又鸽劝明义联系巧玲,明义只是黯自伤神。后来,又鸽读大学去了,巧妙地错开了巧玲回国的时间。

    又鸽接过老祖宗的话:“哪里呀,太婆婆的记性好着呢。太婆婆啊,好久没见巧玲姐了,她最近好吗?”老祖宗缓缓道:“还是这么不懂事,这孩子,一个月才给家里来一个电话。”又鸽接道:“太婆婆,巧玲姐在国外有六七年了吧?她在做什么工作呀?”老祖宗道:“玲玲是个老师,教国外的小孩子学汉语呢。”赵又鸽一脸钦佩:“巧玲姐好友秀哦!”老祖宗却摇了摇头:“玲玲‘优秀’过头喽。说实话,父母长辈,都是希望子女成龙成风。”老祖宗面带感伤:“也希望子女长大后,能多陪陪父母……玲玲啊,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家里人,都很想她啊……”

    在老祖宗眼里,巧玲的确是个聪明的有出息的孩子,家里人也以她为荣。但是,巧玲有自己的执着和梦想,也注定很难留在父母身边的。老祖宗的内心,更希望巧玲是个“普普通通”的,“没出息”的孩子,不再远离父母,能在宁海这座小城,生活地充满烟火气,过得实实在在。亦或许,“没出息”的孩子才是最孝顺的。

    陈心仪缓缓问道:“太婆婆,巧玲在国外有男朋友了吗?”老祖宗摇摇头:“这事儿最让我操心。今年回来,我不会再让她出去喽。”又鸽回头,对明义一笑:“哥,她要回来了。”见明义出神,又鸽不禁道:“哥,你在想什么呢?”赵明义回忆着匆匆岁月,不觉黯然出神。

    老祖宗看着明义,只是一叹:“明义呀,婆婆是个信佛的人。要说,凡事都有个因果。”又鸽轻轻一笑,对老祖宗道:“太婆婆,我懂,我哥就这命呗。”一旁,明义只是喃喃:“因果?”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凄美的笛声,哀思回荡,久久不绝。赵明义本是个多愁之人,闻声不禁伤感:“为什么要来山顶吹奏这曲伤感。此曲,似有一段侠骨柔情,亦有一番红颜追忆。”陈心仪对明义道:“也许他在怀念某个挚爱的人吧。”老祖宗一叹:“他也是个苦命之人。”

    只见老祖宗道:“他呀,是个老教师喽,早年常带着伴儿一起爬山,后来他老伴儿爬不动了,他也不来了。再后来他老伴儿走了,才不到六十……都说世事无常,阿弥陀佛。赵明义道:“漫山的鸟语花香都已索然无味,一切都显得如此落寞、虚空……他一定很思念妻子。”他心思悲痛:“失去了爱人是悲伤的,更让人难过的是从此迷失了一颗心(想起了巧玲)……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也许来不及看最后一眼……”老祖宗道:“明义,人的一生都是命中注定。今生的不幸都是前世的因果报应。”又鸽拉长了声,对明义一笑:“看来,我哥前世一定罪孽深重。不然怎会惹巧玲姐生气,这么这么生气。”心仪茫然一问:“太婆婆,您说的因果到底是什么?”

    老祖宗眺望远处,指向西南:“你们看,那高山头,是不是有座塔?”心仪张望道:“是福泉寺的如意塔。”老祖宗道:“这如意塔呀,藏着一个故事,只是,故事有些太过久远。”又鸽心思道:“难道又是一个《白蛇传》?”

    老祖宗回忆道:“当年,我的太婆婆告诉我,这古塔是宁海一位商人造的。当年,商人在外做完买卖,回程之际,被山贼越了货,血本无归。眼见家业就要衰败于自己之手,却无能为力。说来也巧,那日大寒,落魄的他独自在外徘徊,心烦踌躇之际,遇见了一个白发满头,衣衫不全的老乞丐。商人心善,可钱袋空空,便对乞丐道:‘老人家呀,我没钱给您买吃的,但我家还有几幢老房子,生个火还是很暖和的,晚上就在我那儿睡吧。’他把乞丐带到家中,和乞丐聊了一晚,谈及自己的遭遇,不禁摇头。谁都没料到,平日风餐露宿的乞丐,竟知这帮山贼的老窝,商人连夜将此事告诉了知府。第二天官府就将这帮山贼悉数抓获,商人被劫的货也被尽数归还。商人很感激老乞丐,可没想到,乞丐第二天便离开了人世。”说到此处,老祖宗不禁叹了一声气。

    又鸽听着入迷,双手托腮,不禁问道:“太婆婆,后来呢?”陈心仪亦问:“太婆婆,商人是不是为这老乞丐修了那塔?”老祖宗摇摇头:“自后,商人虽经商有道,但是教子无方。他儿子横行乡里,在外面害了人命。商人膝下再无子女,晚年便把家产悉数卖尽,大部分施舍给了穷苦人家,将剩下的钱财都用来修建了这座如意塔。”明义感慨:“到头来还是千金散尽。”老祖宗对众人道:“天地之间,一切皆有定数,佛家有说‘积德方可消业’。后来这商人皈依佛门,潜心修行,几世下来,渡了生死,脱去了轮回之苦,修成了阿修罗道。”

    又鸽甚是不解:“这是?因果?”老祖宗会心一笑:“世间所遇,皆是因果。(就如:得到不该得到的,就会失去不改失去的。)”她对明义道:“明义呀,你能和玲玲相遇,也是几世的因缘。年轻人的事,老辈儿人可管不了,缘分是要你们自个儿把握的。”又鸽欣喜道:“哥,太婆婆的意思我懂,你要加油哦。”明义沉思了片刻,会心一笑:“太婆婆,明义明白。”老祖宗望着远山:“云散千山,一切都是随缘造化。”心仪心念道:“许多人相信,没有注定的人生,人生所有相遇都是一连串的机缘巧合。然而,即使抱持如是信念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结论:人世渺渺,当他们回头审视,原来多年来曾被自己视为巧合的事,其实都是不可避免的。比如,我遇见了你,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