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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长安城最近很是热闹,倒不仅仅是上元佳节的原因。

    长安最大的脂粉金楼里出现了一种可以让头发由白变黑的神奇物什,名曰“青丝来”——当然不是永葆黑发的,最多可持续两个月,只需要洗头后涂抹在头发上即可。

    对于每天都要打扮的官家娘子夫人们来说,追赶潮流是必不可挡的。虽然一百贯一小罐的价钱让很多人都望而却步,但还是有很多富贵人家都争相代购买。

    “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啊?”有人不信。

    “真的,乔夫人你知道吧?御史中丞家的呀……用了一次,洗净之后头上的白发全都不见了……怎么会沾衣服上,不会的……”有知情人士解说道。

    “看来青丝来很受夫人们的欢迎啊……”又有人感叹道。

    有人摇摇头。

    难道是不认同吗?

    “何止夫人们,王相公家的小娘子们也在用呢!”

    “她们用什么?她们又没有白发!”有人疑惑,心里还有些愤愤,这些普通人家买不起的东西居然有人不需要用还买?

    “那可是王家……王!”那人提醒道。

    前边那人顿了顿,还是不解:“可她们还是不需要用啊?”

    “据说除了白发变黑,日常用也能保养头发呢……女子们都是这样,生怕自己容颜不再,都是金贵养着……”

    “朱门酒肉臭啊……”

    “你这么说还不是因为买不起?”

    “你就买得起了?”

    “……”

    不管褒贬,京城里的话题都是“青丝来”了,并随着采蝶轩各个分号推用,这东西很快就随着漕运先运往了洛阳和江浙——这些富庶的地方是最有消费力的地方。

    待到消息传到海州张津的耳朵里,已经是上元节后好几日了。

    “简直是暴利。”一向见惯了大钱的张津也忍不住感叹。

    这才短短几日,“青丝来”在海州的流水就已经快一万贯了。他看着手中钱庄的账册,这些记录虽然不会明确标注哪些是“青丝来”的交易,但是粗略一算还是能推算出来。

    现在买的多的其实还是商人,或倒卖的,或赠人的,或猎奇的。他家里的长辈们只要在家里有点地位的,不论男女都折腾了起来。

    不要以为只有女子们爱美,男子们同样怕老,怕别人看见自己的一头白发。

    “真是奇思。”张津赞不绝口。

    “三郎君,大老爷唤你!”小厮急急忙忙跑过来,看见张津一手拿着账册:“郎君又在查账吗?”

    刚过年关就这么勤奋啊……

    张津将手中的账册放进匣子里锁好,然后拍了一下盯着匣子看的小厮的头,说道:“看什么呢,走吧。”

    小厮缩了缩脑袋,“嘿嘿”笑了。

    “大伯唤我何事?”张津迈进张家大房的厅堂里,开门见山问道。

    “海州的青丝来断货了,采蝶轩的曹主事想用咱家的船进货,需要找个可靠的人盯着。”张大老爷说道,当然,这批货的红利会分给张家一成,不过张大老爷并没有说。

    “好。”张津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我知道刚过年,你也没怎么休息,但是……你说什么?”张大老爷怀疑自己幻听了。

    这小子在家里太碍眼了,明明只是二房的庶子,却比他的嫡亲儿子还讨张老太爷喜欢,这可不成!

    张大老爷这才故意安排了这出苦力的事情。

    “我说好。”张津重复了一遍。

    “你……你……”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干脆?张大老爷摸不着头脑。

    “三郎身为张家子弟,自然要为家里的事忙碌,这也是我的义务,大伯父不必介怀。”张津说道。

    这小子,说的大义凛然,不就是怕别人看不到他在做事吗?

    “何况采蝶轩的靠山是晋阳王家,和他们打好关系对我们万盛也有好处。”张津笑着说道。

    他说的头头是道,张大老爷听了都想让自己的儿子去跑这一趟了,但是想了想实在舍不得,最后还是点点头,吩咐自己的人领他去见曹主事。

    张津的小厮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心说这还没歇息几日呢就被支了出去,张大老爷真是把二房往死里欺负啊……

    “这算什么欺负。”张津一边盘算要带些什么,一边跟小厮说道:“我刚想着要怎么去京城,大老爷就帮我安排了,多好。”

    好个屁!小厮心中不免爆粗。要是真的是好事哪会轮到他们二房?这样子明显是好处都被大房收了,二房出力。三郎君平时也不傻啊?怎么今日这么糊涂?

    不管傻不傻张津都如愿踏上了和曹主事一起去京城运货的路,这一趟费多少功夫他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的猜测。

    既然一起上了路就避免不了搭话,张津也从曹主事的话中了解到此趟去京城的目的——青丝来确实卖得很好,但是京城没有交秘方给分号,而是死死地攥在手里,只把成品运出来卖。

    海州虽然经济繁盛,但是海州的采蝶轩也只是个小分号,第一批货并不多,再进货就需要有商队的万盛钱庄出人手帮帮忙。

    这样的藏私行为张津可以理解,毕竟方技这种东西如果人人都知道的话,就不稀奇了。卖得这样高的价格绝不是因为原料,而是因为配方和营销。

    但是再细密的,比如拿出配方的人是谁,就问不到了。这种东西也不能贸然问,不然说不好要结仇的。

    张津按捺中心中的激动,静静等待到京城的那一日。

    商队走得很急,因为曹主事说很多没有买到的人已经交了钱预定了一些,人都是虚荣的,哪怕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过年一看别人一头黑发,你好意思顶着一头白发?那岂不是说明自己不如别人?那可不行!

    海州距京城虽有些远,但一路急行倒也只花了七八日。

    曹主事着急忙慌地去金楼拿货,张津没有一起去,而是到万盛钱庄打探消息。

    “不瞒郎君说,这个很多人都想探问,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谁敢去撬王相公的墙角。”钱庄的主事为难地说道,以为张津是想探寻秘方。

    “并非是这个……我找这个人另有原因。”张津说道。

    另有原因?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主事不解,但是总算明白了张津有所需求。

    “之前也着人或明或暗地打听过,采蝶轩瞒得很紧。”所以还是不知道。

    “依你之言便是一点线索也无了?”张津问道。

    “咱家到底是商户,哪敢打探大人们的事……”主事推诿道。

    不打听是不可能的,不然张津也不会多此一问,这些消息如果是张大老爷想知道,这些主事必定能答上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主事面上叫着三郎君,但心里并不把他当回事。这些人在张家管事二三十年,早就眼高手低油滑得很。

    “越是拦着,我倒越是想见一见了。”张津喃喃自语道。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屡有妙思的奇才,还是偶然得了方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