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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求生存 死里逃生(6)

    次日,天还没发亮,高云鸿赶着马车,拉着父母及两个弟弟就出发了,妯娌仨留家看院。这里离县城五十多里路,估计不出意外的话,一天的时间就能赶到。说到这里,再介绍一下高云飞的父母,父亲叫高世继,忠厚老实的农民,虽然不是山东人,长得和山东大汉一样,有把子力气,开荒种地是个能手,不善于人际世事。母亲张氏,慈善、勤劳,虽然也没有文化,却有着通情达理、与人为善、勤俭持家的性格。她们一路上担惊受怕,饭不思水不饮,默默无语两眼泪。儿子们极力宽慰也难奏其效。他们一路上也在想到那里找谁呢?两眼一抹黑,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也没带什么可送的东西,带东西也没处送,只能带了这些年积蓄不多的钱,唉,也只能到那里再说了!

    心有急事马蹄疾,时至下午,太阳还是悬挂在半空的时候,高家一行五人就进得城来。城里仍然是一片繁忙景色,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他们顾不上这些,专注地打听着警备队十四旅的确切位置,最终确实问到了一知情的中年男人,说:“顺着这条东西路向东大约二百五十米,路北是‘得意饭店’,它的对面路南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不过不是十四旅,是十四旅二团。”然后又补充说“哪里有什么旅,就一个破团人数还不一定够呢,团长就是二团长。”那人故意把二字念的很脆声,像是说那个当团长的很二的意思。

    高家人到达所谓的警备二团大门口,正值下午下班时间,大门敞开,人是出的多进的少。他们五个人抓住时机,分头堵着截着询问着每一个人,“麻烦问一下,有个叫高云飞的关在哪儿?”“关在哪?谁敢关他?”显然有人回答着。那人回头看了一下并指了指:“你看,他出来了。”只见一个青年人身着崭新的黑色警备服饰,腰扎黑色宽皮带,头戴黑色白边大盖帽,脚穿黑色高筒皮鞋,精神抖擞地从办公室台阶走下来。“云飞?!”母亲首先认出来并扑了过去,家人们迅速地把他围在一起,像是怕他再丢了似的问这问那。高云飞的表情当然也很惊讶,“先别在这里说了,咱先找个地方吃饭慢慢说。”高云飞连忙闸住了大家的话语。

    于是他们一家人就近选择了警备团大门口斜对面的“得意饭店”,共进晚餐。

    原来,是自从高云飞被保安队抓走后,他的同窗好友岳立新很快就知道了,岳立新一家人着急呀,尤其是岳立新的父母、妹妹整天念着他的好,帮他们家料理酒铺、打扫院落、给高立盈买这买那,进进出出帮了不少忙。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出这事?他们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岳立新也是天天跑保安队了解情况,找门路,托关系,积极营救。然而官方是不依不饶,出了这么大的事,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影响,今后的税费还怎么收,还有谁敢去收?必须抓典型,大严惩。并听说被打的那几个收费税的串通保安队,把被关起来的两个人又揍了一顿,看样子事态发展的更加严重。果然,不长时间就把这两个人由保安队转移到当地警备队去了,也就是前面所讲的保安队前院的警备队,是县城警备十四旅的下设。

    岳立新得知高云飞被移交到警备队,猛然想起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警备旅二团团长岳光乃。岳立新这些天光闷着头跑,跑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堂叔在外面混了。岳光乃是岳立新的父亲岳光伍的叔伯兄弟,也就是说岳光伍和岳光乃是一个爷爷的关系。

    岳光乃早年丧父,与其母亲相依为命,据说他父亲是个有名的悍匪,还是一个大头目,在一次黑吃黑的火拼中丧命。长大后的岳光乃子承父业,也加入了匪伙,并且业绩卓著,他把部分散匪组织起来,拉杆树旗,势力迅速膨胀,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匪领,为父亲报了仇,雪了耻。国民党在群众的强烈抗议下,出重兵到黄河三角洲地区剿匪,但无奈于该地区荒洼遍野,芦苇浩荡,沟汊水塘繁多,地形复杂,匪患历史悠久,狡猾多端,又有海上退路,既可在荒野隐蔽,又可在船上居住躲藏。屡剿屡败,收效甚微,于是乎想了一个收编劝降的办法。

    岳光乃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毕竟为匪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民愤极大,遭人唾弃,收编后有点光明正大的意思,再说了,如果政府长期剿灭,也不一定生存多长时间。

    经双方派出代表谈判,岳光乃的实力组织被编入了国民党警备十四旅二团,岳光乃任团长,继续在黄河三角洲一带活动。虽然叫警备队,但履行的是保安职能,毕竟国民党对岳光乃这个悍匪惯匪并不放心。这下子好了,自此形成了警匪一家、黑白一道、红黑一帮、沆瀣一气,你说还有老百姓的好日子过吗。

    岳立新虽然是想到了堂叔岳光乃,但是很少见到他,因为他不在庄上居住已经很多年了,老母亲一直跟着他住,就这么一个儿子,走到哪跟到哪,别无选择。不过,岳光乃只要到三合庄一带活动,总要到岳立新的酒铺里来,弄点好酒回去,一来是他确实爱喝酒,嗜酒如命,二来也是为了照顾堂侄的生意,他又不缺钱。

    果然有一天,岳光乃来寻酒了,不知从哪喝得醉醺醺的,他从酒铺前后门穿过,先是来到堂屋,岳立新全家急忙围拢过去,寒暄几句后,岳立新抢忙把话进入了正题,“叔,我有点事想求您,我的同窗好友高云飞被你们下属的警备队抓去了,之前他可是住在咱们家的,和自己家人一样的,帮了咱家不少忙,您同他们讲一下,放他出来吧。”“这事好长时间了,全指望你了。”岳立新的父母和妹妹也附和着说情。“这个好办,不过,不能在这里放人,我今天就把他带走,回去就好办了。”岳光乃大包大揽地说。

    就这样,高云飞被带到了县城警备二团。岳光乃亲自审讯了高云飞后,觉得他还有些利用价值,读过书识过字,我这正好缺这么个人。就有条件地对高云飞说:“我可以先放了你,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别看我警备团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识字的,上边来了公文还得找人来念,你留下来给做个文脚差,你看怎么样?”高云飞一想啊,人家救了我,我还没报答呢,就一口应允下来。就这样高云飞在警备十四旅二团办公室,当起了类似文书干事的职务。你若是关心牟老汉的命运,那自然是在高云飞的协调下释放回家了。

    高云飞全家皆大欢喜,饭店里也充满了活跃的气氛。接着他们又担心起来,警备团也好保安队也好,都是不得人心的主,以后会好吗?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先干着吧,以后走着看。

    日本侵略中国的图谋由来已久。日本人占领东北三省后,于1937年发动“七七事变”,日军大举南犯,很快占领了黄河的山东济南一带的地区,当时的国民党省政府主席韩复榘下令省政府各机关,撤往宁阳县一带,撤离的人群人心涣散,争先恐后,一片混乱。日军打到哪里,国民党撤出哪里,有时也稍作抵抗,总是无济于事,使日军全面占领SD省成为可能。

    某一日,高云飞从岳光乃办公室门前走过,发现岳的办公室门半掩着,里面散发出浓烈的酒气,往里一瞅,岳光乃斜躺在长条沙发上,一动不动,不知睡着了没有。高云飞蹑手蹑脚地进到屋里泡了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正在轻手轻脚地离开时。“站住!”吓了高云飞一大跳,原来他还醒着,岳光乃慢悠悠地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两眼微眯,还没有完全睁开,一副昏沉沉的样子。仔细看时,不知什么时候岳光乃明显变老了,四方的面皮更加臃肿,两眼袋鼓得高高的,额头深深的横纹又增加了竖纹,满脸的全腮胡子也不再黑粗,花白了不少,五短的身材像个巴克侠。唯一的优点是比以前更加白胖了。与高云飞相比,岳光乃简直不像个东西,毕竟反差太大了。高云飞正值青春焕发的时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直口阔,两耳垂肩,龙眉虎目,乌发玉面,一副大明星的形象。“把门关上,陪我说说话。”岳光乃用命令式的语气说。于是高云飞提心吊胆地把门关上,岳光乃又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云飞啊,你是我侄子立新的好同学,听说我侄女立盈也很喜欢你,我可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啊。”高云飞仍然摸不着头脑,“团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会竭尽全力的”高云飞表态说。岳光乃继续说:“这个倒不用,我是说现在的局势已经很紧张了,日本人已经打进了山东,想打咱这里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咱这是边缘地区,没有政府和军队的一点主要力量,到时候咱可怎么办啊?”他又唉声叹气地说:“跟着国民党撤吧?咱们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也不放心咱们,肯定没有好去处。再重操旧业吧?现在我已经人老了,这些年在城里养尊处优过惯了舒适生活,再回到荒洼蚊叮虫咬、酷暑寒冬的我可受不了了。”接着又气愤地说:“国民党这些年管过咱们什么来呀,就是知道来要钱要粮要东西,咱还不是全指望着常年在荒洼活动的那千儿八百的兄弟们吗?逢年过节要鱼有鱼要虾有虾。唉,这样的日子到头了。”岳光乃说完这句话,一手捂到在脑门闭上了眼睛。沉静了片刻又醉醺醺地说:“人家都说,河滨县三大害,’土匪、蚂蚱、岳光乃’,我这个警备团长也是给国民党干的,看来国民党也不是他妈的好东西。”听到这些,高云飞明白了他的心思,“团长,别生气了,还是赶快想想办法吧。”高云飞说。岳光乃又沉默了好长时间,说:“要不这样吧,在黄河那边的清城县,我有一个拜把子的兄弟,是在黄河口一带活动时认识的,他叫崔跃四,和咱一样投靠了国民党,被编为‘混成第五旅’,当地人叫‘招安队’,他是旅长,人们叫他‘黑老四’,明天你骑上我那匹青灵马,去他那里问问听听他是怎么打算的,下一步怎么走。”“行!团长,明天一早起就启程出发。”高云飞回答着,心想,行啊团长,看着好像整天大大咧咧醉醺醺的,关键时候有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