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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刺客

    从毓婳第一天见到清澜,就一发不可收拾,至于公主教养、少女矜持,统统都可以不要,一心只想黏着清澜,天天泡在凤鸣轩,从起床到日暮,就连皇甫芸想来看看清澜,都得等这小公主“偶有要事”的间歇。

    最开始还竭力编一编混进来的理由,什么守卫拉肚子、腿折了、天气不好躲去摸鱼、出门忘看黄历脑袋被门挤了……

    后来守卫从头到脚都死了好几遍了,实在没什么可编的了,索性就是“守卫没看见”。清澜也不计较,习惯了这个调皮的小丫头相伴于左右,每天给他讲外面的故事,给他分享她觉得好吃的美食,陪他一起弹琴作画,交换曾经的生活经历——她向往他的草原辽阔,他期待她的星空斑斓。

    除了间歇性“失明”的妥布,其他满院子的人都得配合她演这个“公主侍女”的戏码。

    沼北的生活比起宫里还是稍有匮乏的,毓婳给清澜讲的可以看时辰的珐琅机械钟、可以骑着走的两轮机器……好些小物件沼北都买不到。

    好在近日有一个外番来的商队,卖很多奇技淫巧的玩意儿,毓婳便跟皇甫芸约好了,今儿把清澜还给皇甫芸一天,毓婳去商队淘淘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可以送给清澜。

    出发前,刚好妥布送了一盒蜜饯给毓婳,作为路上的零食。毓婳尝了一颗,这蜜饯甘甜不腻,果香的醇厚融着花香的馥郁,只一颗就唇齿留香、胃脘舒畅,算得上蜜饯中的极品了。

    “先给清澜送去”,毓婳哼着小曲儿向凤鸣轩走去,沐浴和煦的朝霞,心情也豁然晴好,想想清澜赞许的目光,心底就蓦然漾起满足的幸福感。

    临近熟悉的凤鸣轩,周遭氛围透着些许的异常,“门口的守卫怎么都撤了?都懂事儿到这种程度了吗?”

    毓婳加紧步伐赶到门口,惊见清澜和一黑衣男子正缠斗在一起,清澜因软禁在此,并无佩剑,手无寸铁对上嗜血利刃,黑衣人的钢刀寒光逼得清澜节节后退。

    室内空间毕竟有限,清澜退无可退,眼见着寒刀就要刺进胸膛,毓婳就如同当年清澜救下皇甫芸一般,纵身一跃,横飞出来抵在利刃上。

    “婳儿!!!”清澜抱住渐渐倒下的毓婳,盒里的蜜饯散落了一地。

    “哪里来的小贼?!”来探望清澜的皇甫芸闻声赶到,黑衣人眼见无法得手,并不恋战,奋力招架几势,夺门而逃。

    “快救婳儿!”虽无人看守,清澜也出不得这屋子。

    无心追贼,皇甫芸抱起毓婳就狂奔向军医处。

    接下来几天,都是皇甫芸来看望清澜,毓婳再也没有出现过。

    “婳儿伤得如何?”清澜越发清瘦,粒米不沾。

    “你说呢?怎么刺客就知道她在这儿?”

    “刺客杀她个丫鬟干嘛?是来杀我的。”

    “杀你?杀你个小乞丐?”

    “我要见良王!”

    ……

    主客房的外间,那盘棋局依然原封不动的摆着,一切陈设都是清澜曾在陪伺床住时的样子,毫厘未变。

    桌子两边,对坐着两个沉默的男人,却仿佛已经沧海桑田。

    妥布帮清澜把放凉的茶倒掉,又重新续上新茶。

    “良王,我想跟您要个人。”清澜还是开口了。

    “你凭什么?”妥布拨弄着精巧的熏炉,燃起清澜曾经最爱的香料。

    “我只想要个侍女。”

    “你凭什么?!”妥布抬起眼,注视着清澜急切的目光。

    “我愿意,怎样都愿意,付出生命都愿意。”

    妥布不置可否的笑笑,“你想要谁?”

    “毓公主的侍女,婳儿。”

    一点儿也不意外的答案。

    “你想要毓婳?”

    “毓婳?你说她是毓……”终于轮到清澜满脸惊愕。

    “所以,你凭什么?”

    清澜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儿了下来,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良久,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清澜从怀里摸出一个缎面锦袋。

    “哈哈哈”妥布并未看那锦袋,朗声笑道:“等你许久了,卫拉太子清澜!”

    “另外,感谢你的两根银针。那两个投毒的老夫妇是你用银针悄悄毒死的吧?”妥布笑意盈盈地看着清澜,“你是如何认出那老夫妇是刺客的?”

    “在濯国太子帐下见过……您怎么知道我是卫拉人的?”

    “中原讲万物有灵,待骏马如旧友。卫拉人只把牲畜当畜生,马靴后跟带马刺,狩猎那日,你的骑马习惯出卖了你。

    “卫拉边境一役,我朝太子本欲取我项上人头,也是你跟你父王求情保下我性命的吧?”

    “我也是为了卫拉的子民,不想生灵涂炭、连年战乱、纷争不断……所以,那次你不带上皇甫芸,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我知道他不来,是因为你挑拨离间,你也是怕他会危险,我也正好将计就计。

    “若你父王有爱民仁心,自不会取我性命;若他暴戾无德,我父皇必御驾亲征,借机一举荡平卫拉,以我一己之命,亦可换来此地百姓再不受战争之苦。”妥布深吸一口气,“玥虹的事儿,你为何要冤枉他?”

    清澜低头冥想了片刻,还是开口了:“那蠡曾以一己之力对抗我万人之众,从国家利益出发,这种人,不能留。我本意是想先行一步除了那蠡,刚好看见玥虹在用手腕血喂他,我便去行刺那蠡,玥虹拼死护着他,行刺那蠡又不成,便只好先用挑拨离间之计除掉玥虹。不成想他醒了便先去寻那蠡,我也没能成事。”

    “和亲之后呢?”

    “我去向玥虹道歉,照旧待他如兄。”

    “大婚之后你得帮我找到那蠡。”

    “那是当然。”

    “如此枭雄,为何要拜于我朝太子门下?”

    “他……卑鄙小人!劫持了我在拜京的养父母做人质。”清澜顿了顿,“我另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良王可否助我搭救出养父母?”

    “孝子赤心,感天动地,岂有不帮之理?”

    “贤王圣明!厚德四方!谋略智计、文韬武略皆在我之上,真心敬服。清澜诚心诚意投于良王帐下效犬马之劳,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可否叫来皇甫芸,把玥虹事的来龙去脉,重新讲清楚?”

    “这是自然。”

    此次促膝长谈后,良王麾下又多了一位有勇有谋的悍将,良王和清澜之间不仅是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更多的是彼此以性命相托无条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