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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章 有人要劫色

    从临平号出来,杨朝宗匆匆赶往六合号。

    梅翠微并没有给出实质性的建议,但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有什么比自家老人的信任和鼓励更让人心安?

    太阴和宁晷十多年没有大战,江淮大捷对于临安的意义不言自明,太阴十三州如春雷涌动,蜂拥至临安。

    连东倭使团也恰如其时的到来,天下四大宗师之一的虎宗长生断月亦会现身。

    北胡大雪山夜惊鸿来了,化名淳于丹青的莫珊瑚也来了。

    江淮擎天双柱庾庆之、宋承欢也将不日抵京,还有谁?

    宋家碧玉会来吗?宋明月嘿嘿……

    一想到宋明月杨朝宗嘴角翘起,要是宋缺能替她当家作主就好了!

    狄曲之不在六合号,糜巫水在。

    看茶后,糜巫水款款道“杨公子和狄先生是旧识?”

    杨朝宗微微一笑道“算是吧。”

    糜巫水淡然一笑,“钱货两讫,杨公子在临安仍有买卖?”

    杨朝宗直说道“糜先生是想问在下和弄玉兄究竟是什么关系吧?”

    糜巫水面不改色道“公子是爽快人。”

    杨朝宗笑道“在下也很好奇,糜先生为何想知道呢?”

    “因为糜某认了萧公子信物才和杨公子做交易。”

    杨朝宗点头道“这个理由说得通。那糜先生希望在下和弄玉兄是什么关系呢?和狄先生又是什么关系呢?”

    糜巫水失笑道“我本问公子,倒被你反将一军。”

    杨朝宗坐直,坦然道“在下不知怎么和先生说,但有一点可以告诉先生,你想象我和弄玉兄是什么关系,就可以是什么关系。至于狄先生……老实说,我也想知道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糜巫水微微点头,神色欣然道“杨公子勿怪糜某多心,眼下的临安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容老板既然让我当这个家,糜某不得不如履薄冰。”

    杨朝宗道“应该的,糜先生所说暗流涌动,能否给在下一些忠告或是建议?”

    糜巫水呷了一口茶道“无所谓建议和忠告,生意人嘛,嗅觉比一般人灵敏一点而已,只是最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从糜巫水口中得知,狄曲之入宫了。杨朝宗出了六合号马不停蹄的赶往小茅园,他不确定能找薛涛问点什么,或许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见薛涛。

    在青溪,他租了条艇子以节省脚力,顺便好好想一想见了薛第一,该说什么?

    大半柱香的工夫,艇子过了燕雀湖,往琵琶湖去,他却始终找不出一个非见薛涛不可的理由,除了想见。

    楼熏风和薛涛应该能聊得来,就像狄曲之能自由进出小茅园一样,奇怪的是两人竟无交集。狄曲之进宫了?杨朝宗心中一动,艹!既然阴阳回龙丹是给李乾准备的,为什么一直没想到让他给李乾传话呢?只要李乾心里有个谱,不碰阴阳回龙丹,不是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了吗?

    警觉顿生!

    一艘精致的篷船自琵琶湖出来,与艇子错身而过的时候,他感应到一双眼睛在注视他,那人就在篷船上。

    “请留步!”两船错开四五丈的距离,忽然篷船上传来一把女声。

    杨朝宗被请上篷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淳于丹青!

    篷船上四人,除了淳于丹青外,一名女婢和两名扈从。

    杨朝宗与淳于丹青对坐于舱内,三名下人退到船尾。

    “想不到在临安再见到夫人!”

    淳于丹青注视他,柔声道“奴家也想不到在这千里之外还能遇到故人。公子怎会在临安?”

    杨朝宗轻笑道“还不是为了几个铜板奔波劳碌?我该怎么称呼夫人呢?水姑娘?珊瑚夫人还是淳于大家?”莫珊瑚在凉西桃花源驻脚时曾化名水如意。

    淳于丹青淡然一笑,“公子呢?我又该怎么称呼?还是辽东参客?”

    杨朝宗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世事之离奇总叫人意外,夫人可以叫我朝宗,杨朝宗。”他并没有打算隐瞒名姓,也隐瞒不了几天。当初在麻石镇他和孟神通、曹破败第一次见到莫珊瑚,还为她和伏放鹰、慕容燕打了一架。后来兰十一郎出现,几天后在兰十一郎安排下,莫珊瑚一行去往雍州。莫珊瑚作为亲爹杨霸渊故人之女,在在雍州总管府住了一段时间,最后回到弘农,还把草原圣物的烛龙刀送给了亲爹,然后一直背在他身上。

    淳于丹青似是是毫不奇怪“杨朝宗”,倒是对他见过“淳于丹青”有些意外。“杨公子是准备去琵琶湖?”

    此女确实心思敏捷细腻,杨朝宗立马意识到淳于丹青邀他上船,未必是认出他的人,最大可能是她先认出自己背后的烛龙刀。别人不认得草原圣物,莫珊瑚肯定扫一眼就知道。她把烛龙刀送给了杨霸渊,能背着此刀“招摇过市”的人,姓杨,又曾在凉西见过一面,那杨朝宗的身份不言自明。

    薛涛游历塞外不是什么秘密,自雍州出塞,大有可能曾经在雍州总管府逗留,杨朝宗到此探访薛涛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杨朝宗微微点头道“我和薛大家在雍州曾见过,听说她下榻于此,特来拜会。昨天在金陵楼,我还以为看错人呢。”

    淳于丹青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顿时宛如春回大地,“难怪!大将军好吗?”

    杨霸渊和莫贤良兄弟袍泽,虽然最终分道扬镳,但杨霸渊始终念着一份香火情,杨朝宗和莫珊瑚据此而论的话,该以姐弟相称。杨朝宗不介意多一个从宁晷流落到草原,又从草原流落到太阴的“姐姐”,从昨天初见淳于丹青的一刻起,他甚至怀着莫珊瑚和薛涛一样“卖艺不卖身”的美好愿望。

    “还一直记挂着你。”

    淳于丹青轻轻道“替我问候他,告诉他珊瑚从未忘记自己的出身,也不怨怼任何人。”

    没吃过他人的苦就不要劝他人既往不咎,杨朝宗不很清楚杨、莫两家上代恩怨的细节,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夫人此次来临安是长住还是为了祝捷大会?”明明是姐姐,偏要喊夫人,真特么别扭。

    淳于丹青刹那失神,旋即道“看情况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杨朝宗感觉词穷,气氛莫名尴尬,太亲热吧好像只会更尴尬,太冷淡又觉得不该是这样子。“夫人在临安哪里驻足?”

    淳于丹青正要说话,突然篷船抖动了一下,似是撞到了什么。

    杨朝宗扭头往外看去,同时心中仿佛感觉到点什么,却无法把握。

    “嘭!”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带起一篷暴雨般的水浪四激。

    “有人!”声音来自船尾一名扈从,接着是兵器撞击之声。

    杨朝宗第一时间护在淳于丹青身前,右手探上刀柄。

    落水声和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篷船的布幔掀开,一个全身黑衣、黑巾蒙面只余一双眼睛在外的身影出现,看到杨朝宗的霎时瞳孔微缩。

    接着爆起一团刀影,如闪电般袭来。

    那人反应亦是一等一的快速,不等刀光及身,往后疾退,手中一柄薄如蝉翼的窄身刀幻出一片刀幕,堪堪架住杨朝宗必杀的一刀。

    杨朝宗豹子似的窜出,烛龙刀带着冷冽刀气朝黑衣人一刀划去。

    黑衣人眼神如电,到了船尾身形腾空而起,蝉翼刀如同一挂冰柱子般凌空击下。

    杨朝宗夷然不退,烛龙刀横扫身前两尺。他不能退,船尾躺着一男一女,是淳于丹青的婢女和扈从,舱内坐着淳于丹青,他若退避,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三人。

    一刀斩断黑衣人有如实质的刀气,反手刀往上扬,“噹”的一声两刀绞击,杨朝宗退到篷旁,黑衣人在空中几个翻滚,一头扎进水中。

    杨朝宗全神贯注凝视水面,半盏茶工夫后一无动静这才确认黑衣人已经遁去。

    淳于丹青的女婢和扈从无性命之忧,只是被黑衣人震晕而已,被击落水中的扈从就没那么好运了,生死未卜。

    突逢袭击的淳于丹青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惶失措,直到刺客走了,她才走出来察看两名属下的伤势。至于落水失踪的属下只能听天由命了。

    弄醒女婢和扈从,两人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差点没命还没他们的主子镇定。

    杨朝宗要护送淳于丹青回落脚处,被她拒绝,两人在青溪桥分开。

    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应该不是行刺,黑衣人明显仍有一战之力,真要动手下去,杨朝宗未必讨得了便宜,他却无心恋战借水遁去。

    淳于丹青不仅声名在外,且是临安祝捷大会请来的贵宾,谁这么大胆子!一旦惹得燕归南颜面尽失,那恐怕不是好玩的!

    刚才那人虽然蒙头蒙面,但那柄蝉翼刀实在是太招摇了,完全就是活招牌,只要再次出现,一眼就能认出。

    经此一事,淳于丹青以后出门肯定会多加小心,临安应该也会加派人手护卫她,真要是被人劫走或是出现什么意外,左仆射雁燕南归和太常寺的脸往哪儿搁?

    杨朝宗顾不得想那么多,也没有了再折回去琵琶湖的心思和勇气,只好回到弘农号。

    吴满甲等人见到他有些小意见,他忙得昏头转向,却丢下兄弟们在船上闲的蛋疼。

    杨朝宗耐着性子选择性的和他们说了眼下的情况和临安的形势,让他们知道不是有意“冷落”他们,是确实无事可做。他每天跟无头苍蝇似的茫无头绪,连地头蛇的大江盟都束手无策,只能见步行步。

    已经折了朱小彘和文若海,他不希望剩下的六个人里再有谁出意外。

    吴满甲也知杨朝宗一番好意,转过头来替他开解铁重光等人。

    吴满甲几个让他想起了在凉西的曹破败、熊十二、华风虎他们,要有他们在,就算是龙潭虎穴自己也一定会带上他们。

    好赖安抚好铁重光一众弟兄,他最擅长的翻墙窃听的勾当大白天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又不能学青溪上黑衣人一样,蒙头遮面的公然去拦路抢劫,确实是茫无头绪。昨晚一夜没睡,正好趁现在无事,补个瞌睡,说不定到了晚上又有活动了。

    从巳正一直睡到申时差不多三个时辰,杨朝宗神满意足的醒来,准确说应该是被外面的说话声惊醒。

    吴满甲的声音,还有另一个人,狄曲之!

    杨朝宗从木板上翻了下来,真不愧是神机师爷啊!自己去找他没碰到,他掐指一算送上门来。

    听到舱内动静的狄曲之头也不回道“你再不醒我就走人了,跟我走!”

    两人从船上下来,往御道方向走了一段后,杨朝宗才开口问道“先生带我去哪里?”

    狄曲之步子迈的不大,速度却不慢,脚下不停的道“听说你们昨晚去万花楼了?”

    杨朝宗不奇怪他的消息如此灵通,笑道“在临安是不是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先生?”

    狄曲之淡淡道“那也未必,否则你何须四处乱撞,你想要知道什么我直接告诉你就是了。”

    杨朝宗一想也是,“那先生怎知道我们昨晚在万花楼?”

    “临安城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你们昨晚在万花楼和卢熔闹得不愉快,我也是凑巧得知。也不知是你运气好还是倒足霉,先惹了宫破吴,接着又和卢熔言语龌龊,宫破吴再怎么得意,在临安城也只能算个江湖人,卢熔卢炼兄弟俩可不一样。尤其卢炼靠着数十年军功积升至如今地位,不过他比卢熔要收敛得多。”

    两人穿过御道,继续向前,杨朝宗稍稍落后狄曲之半步,“小子不是爱去青楼爱惹祸的人,昨晚……”

    狄曲之打断他道“逛青楼不是什么人生污点,我只是提醒你,临安热闹有热闹的好处,但你们不要弄至寸步难行。昨天和你一起的两个小子是大江盟的?”

    这事没有隐瞒的必要,杨朝宗老实道“大江盟的第五麋和唐弃疾,小唐是我在昊阳时的旧友,嘿嘿,一起在宁晷内教坊接受改造教育。”

    狄曲之嘴角牵起些许笑意,“改造教育?听说大江盟的楼熏风回临安了。”

    杨朝宗一时摸不准他说这话的意思,是知道自己已经见过楼熏风了?还是随口一说?该怎么回答?是说“嗯,已经见过了”?还是“啊?江淮战场上的大功臣回临安了”?

    见杨朝宗不说话,狄曲之微微扭头,“你可知楼熏风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不是大江盟的堂把子吗?还有什么身份?“先生指的是?”

    “自然是他大江盟以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