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唤醒（上）
声音的主人没有现身，但她言而有信，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在江向南的头顶上方出现一道裂缝。
“怎么下来的就怎么上去，赶紧走，别再来烦我们。尤其是那个胖子，再敢拿着鼓乱敲，打扰我们的兴致，我就把他的厚皮扒下来做成鼓。”
她说的是我们。
江向南记下这一点，没有急着离开，“还有一些困惑，不知能不能询问？”
“对前辈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
“劳不劳的我自己说了算，若是有兴致，陪你说上三天三夜也无妨，若是没兴致，半个字都懒得搭理你。”
从口气来判断，对方显然是没有兴致的，若是再啰嗦，会惹恼对方，先前答应的事都有可能变卦。
理性的做法是赶紧开溜。
“或许可以和前辈做个交换，咱们互相提问。人生际遇不同，每条路上都有独特的风景，我的见识肯定不如前辈，但也走过独一无二的道路，见过旁人闻所未闻的景色。”
“若是对前辈有所帮助，还请前辈为我解开困惑。”
摇曳、移动的火光照亮壁画，那些跪拜的身影仿佛也在摇晃，明亮宽广的石窟变得阴森。
“胆子不小，还很狂妄。”
“只要太阳还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天底下就没有新鲜事。独一无二的道路？真是越无知越敢狂言。”
先前的声音能听出是女性，但不像是人声，似乎是许多弦音和管音融合在一起，每个字都透着旋律感，可是缺少情绪的变化。
此刻女子说话时多出些柔媚，以及不由自主嗤笑的尾音。
“天下的事确实没什么新鲜的，但是在不同的人眼中，相同的事也有不同感受。”
“比如一个雨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雨点击打枝、叶、草，以及地上积起的泥水，我听到只会觉得……有助睡眠，但有的人能准确分辨出每一种声音，它的来源，它的音调，和它的方位。”
“据说这种能力叫做绝对音感。”
“我曾听人说过，御、射、书都能通过后天的学习掌握，唯有乐不同，绝对音感是天生的，拥有它才能达到乐的最高境界。”
嗤笑变成嬉笑。
“你也不是完全的无知，没错，我就拥有绝对音感。”
“这个名称是谁告诉你的？”
“在史书中偶然看到过。”
“我猜也是，如此贴切的名称，一定是出自某位希声境的前辈。”
笑声越来越明显，说话都渐渐含糊，拖着长长的尾音，愈发柔媚起来。
“我确实有些困惑，如果你能提供些许帮助，稍稍回馈于你也不是不可以的。”
白胖子赵庆也能做到，达到乐的第一境界虫鸣，都能做到。
绝对音感是真实存在的，也是天生的，并非江向南骗人。如果对方没有绝对音感，就夸她通过后天的努力跨越先天的障碍，如同化茧成蝶、鱼跃龙门。
不是拍马屁，只是一种沟通的方式。
壁画上匍匐在地的面孔飘浮出来，影影绰绰，有上百之多。
他们趴跪在地上，本应只能看到后脑勺，却是一张张人脸对着江向南，咧开嘴，瞪大眼睛，一副惊讶的模样。
江向南皱眉，他们也皱眉，江向南镇定下来，他们便一脸淡漠。
像是一面面镜子，附带浮夸的特效。
“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是被我唤醒的力量。”
其中一道身影忽然起身，面容有别于江向南的严肃、镇定，而是惊恐，悲戚，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他的身上忽然多出许多伤口，鲜血瞬间将整个身体染红，而他的面容愈发的虔诚，透着狂热，黑白分明的面孔，神情夸张到令人感觉惊悚。
一个接一个。
前面一道身影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即使人已死了，狂热的一双眼睛仍然落在江向南身上。
后面一道身影已然起身，每走近一步，悲戚和惊恐便减少一分，转变为坚定的虔诚，无惧死亡，以鲜血祭祀。
转眼，地上的鲜血汪成小潭，尸体横七竖八，由黑白勾勒出的五官高昂着，冻结在死亡前的狂热凝视江向南。
“我的困惑就是……他们的神是什么？”
江向南站在神的位置，面对鲜血淋漓，面对死亡，他的内心只有惊悚。
神是什么，这个问题太过深奥。
丁梦安所说的图腾器物，寨子部落的名称，和壁画描绘的不符。
但是江向南有过一段亲身的经历。
那强大到恐怖的意志，以及许多密闭的棺材，清晰刻在他脑海中，一辈子都忘不掉。
胡诌几句应该也能应付过去，她话里的意思，对自己也没什么指望。
江向南有些不好意思老是糊弄人。
“我该怎么做？”
“这里是真实的幻境，心中所想亦会有所反馈。”
心中所想，他联想到之前那段无声的经历，是自己预设了一个前提，心中执着于“无声”，导致幻境出现转变？
这种转变是幻境的本质改变，还是只针对自己，应该是后者，否则多来几个人，幻境还不得打架。
恐怖的意志虽然刻在脑海中，但他无法想象，因为已经超越认知。
江向南回想密闭的棺材，和躺在棺材里的身影，那是君子的部分天地心，所对应的就是信徒，印记的拥有者。
他所处的场景又换了一幅壁画，是壁画当中出现次数最多的跪拜，上百道身影匍匐在地仰面朝天。
想象密闭的棺材，将其中一道身影以想象还原在棺材内。
没有反应。
这些抽象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跪拜的姿势和夸张朝天的五官完全没有区别，神情倒是会变，可相同的神情也是完全一致。
或许可以换个切入点。
江向南的视角发生变化，他成了跪拜者之一，仰视人脸构成的巨大圆环，神情不由自主的随着人脸而改变。
再次想象密闭的棺材，这次出现在棺材内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重拾置身在狭窄无光环境内的记忆。虽然没有光芒，却能看见，视觉不受影响。
狭窄的空间突然变得宽阔，清晰的视觉也变得模糊，所有的边界都朦朦胧胧，像是眼前挂着一层纱，并且无风摇晃，带动整个视界都在晃动。
他努力想要看清，往视界的边缘走去。
“你做了什么？”
略带惊慌的喝斥让江向南意识到幻境不仅是针对自己发生变化，其本身也改变了。
“怎么下来的就怎么上去，赶紧走，别再来烦我们。尤其是那个胖子，再敢拿着鼓乱敲，打扰我们的兴致，我就把他的厚皮扒下来做成鼓。”
她说的是我们。
江向南记下这一点，没有急着离开，“还有一些困惑，不知能不能询问？”
“对前辈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
“劳不劳的我自己说了算，若是有兴致，陪你说上三天三夜也无妨，若是没兴致，半个字都懒得搭理你。”
从口气来判断，对方显然是没有兴致的，若是再啰嗦，会惹恼对方，先前答应的事都有可能变卦。
理性的做法是赶紧开溜。
“或许可以和前辈做个交换，咱们互相提问。人生际遇不同，每条路上都有独特的风景，我的见识肯定不如前辈，但也走过独一无二的道路，见过旁人闻所未闻的景色。”
“若是对前辈有所帮助，还请前辈为我解开困惑。”
摇曳、移动的火光照亮壁画，那些跪拜的身影仿佛也在摇晃，明亮宽广的石窟变得阴森。
“胆子不小，还很狂妄。”
“只要太阳还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天底下就没有新鲜事。独一无二的道路？真是越无知越敢狂言。”
先前的声音能听出是女性，但不像是人声，似乎是许多弦音和管音融合在一起，每个字都透着旋律感，可是缺少情绪的变化。
此刻女子说话时多出些柔媚，以及不由自主嗤笑的尾音。
“天下的事确实没什么新鲜的，但是在不同的人眼中，相同的事也有不同感受。”
“比如一个雨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雨点击打枝、叶、草，以及地上积起的泥水，我听到只会觉得……有助睡眠，但有的人能准确分辨出每一种声音，它的来源，它的音调，和它的方位。”
“据说这种能力叫做绝对音感。”
“我曾听人说过，御、射、书都能通过后天的学习掌握，唯有乐不同，绝对音感是天生的，拥有它才能达到乐的最高境界。”
嗤笑变成嬉笑。
“你也不是完全的无知，没错，我就拥有绝对音感。”
“这个名称是谁告诉你的？”
“在史书中偶然看到过。”
“我猜也是，如此贴切的名称，一定是出自某位希声境的前辈。”
笑声越来越明显，说话都渐渐含糊，拖着长长的尾音，愈发柔媚起来。
“我确实有些困惑，如果你能提供些许帮助，稍稍回馈于你也不是不可以的。”
白胖子赵庆也能做到，达到乐的第一境界虫鸣，都能做到。
绝对音感是真实存在的，也是天生的，并非江向南骗人。如果对方没有绝对音感，就夸她通过后天的努力跨越先天的障碍，如同化茧成蝶、鱼跃龙门。
不是拍马屁，只是一种沟通的方式。
壁画上匍匐在地的面孔飘浮出来，影影绰绰，有上百之多。
他们趴跪在地上，本应只能看到后脑勺，却是一张张人脸对着江向南，咧开嘴，瞪大眼睛，一副惊讶的模样。
江向南皱眉，他们也皱眉，江向南镇定下来，他们便一脸淡漠。
像是一面面镜子，附带浮夸的特效。
“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是被我唤醒的力量。”
其中一道身影忽然起身，面容有别于江向南的严肃、镇定，而是惊恐，悲戚，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他的身上忽然多出许多伤口，鲜血瞬间将整个身体染红，而他的面容愈发的虔诚，透着狂热，黑白分明的面孔，神情夸张到令人感觉惊悚。
一个接一个。
前面一道身影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即使人已死了，狂热的一双眼睛仍然落在江向南身上。
后面一道身影已然起身，每走近一步，悲戚和惊恐便减少一分，转变为坚定的虔诚，无惧死亡，以鲜血祭祀。
转眼，地上的鲜血汪成小潭，尸体横七竖八，由黑白勾勒出的五官高昂着，冻结在死亡前的狂热凝视江向南。
“我的困惑就是……他们的神是什么？”
江向南站在神的位置，面对鲜血淋漓，面对死亡，他的内心只有惊悚。
神是什么，这个问题太过深奥。
丁梦安所说的图腾器物，寨子部落的名称，和壁画描绘的不符。
但是江向南有过一段亲身的经历。
那强大到恐怖的意志，以及许多密闭的棺材，清晰刻在他脑海中，一辈子都忘不掉。
胡诌几句应该也能应付过去，她话里的意思，对自己也没什么指望。
江向南有些不好意思老是糊弄人。
“我该怎么做？”
“这里是真实的幻境，心中所想亦会有所反馈。”
心中所想，他联想到之前那段无声的经历，是自己预设了一个前提，心中执着于“无声”，导致幻境出现转变？
这种转变是幻境的本质改变，还是只针对自己，应该是后者，否则多来几个人，幻境还不得打架。
恐怖的意志虽然刻在脑海中，但他无法想象，因为已经超越认知。
江向南回想密闭的棺材，和躺在棺材里的身影，那是君子的部分天地心，所对应的就是信徒，印记的拥有者。
他所处的场景又换了一幅壁画，是壁画当中出现次数最多的跪拜，上百道身影匍匐在地仰面朝天。
想象密闭的棺材，将其中一道身影以想象还原在棺材内。
没有反应。
这些抽象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跪拜的姿势和夸张朝天的五官完全没有区别，神情倒是会变，可相同的神情也是完全一致。
或许可以换个切入点。
江向南的视角发生变化，他成了跪拜者之一，仰视人脸构成的巨大圆环，神情不由自主的随着人脸而改变。
再次想象密闭的棺材，这次出现在棺材内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重拾置身在狭窄无光环境内的记忆。虽然没有光芒，却能看见，视觉不受影响。
狭窄的空间突然变得宽阔，清晰的视觉也变得模糊，所有的边界都朦朦胧胧，像是眼前挂着一层纱，并且无风摇晃，带动整个视界都在晃动。
他努力想要看清，往视界的边缘走去。
“你做了什么？”
略带惊慌的喝斥让江向南意识到幻境不仅是针对自己发生变化，其本身也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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