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命运

    霍鲁生来就是整支舰队的领袖。人类管这叫命中注定，而对于碧海星人，这是基于理性的基因筛选。

    所有新生命都在育婴室里统一培育，统一接受知识灌输，但是每个碧海星人的职业在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好了。没有任何碧海星人会对这种安排有任何不满，毕竟基因不会骗人。

    真的没有人会对这种安排有那么一丝不满么？霍鲁总是怀疑，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想，从未表在人前表现出来。霍鲁的怀疑来自于他自己，从他得知自己将要领导这支舰队的那天开始，他就不止一次地怀疑这一切的合理性。“我真的能领导一支舰队么？”霍鲁常常在心里暗暗问自己。

    本来霍鲁以为这种怀疑会随着自己的成长而逐渐消失，但事实并非如此，哪怕正如基因筛选预料的那样，他在各项事关舰队领袖的模拟、训练和考核中都独占鳌头。

    霍鲁解除了休息室的重力系统，任由自身在空中悬浮，这是霍鲁钟爱的放松方式。霍鲁出生在飞船之中，由体外培育而来，像其他碧海星人一样，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物学父母是谁，他也不需要知道。繁衍只是为了种族的延续，种族的延续是为了文明的发展，而文明的发展将造福于整个种族，这是最理性优雅的逻辑循环，适合碧海星人这种理性优雅的种族。

    “如果真的没有人不满，那么这支被驱逐出母星的舰队又从何而来呢？”霍鲁思考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支流浪在星际间的舰队本就是对社会分工不满的产物，是政变失败者的惩罚。碧海星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接受基因分工的，在碧海星人文明还不明白基因为何物的时代，这个社会的分工是由尖牙，由利爪，由头脑，由魅力，由林林总总的奇怪的东西决定的。碧海星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理性的种族，他们曾拥有自相矛盾的神话传说，也曾信仰形形色色的宗教。

    在碧海星人掌握人工智能技术并将其大规模应用于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之后，碧海星人的理性时代降临了。宗教纷争消失了，各国间的战争消失了，商业竞争消失了······碧海星人按照人工智能给出的意见发展他们的文明，科技飞速进步，生产力飞速发展。碧海星人对生活十分满意，理性时代如同永远不会凋零的花朵，永远不会消失的盛夏。直到一场政变的到来。

    以名为“布特鲁”的碧海星人为核心，一支反对人工智能统治的碧海星人叛军袭击了碧海星的统治中心——碧海星的中心是一台巨大的人工智能，机体深藏地下，它的上方是碧海星最高的塔楼。彼时，碧海星依然没有国家的分别，成为一颗统一的星球，臣服于统治中心的管理。

    叛乱很快被平息，人工智能判处那些叛军流放，并提供给这些罪犯当时最先进的战舰，战舰上的武器都被人工智能锁定，只能在碧海星的统治范围外的星域解锁。与其称其为流放舰队，不如说那是一座移动的监狱，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将与碧海星的统治中心保持连接，同时作为狱卒，监控着那些囚犯，以及他们的后代。

    霍鲁漂浮在他的牢笼里，睁开了他的双眼。一条通讯将他从思绪中唤回，“我尊敬的领航者，蓝星上的虫子发来了新的讯息，请您查看”。霍鲁打开了休息室的重力系统，空间中的重力逐渐变大，霍鲁缓慢地落到了地面上。“所有的掌舵人请在各自的舰桥待命”一条信息借由着霍鲁的神经系统传递到母舰的通讯系统，然后传遍了整支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