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奔涌吧，天河

    “空气中未检测到有害物质，但仍不建议解除防护”人工智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通过防护服的神经感知系统，人机沟通可以通过生物信号进行。同钟南一样，小队中的其他二人也收到了一样的讯息，讯息来自每个人的人工智能伙伴，这些伙伴为每个个体提供个性化的决策建议和辅助支援。所有的人工智能间可以在授权下进行自由通信，同时所有的人工智能都与飞船上的人工智能联结，以获得更强大的算力。

    “三人小队，三三制，还真是老派作风啊。”林明霁的声音随着身影一起凭空出现在钟南的背后，他话音未落，一个纤细的身影又从虚空中显现出来，如同一只鱼从深渊缓缓浮出水面。“明霁，你可真是个话唠。”话虽这样说，余雪的语气里却没丝毫厌恶。“好了，你们俩个，保持警惕。”钟南挥手打断了林明霁刚刚组织好的“对余反击战”。余雪在面罩下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谁也看不到的鬼脸。“是是是，你就喜欢钟南这样的，他不是话唠，他也不搭理你。”是林明霁开了私频来嘀咕，余雪直接让自己的人工智能播放了一段噪音回敬他，快步跟上了前行的钟南，林明霁被噪音刺激的一震，很快也跟上了队伍。

    几个金属的球体飘浮在三人的周围，它们是负责警戒的液态机器人，此外还有一些机器人飞快地在这个防空洞一样的建筑中穿梭，建筑的地图随着它们的努力工作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三人的意识中。

    很久人没有说话，这座建筑的寿命着实震惊了三人。从扫描结果来看，除了几处坍塌，这栋建筑跟三万多年前建造之初几乎没有差别。

    三万年的风吹断了山峰，磨烂了磐石，撕碎了河流。三万年了，先人们的造物蛰伏地下，而此刻自己身在其中。钟南觉得这是自己离不朽最近的一次，想必其他二人也有同感吧。

    钟南望余雪，发现余雪也望着自己，又望向林明霁，林明霁尚未从震撼中回神，一时话唠得治。“我找到了，她就在那儿，她还在那儿。”即便曾暮寒极力克制自己，可她声音中那一丝激动，仍像一颗石子，在三人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收到，我们即刻前往”钟南率先回应，话音未落，防护服上的越跹装置已经拨动了空间之弦，打开了一个通往目的地的通道，钟南一步迈入，如同浮冰化入深海。身后的二人隔着面罩互看了一眼，也纷纷如同钟南一样，消失在空气之中。

    天河6000，为了纪念天河超级计算机而被命名。三万年前，人类离开地球时最强的计算机，而今就连钟南防护服上的一个终端都要比她的算力强大不知几何，但她依然保管着人类重回地球的钥匙——须弥基地。三人此次的任务正是唤醒她，之后游子号先遣飞船上的人工智能司南将接管她，并重新编译她的所有代码，重启并掌控这个三万年前的避难所，以之作为迎接人类返乡的初始基地。在背井离乡三万年后，人类终于重回故土。鸟入旧林，鱼归故渊。

    当余雪和林明霁确认天河6000状态良好，可以启动时，钟南按向开关的手指开始不住地颤抖。此刻，那些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句子不受控地撞击着他的心门，“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倒泻银河事有无，掀天浊浪只须臾”……钟南一边暗骂自己中二，那些句子却疑是银河落九天，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从未亲临目睹真实黄河，却实实在在从天上而来的钟南终于按下了按钮。

    “是的，我们曾仰望银河，也曾寄身星海，而我们终将归来。如同黄河之水，庐山飞瀑，排山倒海，自天而来。流淌吧，恣肆吧，咆哮吧，奔涌吧，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