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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冬至,酒熟了

    杨子云才从并州杏林回临安城没多久,就收到了青州呈来的对龙武圣僧护印不力,丢失金龙主印,擅闯姜家佛堂,损毁佛像,意图盗取朱凤次印的控告。

    杨子云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许多端倪破绽,这状告之词,若是细究,逻辑本就难以自洽,但无奈青州那边众多地方文官联名上书,虽然大多数都是姜家人,但多少还是要重视一下的,于是他去找了季寿梦请示。

    “杨子云,听说并州杏林那边的文圣送了你一个字?”季寿梦没有先去问青州那边的印玺风波,反而对杨子云的故事颇有些兴趣。

    杨子云有些头大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陛下,咱们谈论的是印玺失窃,您这……”

    季寿梦坐在书案前把玩着一副镇尺:“哦对,印玺嘛,青州那边你去一趟就好。”

    “那臣就……”

    “滚。”杨子云告退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季寿梦给打断了,他有些得意的笑问道:“杨子云,怎么样?我学的像不像?有没有你师父那个气势?”

    “没有。”杨子云有些赌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径直出了御书房,往青州去了。

    季寿梦哈哈笑着,丢下手中的镇尺,站起身来,隔着窗子望着杨子云离开的背影:“混蛋小子,去了你师父那里一趟变硬气了是吧?不过确实是可惜了那本属于你的紫气八万里,命数啊。”

    话音才落,季寿梦背后走出一名曼妙女子,竟然不惧季寿梦的帝王身份,径直靠在季寿梦肩膀上,轻吐兰息:“主子,要不要侍月去帮忙?”

    季寿梦任由她依靠着,笑道:“你若是去了,那你费尽功夫隐藏这么多年,可全白费了,你的身份,对李重光来说可是最大的杀器。”

    “哦?那这么说,主子是舍不得人家咯?”侍月娇笑一声,抬手替季寿梦理着发丝。

    “你的命归我,现在还不是用你的时候,该你出手时,我相信你不会手软,也请你相信,我不会怜香惜玉。”季寿梦抬手拂开她,坐回到自己的书案前,拾起笔,继续临摹那篇《顾盼帖》。

    侍月莞尔笑着,跟上去,在一旁替他研墨。

    有淡雅的香气和着墨香,浮在空气里。

    青州,白马寺。

    龙武圣僧从姜家回到寺里这几天,每日都有几队青州军来寺里搜查,不是为了抓龙武圣僧归案,只是单纯的来扰乱寺里清规戒律,做样子给那些来上香祈福的香客看的。

    说白了,就是过来恶心人。

    他们是要在名誉上,毁掉龙武圣僧。

    期间陈北乌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教训他们一顿,却被龙武圣僧拦住了:“名誉这东西,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在于他说的,你有没有做,没有则问心无愧,有则受而改之。”

    陈北乌只好作罢。

    今天冬至,宇文柔奴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内息还处于半紊乱的状态,还需要好好调理些时日。

    陈北乌修了封信,差人给唐念青送去,让她不用担心他们,过些时日再去府上致谢。

    宇文柔奴今天醒来后,非要到外面去走走,陈北乌给她穿好冬衣,扶她到白马寺内走着,有常青树上的雪还残存着,冬风一吹,窸窸窣窣的落下来,砸在地上,摔成了几块。

    宇文柔奴忽然想起什么,拉住陈北乌的手,眸子看向他:“阿无哥哥,今天冬至了,你还记得我们埋在太清宫上的桃儿酿吗?”

    陈北乌握紧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心疼道:“阿无哥哥当然记得,只是天气这么冷,你还非要到外面来受这风寒,看你的手都快冻成冰块了。”

    陈北乌拿起她的手,在她自己的小脸上点了一下,冰的她往后一躲,呵着寒气笑出声来:“每到冬天,我的手脚都是这么冰冷,习惯了。”

    说完,她有些俏皮的两只手捧住陈北乌的脸颊,想象中陈北乌被冰的躲开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疑惑道:“阿无哥哥,你感觉不到冰吗?”

    陈北乌把他两只小手拿下来,握回到手里,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傻丫头,以后啊,我每天帮你暖手暖脚,不会让你习惯冰冷的感觉的。”

    “柔奴就知道阿无哥哥对我最好了。”宇文柔奴一头扎进陈北乌怀里,露出两只好看的眼睛,笑眯眯道:“不过阿无哥哥,我还是想喝我们一起埋下的那几坛桃儿酿。”

    陈北乌故意逗她道:“唉,看来桃儿酿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是比阿无哥哥要高啊。”

    “怎么会!”宇文柔奴抬头看向陈北乌,还未待她解释,就感觉到了额头上的热度。

    陈北乌没忍住,吻了下她的额头。

    宇文柔奴害羞的把自己整个人藏在了陈北乌怀里,陈北乌则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着:“可是太清宫和这白马寺,一个在西南角一个在东北角,几乎横跨了整个天下版图,哪怕我们现在即刻启程,怕是也不能在这冬至日喝到了。”

    “那怎么办。”宇文柔奴藏在陈北乌怀中,呜囔着小嘴,感受着他身体上的温度。

    陈北乌笑道:“那……阿无哥哥就只能动用法术把它们变出来了。”

    宇文柔奴吃了一次亏,这次头也不抬的说道:“阿无哥哥你骗人!”

    “我没有。”

    “阿无哥哥你就是骗人!”

    “我真的没有”陈北乌笑着说完,指了指白马寺大门处:“不信你瞧,待会就来了。”

    宇文柔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除却头顶上落着些雪的石兽和干枯的树枝外,再无他物,就在她要转头嗔怪时,从白马寺大门处走过来一个小道童,身后是一辆马车。

    小道童见到两人,躬身拜了拜:“陈少侠,宇文小姐,东云奉大师父之命,来给二位送冬至酒,今日准时抵达。”

    宇文柔奴转头看向陈北乌,眸子一亮:“这是真的?”

    未待陈北乌回答,这小丫头就朝马车跑了过去,路上还和小道童打招呼道:“小东云,好久不见,大师父身体还好吗?”

    东云小道童才要拱手回答,宇文柔奴却已经从他身旁跑了过去,小道童只好讪讪挠了挠头顶道帽,转身答道:“大师父一切安好,劳烦陈少侠和宇文小姐挂念。”

    陈北乌瞧见这丫头就这么跑了出去,只好摇头笑着跟上,替她紧了紧跑松掉的冬衣。

    这才朝东云小道童点头示意:“多谢。”

    “哇!”宇文柔奴已经拉开了马车的车帘,瞧见里面满满一马车自己酿好的桃儿酿后,开心的哇了一声,耸动小鼻头嗅了嗅:“好香啊!”

    陈北乌上前提着她衣领把她捉回来,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这丫头,别人还在呢。”

    宇文柔奴偷偷朝他吐舌头。

    东云小道士瞧见这耍宝的两人,有些无奈的拱了拱手:“既然酒已送达,小道就先告辞了。”

    宇文柔奴唤住他道:“小东云,路上这么辛苦,不留下歇歇喝盏茶再走吗?”

    小道士拜了拜:“多谢宇文小姐好意,这茶还是不喝了,大师父同东云说过:‘无有佛贴,不入佛门’,更何况大师父交代东云的以步丈量山河十万里,还有九万八千一百三十二里没有走完呢。”

    “告辞。”东云小道士说完,径自走了。

    只留下那辆塞满桃儿酿的马车。

    待东云走后,宇文柔奴拽了拽陈北乌的衣袖,轻声道:“阿无哥哥,原来不止你一个人那么傻,从荆州一路走到青州来。”

    说完,小丫头憋着笑。

    陈北乌听后,俯身盯住憋笑的小丫头,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那可不是嘛,还有你这个没头脑的小花猫跟着一路走过来了。”

    宇文柔奴笑出声来:“那不一样,阿无哥哥你是真的傻,柔奴那是知傻犯傻,不一样不一样。”

    陈北乌作势便要弹她脑壳,见她蹙着鼻头,笑着点了一下,牵着马车进了白马寺。

    陈北乌从马车上抱了两坛到房间里,把宇文丫头摁到椅子上,给她备了一只火炉,说什么都不准她再往外跑了,替她捂了会耳朵后,找来了两只白瓷碗,分别斟上桃儿酿,坐在她身旁。

    “好香啊!”宇文柔奴把鼻头凑近碗中,用力闻了闻,待她直起身的时候,鼻头上沾了几滴桃儿酿,她伸着小舌头要去舔。

    陈北乌连忙拉住她,替她擦去鼻头上的桃儿酿,笑道:“你个傻丫头,你是准备把自己吃掉是吧?”

    “阿无哥哥,你说咱们这桃儿酿,算不算是酒呢?要不要给圣僧送两坛过去。”宇文柔奴说着,端起白瓷碗,借着火炉的火光,轻轻舔了一下,随即吐了吐舌头:“好冰啊。”

    陈北乌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品了品:“应该不算吧,管它呢,先带两坛过去。”

    话音落,门外有声音来喊:“龙武圣僧请两位去赴冬至宴。”

    “好,知道了。”宇文柔奴抢先应道。

    陈北乌起身,提了两壶桃儿酿,见宇文柔奴还在试探性的尝着有些冰的酒酿,冲她笑道:“走吧丫头,别喝这个了,到那边我帮你热一下。”

    宇文柔奴跳起身,一把拉住陈北乌的胳膊,甜甜笑道:“阿无哥哥你真好!”

    两人边走边逗乐。

    “我说丫头,你不会就在等我这句话吧?”

    “才不是呢!”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临安城距青州不过半日脚程,再加上出门前季寿梦那个“滚”字,杨子云这一路上可谓是快马扬鞭,仅小半日就已经抵达青州境内。

    一进青州,杨子云就去了青州官府,凭借左丞相印调取了些相关记录,大致了解了一下白马寺与姜家那日的纠纷,结果就是越看越不对劲。

    索性,杨子云丢下那些记录,打算亲自去白马寺里走一趟,看那印玺失窃是否属实。

    杨子云一路上不急不缓的骑着马,来到白马寺大门前时,却发现一队青州军就这么闯了进去,完全不顾那些僧人的阻拦。

    甚至还施加拳脚。

    杨子云喝住他们:“你们做什么的?”

    那队青州军哪里认识杨子云这个新任左丞相?回过头来只是瞧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骑着马来呵斥他们,看衣着装束倒应该是个大家子弟。

    为首的青州军队长转过身来瞧着他:“喂,你又是做什么的?我们奉命来例行官事,哪怕你有些身份,我还是要劝你一劝,不要来管这闲事。”

    “我若偏要管呢?”杨子云眸子一凝。

    “哟,呵呵……”青州军队长笑着同身旁的兵士说道:“兄弟们,你们听到了吗?他说他要管我们?我到要看看,他能拿什么来管!哈哈哈。”

    一阵哄笑。

    杨子云径直策马朝他们驰去,来到近前后,高扬马蹄,作势便要踏下去,吓得那些青州军四处躲开,但每个人都自觉的将杨子云围在中间。

    为首的一声令下:“兄弟们,上!”

    一整队青州军约三四十人,一齐冲上来。

    杨子云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一股强劲的气流以杨子云为中心,仿佛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突然爆发开来,将那冲上来的一整队青州军震的兵弃甲翻。

    待他们缓过神来后,纷纷逃命去了。

    这种力量,已经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杨子云下马扶起几名被推倒在地的僧人,拿出相印亮了一下:“诸位没事吧?殿前左丞杨子云,奉圣上之命,来见龙武圣僧,劳烦带路。”

    有僧人瞧了,连忙引着杨子云朝龙武圣僧的住所去了,他们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能希望眼前这个大人物能解决吧。

    陈北乌热了一壶桃儿酿,给宇文柔奴斟上一碗,这丫头也不管烫不烫,端起来就要喝,幸好被给陈北乌拦下了,帮她添了些凉的中和了一下。

    宇文柔奴甜甜笑着端起白瓷碗,饮了一大口,满足的舔着嘴唇:“好喝,阿无哥哥你也喝!”

    陈北乌坐回去,笑道:“你喝吧。”

    转而看到桌子上满是饺子,向龙武圣僧询问道:“圣僧,寺里还有没有准备其他吃食?我家这丫头啊,挑食,不喜欢吃饺子。”

    龙武圣僧禅意一笑,抬手隔空点了点二人:“陈小友,和尚我跟你们一块吃个冬至宴,还要被你们两个各种考验禅心,不容易啊。”

    说完,吩咐人去准备了些其他吃食。

    陈北乌和宇文柔奴则是相视一笑。

    门外,却传来杨子云的笑声:“陈小友,我说怎么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原来是躲在这白马寺里,同宇文小姐一起享受安稳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