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阶段开始
云求远很难相信，在暴露于大量辐射中以及飞船坠毁预警之后他还能醒过来，没有烧灼和恶心的感觉，反而好似全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苏醒之后面临的状况更是难以言喻的。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光明的世界。
他貌似在一个洞穴里，随眼可见的是一排排连接在一起的柱状透明晶体，晶体生张在头顶的洞壁上，像是溶洞中溶蚀的钟乳石，又像是某些火山地貌中的玄武岩。
晶体起到了棱镜的作用，洞穴在晶体阵的散射下弥漫着着微光，神秘而梦幻，像是迎接他的生还。云求远此前觉得必死无疑，此刻油然生出了对生命的无比尊敬。
但云求远很难动弹身体，晃动略显酸涩的眼球，他发现自己头部以下被埋在了细碎的透明晶体内。但自己是身在飞船中的，怎么会无端出现在矿洞里？
“检测到生命体征！检测到生命体征！”一个明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却带着模糊的沙沙声。
云求远显然愣了好几秒才开口，“子弹蚁？”
“子弹蚁”是地球科技时代里专为军工设计的AI的代号，普遍装载于小型战斗设备，例如无人侦查机、单兵力量强化装甲，广泛适用于战斗辅助和后勤作业。
恰如其名，无数单兵设备中的“子弹蚁”在最后的战争中积累了巨量数据经验，并通过网络并联分析，智能进化到了难以接受的地步。
人类逃生后，同其他旧时代遗产一样，AI“子弹蚁”被继承后因为其危险程度处于政治层严格管控中，经历改型后才装载于小型飞船。
“声纹认证通过，公民序号4023，请问是否需要帮助？”那个机械声音在一阵杂音后清晰了许多。
“我需要知道附近可操纵设备，有办法把我弄出来么？”云求远尽量简介说出自己的要求。
“收到，已经在尝试连接中。”机械声音如此回答。
但几秒之后，这声音显得苍白了许多，“无线连接失败，可能存在高能干扰源，请注意防范危险。正在寻求线路连接。”
“干扰源？”云求远心生疑虑，但眼前的景象极具迷惑性，他并不能理出什么头绪。
要说飞船上确实有个生态改造装置，但是现在没有那种白光的存在，自己也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要么那个装置关闭了，要么就是自己离得很远。
等等，自己应该是没有离开飞船的，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矿洞？难道是第八号殖民星球上的矿洞？
“线路连接成功！机械臂正在调试！”耳边忽然传来喜悦声音。
云求远这才想起来，飞船上确实是有机械臂的，就是那个装置将他捕获并带入冬眠舱的。但他忽然陷入了惊悚之中。
如果机械臂在附近，而且能连接得到，至少证明飞船的供电和线路没有完全坏死。
他是在飞船上的……但他确实记得脑海中最后一幕是AI疯狂播报着飞船坠落。
从一个星球大气层之外坠落，而且这个星球确实是类地行星，那么就算是掉进了海洋中，他也会因为撞击瞬间的惯性被摊成一块血污，不，甚至更早的坠入减速阶段他就会同飞船一起烧成灰烬。
“机械臂就位，请指示任务。”AI用平淡腔调说。
“把我从这堆突出的晶体中挖出来。”云求远命令道。
可沉默了许久，云求远听到了最不可理解的回答：“命令无法理解，不能执行。”
“为什么？为什么无法理解？”
云求没有听见任何回复，就像AI忽然失效了一样。云求远感受到了格外的恐慌。
“子弹蚁？分析我声音来源所处的状况！”
“分析中，请耐心等待。”
云求远尽量视线往上移，但是没有看见什么本该突兀存在的飞船部件，比如作为AI存在实体的电脑。
“分析结果报告。”AI停顿了几秒钟，“公民4023，你指定的位置只有一堆主要成分为二氧化硅的晶体，并且由于暂时不明朗的原因正散发出强烈电离辐射。”
“等等！生命呢？生命状况？我的生命状况！我声音所处位置的生命状况！
不对，刚刚你不是报告过生命体征吗？”云求远几乎是颤抖着说话。
他带着冲劲昂起头，但头上仿佛有几十斤的重量阻止他的动作，又像是有什么将他的头部和地面连在一起，于是他只看见了身躯部分模糊的发亮影子。
“没有生命迹象。”
云求远的心凉了下去，他刚刚没有看见人类的身体。
“公民4023，你的声音过于情绪化，系统判断为过激，这是身处战斗状态必须克服的脆弱心理。
但鉴于之前的扫描不够彻底和精准，现在进行再次扫描分析。”
接下来又是沉默的几十秒。这对云求远是一种煎熬。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生命迹象……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他就像被缩小了很多倍放在了高山脚下，而高山正倒压过来。相比起来，就算死去也尚达不到这种恐怖。
再细致的分析对于人工智能也只是一分钟的事情，而这一分钟在云求远心里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在这段时间了，他就是被送上断头台的死囚，期待着远处可能骑马逐尘而来的一句“刀下留人”。
“分析结束，指定勘测方位的能量波动模式与以往数据进行比对，发现这种能量类似于生命神经细胞运动产生的电流。
但是根据逻辑来看，指定位置只是一堆岩石，碳基生命基本生命构成的氢、氧、碳元素含量极少，因而不可能是人类或者已知生命。
也就是说，恭喜公民4023。你可能发现了硅基生命。”
云求远彻底昏厥过去。
＊＊＊＊
三万七千公里以上上的太空中，处于赤道同步轨道上的巨大梭形飞船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欢呼，一百多人奔走相告，那是虔诚、疯狂的信徒为了信仰的实现而欢呼。
方存烁脱离了医疗机器，推开了有些傻气的护理机器人，自顾自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路上不断有人认出他，有些还算看的过去，只是殷勤握手笑笑而已。另一些人就相当癫狂了，带着一脸涕泪生扑到他脚下，喊他是神赐给凡人的福音，或者直接当他是再生爹妈一般行大礼。
方存烁对这些人一律平淡接受，僵硬点头寒暄几句，再让开几步脱身。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他秉承的原则。这些甘愿为了探寻某些真相而加入的人，把方存烁的信任当做实现理想的阶梯，但方存烁不会当他们是一个层级上的人，能用即用，连带着责任也扔在他们头上。
方存烁并没有罪恶感，毕竟这些人都没有拒绝，那他就没有犹豫地做了。他做过统计，这些人接到叛变指令的那一刻，也只是在动摇的边缘谴责了几秒，之后就选择了加入。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过一个拐角，眼前是一道密封门。他依次验证了眼纹和声纹，走近了大厅。
大厅原本摆着一张碳纤维制黑桌，现在桌子撤去了，大厅四处稀疏站着十人。
加上方存烁，这十一人即是现有科学层。
其实当叛变发生之后，新组建的新科学层只有十一人。而在其余四千多仅存人类中，能被利用的人只有一百余人。
在当时，新科学层中除了方存烁，其余的人都进入了冬眠。这之中有科学狂人，也有野心政客。这些人在计划出现成果之前不会允许自己被唤醒。
而他们的冬眠还有一层相视而笑的意思，那就是他们不相信方存烁这个人。那个老人走了之后整个权力架构就交到了这个新晋年轻人手中，这要是在以前的地球上是难以理喻的，也难怪会让人不放心。
选择冬眠一方面是杯酒释兵权，甭管您想干嘛，自己去做就好了，我们冻在冬眠舱里面什么都不管，不会威胁到你，井水不犯河水。
另一方面，迫于冬眠对人体会留下一些伤害，一直处于冬眠的大约三千名平民会因为长期冬眠接近期限而被强制苏醒一段时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挟持，如果这小子没能用两全方法解决这件事，那么我们这些人也能更换阵营。
如今计划启动，他们才苏醒过来。
看见方存烁进来，这些人才稍稍收敛了眼中热情。
“再造计划第一阶段，可以开始了吧。”方存烁一副开门见山的语气，连客套笑容都省略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苏醒之后面临的状况更是难以言喻的。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光明的世界。
他貌似在一个洞穴里，随眼可见的是一排排连接在一起的柱状透明晶体，晶体生张在头顶的洞壁上，像是溶洞中溶蚀的钟乳石，又像是某些火山地貌中的玄武岩。
晶体起到了棱镜的作用，洞穴在晶体阵的散射下弥漫着着微光，神秘而梦幻，像是迎接他的生还。云求远此前觉得必死无疑，此刻油然生出了对生命的无比尊敬。
但云求远很难动弹身体，晃动略显酸涩的眼球，他发现自己头部以下被埋在了细碎的透明晶体内。但自己是身在飞船中的，怎么会无端出现在矿洞里？
“检测到生命体征！检测到生命体征！”一个明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却带着模糊的沙沙声。
云求远显然愣了好几秒才开口，“子弹蚁？”
“子弹蚁”是地球科技时代里专为军工设计的AI的代号，普遍装载于小型战斗设备，例如无人侦查机、单兵力量强化装甲，广泛适用于战斗辅助和后勤作业。
恰如其名，无数单兵设备中的“子弹蚁”在最后的战争中积累了巨量数据经验，并通过网络并联分析，智能进化到了难以接受的地步。
人类逃生后，同其他旧时代遗产一样，AI“子弹蚁”被继承后因为其危险程度处于政治层严格管控中，经历改型后才装载于小型飞船。
“声纹认证通过，公民序号4023，请问是否需要帮助？”那个机械声音在一阵杂音后清晰了许多。
“我需要知道附近可操纵设备，有办法把我弄出来么？”云求远尽量简介说出自己的要求。
“收到，已经在尝试连接中。”机械声音如此回答。
但几秒之后，这声音显得苍白了许多，“无线连接失败，可能存在高能干扰源，请注意防范危险。正在寻求线路连接。”
“干扰源？”云求远心生疑虑，但眼前的景象极具迷惑性，他并不能理出什么头绪。
要说飞船上确实有个生态改造装置，但是现在没有那种白光的存在，自己也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要么那个装置关闭了，要么就是自己离得很远。
等等，自己应该是没有离开飞船的，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矿洞？难道是第八号殖民星球上的矿洞？
“线路连接成功！机械臂正在调试！”耳边忽然传来喜悦声音。
云求远这才想起来，飞船上确实是有机械臂的，就是那个装置将他捕获并带入冬眠舱的。但他忽然陷入了惊悚之中。
如果机械臂在附近，而且能连接得到，至少证明飞船的供电和线路没有完全坏死。
他是在飞船上的……但他确实记得脑海中最后一幕是AI疯狂播报着飞船坠落。
从一个星球大气层之外坠落，而且这个星球确实是类地行星，那么就算是掉进了海洋中，他也会因为撞击瞬间的惯性被摊成一块血污，不，甚至更早的坠入减速阶段他就会同飞船一起烧成灰烬。
“机械臂就位，请指示任务。”AI用平淡腔调说。
“把我从这堆突出的晶体中挖出来。”云求远命令道。
可沉默了许久，云求远听到了最不可理解的回答：“命令无法理解，不能执行。”
“为什么？为什么无法理解？”
云求没有听见任何回复，就像AI忽然失效了一样。云求远感受到了格外的恐慌。
“子弹蚁？分析我声音来源所处的状况！”
“分析中，请耐心等待。”
云求远尽量视线往上移，但是没有看见什么本该突兀存在的飞船部件，比如作为AI存在实体的电脑。
“分析结果报告。”AI停顿了几秒钟，“公民4023，你指定的位置只有一堆主要成分为二氧化硅的晶体，并且由于暂时不明朗的原因正散发出强烈电离辐射。”
“等等！生命呢？生命状况？我的生命状况！我声音所处位置的生命状况！
不对，刚刚你不是报告过生命体征吗？”云求远几乎是颤抖着说话。
他带着冲劲昂起头，但头上仿佛有几十斤的重量阻止他的动作，又像是有什么将他的头部和地面连在一起，于是他只看见了身躯部分模糊的发亮影子。
“没有生命迹象。”
云求远的心凉了下去，他刚刚没有看见人类的身体。
“公民4023，你的声音过于情绪化，系统判断为过激，这是身处战斗状态必须克服的脆弱心理。
但鉴于之前的扫描不够彻底和精准，现在进行再次扫描分析。”
接下来又是沉默的几十秒。这对云求远是一种煎熬。
没有生命迹象没有生命迹象……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他就像被缩小了很多倍放在了高山脚下，而高山正倒压过来。相比起来，就算死去也尚达不到这种恐怖。
再细致的分析对于人工智能也只是一分钟的事情，而这一分钟在云求远心里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在这段时间了，他就是被送上断头台的死囚，期待着远处可能骑马逐尘而来的一句“刀下留人”。
“分析结束，指定勘测方位的能量波动模式与以往数据进行比对，发现这种能量类似于生命神经细胞运动产生的电流。
但是根据逻辑来看，指定位置只是一堆岩石，碳基生命基本生命构成的氢、氧、碳元素含量极少，因而不可能是人类或者已知生命。
也就是说，恭喜公民4023。你可能发现了硅基生命。”
云求远彻底昏厥过去。
＊＊＊＊
三万七千公里以上上的太空中，处于赤道同步轨道上的巨大梭形飞船上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欢呼，一百多人奔走相告，那是虔诚、疯狂的信徒为了信仰的实现而欢呼。
方存烁脱离了医疗机器，推开了有些傻气的护理机器人，自顾自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路上不断有人认出他，有些还算看的过去，只是殷勤握手笑笑而已。另一些人就相当癫狂了，带着一脸涕泪生扑到他脚下，喊他是神赐给凡人的福音，或者直接当他是再生爹妈一般行大礼。
方存烁对这些人一律平淡接受，僵硬点头寒暄几句，再让开几步脱身。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他秉承的原则。这些甘愿为了探寻某些真相而加入的人，把方存烁的信任当做实现理想的阶梯，但方存烁不会当他们是一个层级上的人，能用即用，连带着责任也扔在他们头上。
方存烁并没有罪恶感，毕竟这些人都没有拒绝，那他就没有犹豫地做了。他做过统计，这些人接到叛变指令的那一刻，也只是在动摇的边缘谴责了几秒，之后就选择了加入。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过一个拐角，眼前是一道密封门。他依次验证了眼纹和声纹，走近了大厅。
大厅原本摆着一张碳纤维制黑桌，现在桌子撤去了，大厅四处稀疏站着十人。
加上方存烁，这十一人即是现有科学层。
其实当叛变发生之后，新组建的新科学层只有十一人。而在其余四千多仅存人类中，能被利用的人只有一百余人。
在当时，新科学层中除了方存烁，其余的人都进入了冬眠。这之中有科学狂人，也有野心政客。这些人在计划出现成果之前不会允许自己被唤醒。
而他们的冬眠还有一层相视而笑的意思，那就是他们不相信方存烁这个人。那个老人走了之后整个权力架构就交到了这个新晋年轻人手中，这要是在以前的地球上是难以理喻的，也难怪会让人不放心。
选择冬眠一方面是杯酒释兵权，甭管您想干嘛，自己去做就好了，我们冻在冬眠舱里面什么都不管，不会威胁到你，井水不犯河水。
另一方面，迫于冬眠对人体会留下一些伤害，一直处于冬眠的大约三千名平民会因为长期冬眠接近期限而被强制苏醒一段时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被挟持，如果这小子没能用两全方法解决这件事，那么我们这些人也能更换阵营。
如今计划启动，他们才苏醒过来。
看见方存烁进来，这些人才稍稍收敛了眼中热情。
“再造计划第一阶段，可以开始了吧。”方存烁一副开门见山的语气，连客套笑容都省略了，“我已经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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