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相识
乌纳走上祭坛，将卓致远遗留的衣服和随身包裹收起，带着周霖回到部落，与部落首领简单道别后，踏上了返回瓜奈的归途。
整个过程，周霖一直沉默着，精神上仍存在一丝恍惚。
卓致远的死对周霖来说太不真实，那如同梦境般的祭祀场景仍不停在他脑海里闪过，红光下的扭曲脸庞深深烙印在周霖的记忆之中。
行走在雨林间，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周霖二人，除了路途上偶尔碰到荆棘时互相出声提醒外，二人再没有做其他交谈，这种情况持续一个小时后，乌纳有些忍受不了沉闷，开始时不时找周霖说话，讲述起他与卓致远、王序相识的过程：
“跟他们相遇……其实是偶然，我主业是拉巴斯的计程车司机，三年前的那天我在机场载客，碰巧拉上了刚下飞机的他们，我的英语还不错，有能力跟他们闲聊交谈，过程中得知他们要去雨林深处，而我老家刚好在瓜奈，出于好心，我给了他们很多建议，他们就提议让我做向导，答应给我巨额的报酬，那是我一个月都赚不到的金钱量，于是我同意了。”
“跟公司请了三天假，我带着他们一路来到瓜奈，当时他们还是第一次来玻利维亚，遇上什么都觉得新奇，在城镇里到处乱逛，了解着那里的人土风情，我很高兴能为他们介绍家乡，也就陪着他们一起瞎走，我一度以为，他们真的只是两个旅游观光的普通人而已。直到某次坐下歇息时，他们突然问我附近有没有什么古代遗迹，我想了想，便跟他们说了那个地方。”
“我提醒过他们那是政府管辖地，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请求我带他们过去考察，也就是那时，我得知了他们的职业：一个考古学者和一个生物基因研究者，在我的认知里，这两种职业十分遥远，但并不陌生，因为我常去机场拉客，经常能拉到一些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那些人都是来玻利维亚研究学问的，当时的我就在想，这两人跟那些人一样只是做考察，应该不会危害到雨林和遗迹的安全，在更多报酬的诱惑下，我头脑一热，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我不带他们过去……他们或许现在还能活着。”
周霖沉默地走着，没有做出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这个词，周霖已经听过太多次，那些被审讯的犯人在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如果”。
秦洪达教导过周霖，若是一个人感到后悔，既可能说明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发自内心地表达忏悔，也可能只是他非常恐惧某种即将到来的惩罚，不得已而假装忏悔。
周霖更愿意相信，乌纳属于第一种情况，他是真的在为朋友惋惜，也为自己当年的错误决定而有一丝悔意。
但……王序已经制造了辐射案，卓致远也已经被献祭消失，发生过的事从来都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如果，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后悔已然失去了意义。
乌纳并不知道周霖此刻的心中所想，自言自语般继续做着讲述：“事实上，一想到要带他们两个进入雨林，我就没有多少自信，因为我怕到时候他们会像在城镇里一样，被各种新奇的东西吸引，从而到处乱跑，你知道的，雨林很危险，如果不熟悉里面的生态环境，很容易引发意外伤亡，并且那时的我又是第一次做向导，各方面经验都不足，很担心他们会出事，不过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他们两个进到雨林之后收敛了情绪和行为，十分安静地跟在我后面，听从我的指挥，让我松了很大一口气，给我之后的向导工作提了很大的信心。”
“也正因为他们的配合，我很放心地在他们考察遗迹时去了旁边的树林里解手，这才导致了他们被那群尤基人抓了去，当我回去时发现他们不见，我特别慌乱，发了疯似地大喊他们的名字，终于吸引到部落探子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他们也把我绑了过去。幸运的是，我是在瓜奈长大的孩子，因为离雨林近，从小被长辈要求学了一些部落使用的语言，有能力跟那些部落人交流。经过一番费时的解释后，那群部落人才肯把子弹蚁从我们身上移开。”
“从那时起，我也兼职了王序他们的保镖和翻译工作，虽然我对这两项工作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但他们信任我，我很高兴，所以我一直尽心尽力为他们提供服务，慢慢地，我们变成了工作之外的真正朋友，他们每次过来，都会专门带一些临海市的特色小吃给我，每次都是辣味食品，很合我的喜好，所以在他们回国时，我也会让他们带一些玻利维亚的特产回去。”
两小时后，周霖二人终于走出雨林，步入充斥着现代文明的城镇。他们来到寄放行李的民宿内，以钥匙丢失为由，跟民宿老板讨来了卓致远房间的备用钥匙。
乌纳进了房间，翻出卓致远的行李箱，从中拿起一台平板电脑，递到周霖的手里：“致远说过，如果他没能成功，就把这台平板电脑给你，里面有他写给你的一封……信，剩下的这些衣服和杂物他留给了我，我会把它们捐给本地的居民。”
周霖看着手中黑漆漆的屏幕，依稀想起飞机上卓致远与他讨论未知文字时的兴奋神情。
作为刑警，周霖本来已经习惯生命的逝去，但相识的人离世，他的心里终究会有些不舒服。
“这是致远自己的选择，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他处理一些善后工作。”乌纳顿了顿，想起周霖此行只是作为卓致远的陪同者，便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应该是直接回国吧。”
“好，我送你。”
二人整理完卓致远的遗物，将所有行李搬上车，来到镇上的一家慈善机构，把卓致远行李内所有衣服、存款全都捐献后，了无牵挂地离开瓜奈，驱车返回了拉巴斯。
乌纳一路陪同周霖，在拉巴斯办理完繁琐的离境手续后，开车将周霖送到机场门口，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装满油煎饼的袋子，塞入周霖的行李箱中：“本来这一袋是要给致远的，不过……他吃不到了，你就都拿回去吧。”
在乌纳的目送下，周霖成功登上回程的航班，他望着飞机窗外逐渐变小的热带雨林，心中涌现无尽感慨。
原始部落、神秘遗迹、诡异祭祀、古老歌谣……太多让周霖在意的东西，却只能随着他的离去而深埋在这片土地里。
但周霖相信，一切线索都会有联系，他会将这几天的离奇经历用文字记下，作为人生旅途中的宝贵财富。
然而，此刻的周霖并不知道，他的离奇经历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周霖回过心神，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包裹，拿出那台原本属于卓致远的平板电脑，阅读起对方留给自己的那封……遗书。
整个过程，周霖一直沉默着，精神上仍存在一丝恍惚。
卓致远的死对周霖来说太不真实，那如同梦境般的祭祀场景仍不停在他脑海里闪过，红光下的扭曲脸庞深深烙印在周霖的记忆之中。
行走在雨林间，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周霖二人，除了路途上偶尔碰到荆棘时互相出声提醒外，二人再没有做其他交谈，这种情况持续一个小时后，乌纳有些忍受不了沉闷，开始时不时找周霖说话，讲述起他与卓致远、王序相识的过程：
“跟他们相遇……其实是偶然，我主业是拉巴斯的计程车司机，三年前的那天我在机场载客，碰巧拉上了刚下飞机的他们，我的英语还不错，有能力跟他们闲聊交谈，过程中得知他们要去雨林深处，而我老家刚好在瓜奈，出于好心，我给了他们很多建议，他们就提议让我做向导，答应给我巨额的报酬，那是我一个月都赚不到的金钱量，于是我同意了。”
“跟公司请了三天假，我带着他们一路来到瓜奈，当时他们还是第一次来玻利维亚，遇上什么都觉得新奇，在城镇里到处乱逛，了解着那里的人土风情，我很高兴能为他们介绍家乡，也就陪着他们一起瞎走，我一度以为，他们真的只是两个旅游观光的普通人而已。直到某次坐下歇息时，他们突然问我附近有没有什么古代遗迹，我想了想，便跟他们说了那个地方。”
“我提醒过他们那是政府管辖地，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请求我带他们过去考察，也就是那时，我得知了他们的职业：一个考古学者和一个生物基因研究者，在我的认知里，这两种职业十分遥远，但并不陌生，因为我常去机场拉客，经常能拉到一些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那些人都是来玻利维亚研究学问的，当时的我就在想，这两人跟那些人一样只是做考察，应该不会危害到雨林和遗迹的安全，在更多报酬的诱惑下，我头脑一热，答应了他们的请求……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我不带他们过去……他们或许现在还能活着。”
周霖沉默地走着，没有做出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如果”这个词，周霖已经听过太多次，那些被审讯的犯人在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时，经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如果”。
秦洪达教导过周霖，若是一个人感到后悔，既可能说明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发自内心地表达忏悔，也可能只是他非常恐惧某种即将到来的惩罚，不得已而假装忏悔。
周霖更愿意相信，乌纳属于第一种情况，他是真的在为朋友惋惜，也为自己当年的错误决定而有一丝悔意。
但……王序已经制造了辐射案，卓致远也已经被献祭消失，发生过的事从来都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如果，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后悔已然失去了意义。
乌纳并不知道周霖此刻的心中所想，自言自语般继续做着讲述：“事实上，一想到要带他们两个进入雨林，我就没有多少自信，因为我怕到时候他们会像在城镇里一样，被各种新奇的东西吸引，从而到处乱跑，你知道的，雨林很危险，如果不熟悉里面的生态环境，很容易引发意外伤亡，并且那时的我又是第一次做向导，各方面经验都不足，很担心他们会出事，不过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他们两个进到雨林之后收敛了情绪和行为，十分安静地跟在我后面，听从我的指挥，让我松了很大一口气，给我之后的向导工作提了很大的信心。”
“也正因为他们的配合，我很放心地在他们考察遗迹时去了旁边的树林里解手，这才导致了他们被那群尤基人抓了去，当我回去时发现他们不见，我特别慌乱，发了疯似地大喊他们的名字，终于吸引到部落探子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他们也把我绑了过去。幸运的是，我是在瓜奈长大的孩子，因为离雨林近，从小被长辈要求学了一些部落使用的语言，有能力跟那些部落人交流。经过一番费时的解释后，那群部落人才肯把子弹蚁从我们身上移开。”
“从那时起，我也兼职了王序他们的保镖和翻译工作，虽然我对这两项工作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但他们信任我，我很高兴，所以我一直尽心尽力为他们提供服务，慢慢地，我们变成了工作之外的真正朋友，他们每次过来，都会专门带一些临海市的特色小吃给我，每次都是辣味食品，很合我的喜好，所以在他们回国时，我也会让他们带一些玻利维亚的特产回去。”
两小时后，周霖二人终于走出雨林，步入充斥着现代文明的城镇。他们来到寄放行李的民宿内，以钥匙丢失为由，跟民宿老板讨来了卓致远房间的备用钥匙。
乌纳进了房间，翻出卓致远的行李箱，从中拿起一台平板电脑，递到周霖的手里：“致远说过，如果他没能成功，就把这台平板电脑给你，里面有他写给你的一封……信，剩下的这些衣服和杂物他留给了我，我会把它们捐给本地的居民。”
周霖看着手中黑漆漆的屏幕，依稀想起飞机上卓致远与他讨论未知文字时的兴奋神情。
作为刑警，周霖本来已经习惯生命的逝去，但相识的人离世，他的心里终究会有些不舒服。
“这是致远自己的选择，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他处理一些善后工作。”乌纳顿了顿，想起周霖此行只是作为卓致远的陪同者，便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应该是直接回国吧。”
“好，我送你。”
二人整理完卓致远的遗物，将所有行李搬上车，来到镇上的一家慈善机构，把卓致远行李内所有衣服、存款全都捐献后，了无牵挂地离开瓜奈，驱车返回了拉巴斯。
乌纳一路陪同周霖，在拉巴斯办理完繁琐的离境手续后，开车将周霖送到机场门口，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装满油煎饼的袋子，塞入周霖的行李箱中：“本来这一袋是要给致远的，不过……他吃不到了，你就都拿回去吧。”
在乌纳的目送下，周霖成功登上回程的航班，他望着飞机窗外逐渐变小的热带雨林，心中涌现无尽感慨。
原始部落、神秘遗迹、诡异祭祀、古老歌谣……太多让周霖在意的东西，却只能随着他的离去而深埋在这片土地里。
但周霖相信，一切线索都会有联系，他会将这几天的离奇经历用文字记下，作为人生旅途中的宝贵财富。
然而，此刻的周霖并不知道，他的离奇经历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周霖回过心神，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包裹，拿出那台原本属于卓致远的平板电脑，阅读起对方留给自己的那封……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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